《再嫁夫君》夏时舟

17、第十七章

　　闻言，杨少卿面上微怔，看着她澄澈明亮的双眸，只觉得心中羞愧，躬身向她说了抱歉，转身便拉起董少婉把她往外带，脚步匆匆，甚至忘了和沈昭雪说一句道别。

　　凤青领着几位大师傅回来时，推门一看，房里就剩下自家小姐了，还以为是出了事，不然杨公子和董小姐怎么一块儿从房里消失了？

　　“董小姐也太过分了，就算屋子里没有外人，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万一被人听去了，再一传，小姐您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呢！”

　　听完沈昭雪的解释，凤青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还是觉得不解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

　　“行了，你也别走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沈昭雪拉住凤青，把她往椅子上一按，这才觉得清静了许多，“少婉这样实在让人尴尬，我又当着面婉拒了杨少卿，只怕以后见面尴尬。”

　　凤青倒是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这件事完全和自家小姐无关，小姐没有生气就是对董少婉宽容大度了。

　　“小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若今天是奴婢遇上这样的事，肯定要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言多必失。”凤青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大小姐以前就是这样，哪个丫鬟被她听到说错了话，那是要让嬷嬷用竹板子抽嘴巴的。”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模有样地学嬷嬷甩竹板子的动作，沈昭雪看得一乐，终于露出了笑容。

　　**
　　几日后，沈昭雪再到沈家香粉铺，甫一进门，张掌柜便上前来告诉她杨少卿前几日派人送来的不少礼物，还有一封亲笔信，问她要不要看那一看。

　　沈昭雪接过信，拆开一看，第一张信纸上写的是杨少卿替妹妹向她道歉的话，第二张信纸上大概是董少婉背着他偷偷塞进去的，虽然也为她那日的行为说了抱歉，但大半篇幅都是在说杨少卿的好，间或夹杂几句对自己的羡慕，简直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小姐，这些礼物是收下还是退回去？”

　　沈昭雪闻声抬头，想到董少婉在信中抱怨自己有好一段时间不能出门，颔首道：“收下吧，等会儿带回去。”

　　凤青应了声好，把杨少卿送来的礼物收拾到一起，正准备拿到外边马车上先放好，这时，一中年男子带着一群仆人从外面一拥而入，将铺面堵了个严严实实，不但把凤青吓了一跳，就连正在铺子里的客人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把你们东家叫出来！”

　　张掌柜忙迎了上去，笑着问道：“不知诸位是有什么事情，这样大的阵仗，把我们铺子里的客人都吓着了。”

　　那中年男子反手推了张掌柜一掌，毫不客气地道：“把你们的客人吓着了又怎么样，我们家小姐用了你家卖的玉肌粉，现在都快毁容了，我们就是今天砸了你们铺子，到官府去也不怕没个说法！”

　　说完，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指着四面的货架，对着身边的仆从命令道：“来，都给我砸了，砸了这些害人的东西，我们这是为兴安府的人做好事呢！”

　　到铺子里采买的本就多是女客，方才见一群壮年男子围住铺子不让人进出，她们已然胆战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那些仆从还神情凶狠般上来驱赶她们，不少姑娘都吓得惊叫出声，更有甚者，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眼看着他真要动手，沈昭雪定了定下心神，推开拦住自己的凤青，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厉声道：“全都我给住手。”

　　“小姐！”

　　凤青追了上来，扯着她的手臂，想把她往回拉，反被沈昭雪推到了身后。

　　中年男人在一旁看着，肯定地道：“你就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吧。”

　　“是我，不知道方才你口中所说的小姐是哪家的姑娘，又何时在我们铺子里买了香粉？”沈昭雪说完，回头看着一旁刚稳住身体的张掌柜，吩咐道，“张掌柜，去吧铺子里的每日的买卖货物的记账本拿来，他方才说他家小姐买的是玉肌粉，你找找，铺子里最近都卖了多少玉肌粉出去，其他买主有没有使用后也出现肌肤不适状况的。”

　　沈昭雪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当即变了脸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故意讹你们不成？”

　　沈昭雪抿唇一笑，轻摇臻首，解释道：“你说你家小姐用了我们铺子的香粉出了事，我身为东家，自然先是要对一对账本，查验一下你家小姐是不是在我们铺子买的香粉，兴安府卖香粉的铺子不止我们一家，杨家香粉铺子前一阵上门找我们麻烦的事情，西大街上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贵府小姐若是被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完，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铺子内惊恐的客人们，安抚道：“各位也不用惊恐，我向大家保证，此事若责任在我们铺子，我做东家，必定承担全部责任；若此事与我们铺子无关，不过就是闹了场误会，不过我相信，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们的共识都是不能伤害铺子里的客人，你们说对吧？”

　　那中年男人好像也被沈昭雪的气势震慑住了，见她看向自己时虽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但目光中却有着说一不二的坚定，竟跟着回了句是。

　　有了沈昭雪的保证，原本恐慌的客人们也松了口气，铺子内也不再时不时响起女子害怕的尖叫声。

　　沈昭雪满意地转回头，重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再次问道：“好了，那我们继续说方才的事情，请问贵府小姐是哪日来我们铺子买了玉肌粉，又买了多少瓶呢？”

　　中年男人不假思索地回道：“三天前，买了三瓶。”

　　说起自家小姐，中年男人又面露凶相，语气坚决道：“我家是城东李家，我家小姐听人吹捧你们这儿的香粉，这才派人过来买了三瓶，买回去当天就用上了，谁知当晚就出了事，小姐面上肌肤红肿发热，喊了大夫来看也无济于事，思来想去，只能是你们铺子卖的香粉有问题了。”

　　玉肌粉从铺子开张时便对外售卖，两年间从未听闻有客人使用后肌肤不适，现在忽然听到这么说，沈昭雪心中不免起疑。

　　“大夫没有诊出你家小姐肌肤红肿发热是何病因？”

　　中年男子坦然道：“大夫说了是外物所致，我家小姐那日用过的东西都查过了，旁的东西都是从前便用过的，只有你们铺子的玉肌粉，是头一回使用。”

　　这时，张掌柜捧着账本过来，沈昭雪翻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日前，铺子里卖了玉肌粉，而且不多不少，正好三瓶。

　　见沈昭雪变了脸色，中年男人乘胜追击道：“我说得没错吧，我们家小姐用的玉肌粉就是在你们这儿买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是带了一瓶过来，你们自己比一比就是了。”

　　说着，中年男子袖子一抖，一个青玉瓷瓶便出现在他的手掌中，与一旁架子上摆放着的一模一样。

　　张掌柜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青玉瓷瓶，转动瓶身，细细端详一番，叹了口气，垂着眼对沈昭雪道：“东家，确实是我们铺子里的卖出去。”

　　沈昭雪接过瓶子，取下瓶塞，在手掌倒了些许粉末，用指甲拨动着，确认没有混入其他东西后，她又俯身闻了闻味道，心下一沉，确实是铺子里卖出去的玉肌粉不假。

　　见此，一客人惊呼道：“天呐，这间铺子里卖的玉肌粉用了会毁容，这间铺子里的香粉不能买啊！”

　　铺子内再次混乱起来，不少客人担忧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脸上也会变得像那位李家小姐一样红肿发热，更有甚至，当即扑向放着玉肌粉的货架，想要它们全部扫落到地上，为民除害。

　　现在李家小姐的事情已经不是一瓶玉肌粉的事情了，而是关系到整个沈家香粉铺名誉，沈昭雪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从这位毁容的李家小姐身上入手。

　　“既然你们请去的大夫诊断不出来什么，不如我们为李小姐请一位名医看诊，若是诊断后查出李小姐肌肤受损确实是使用我们铺子的香粉所致，所有医药费用、还有李小姐未来一段时间恢复肌肤的补品，全部由我门出钱，若是诊断出来李小姐的病症与我们铺子无关，也请你家老爷愿意对外替我们铺子澄清一番，你看可信否？”

　　沈昭雪觉得自己的提议照顾了双方的情面，却没想到，对方当即便否决了她的提议。

　　“绝对不行，我家小姐如今连老爷夫人都不肯见，更不可能见什么大夫，就是当世华佗也不行。”

　　“你家小姐不肯见大夫，难道就看着自己的脸……越来越严重？”

　　凤青原想说烂掉，但是看对方说到自家小姐时关心备至的样子，不忍心了，立刻换了个说法。

　　说到这件事，中年男人也是一脸愁苦。

　　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小姐知道自己的脸不好了，起先只是不愿意看镜子，如今更是连人都不想见了，若不是如此，老爷也不会派我们过来，就是希望能从你们在这里找到治好小姐的法子。”

　　看着中年男人殷勤期望的眼神，沈昭雪抿了抿唇，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如此，不如我去看往你家小姐吧？”

　　“可是……”

　　中年男子正犹豫着，沈昭雪温声劝道：“你也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一来我本就会制香粉，你家小姐若真是因使用香粉致肌肤受损，我能看出病因，也能对症下药；二来，我与你家小姐都是女子，我明白她为何不想见人，大概也能劝动她见我一面。”

　　沈昭雪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原因。

　　“三来，眼下你们也别无他法，还不如让我试一试，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