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狂奔》晓月风荷

5、第五章 轻飘的气囊

　　离婚让红很受刺激。她在机关单位工作，忌讳这个，单位同事她谁都没告诉。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尤其是丈夫出轨引起的，她不想让同事知道，听别人闲言碎语，也没想轻易再走进婚姻的大门。从那以来，她小心保守秘密，在单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不露破绽。伟经常出差，长年在外，虽然结婚后住着红单位房子，但平日里与她同事没什么来往，她的婚姻变故单位同事不知道。红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保守得不露痕迹，如果可能，她本来打算把这个秘密长期保守下去。
　　红回到从前，只是她已不可能变成原来的红。她被重新投入到选择与被选择中，她可以重新选择对象，也可以让别人选择她。一个人就是一条路，一条路就是一个选择。突然在红的面前展现了无数多条路，无数多个选择。有人善于选择，有人害怕选择。红是后者，否则，她就不会选择离婚。没有了伟，她的生活突然失去了目标，也没有了乐趣和意义，身体变得轻飘起来，每个日子都变得可有可无。红已经二十九岁，一米七三的个子，接近模特标准，虽然身材丰满，但脸蛋小，模样俏俊，看起来倒是比一般女人苗条。她父母住在城里，离红的单位不过几条马路的距离。他们年纪大了喜欢唠叨，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她离婚以后更是如此。难道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她很怀疑，因此很少回父母家，宁愿一个人呆在单位自己那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看电视，读读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父母的那些烦心事，眼不见心不烦。
　　红是单位的机要员。机要室就她一个人，单独一间办公室，没谁管她，具体工作不多，轻松悠闲。离婚后，她更注意保养打扮自己，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精致可人。但无论怎样打扮，她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疲惫。离婚后一段时间，她对伟心存幻想，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只要他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也许能原谅他。这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伟的女同事个子矮不说，还骨瘦如柴，长相平平，除了年轻风骚以外，一无长处，她瞧不上她，对自己抱有信心。但红错了，伟消失在红视野里，迅速与女同事结了婚，毫不顾念与红的旧情。这世界，年轻就是本钱，就是诱惑。在伟看来，红固守的那些观念一钱不值。她深受打击，每个夜晚都变得艰难而漫长，难以入眠。红难以置信，那个曾经如此迷恋她的男人，竟然头也不回说走就走了。想到自己天天独守空房，而伟却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欢作乐，红深受打击，忿忿不平。
　　红不断地想到伟。她的世界里每一处都是伟留下的印记。现在伟在别人的世界打这种印记，却还把这印记牢牢地烙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虽然一纸离婚证书已经从法律上让他们两个人脱离了关系。可她还是伟的。伟是惟一占有她灵魂和□□的那个男人，她的身体只向伟敞开过。形式上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存在了，可在实质上，至少在红的意识里，他们的关系丝毫没有变。伟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对男人的所有记忆都是伟给她的，无法摆脱，一想到男人伟很自然就浮现在她脑海里，占据了她整个身心。有种东西在她身体里不断堆积，压迫着她，困扰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使她六神无主，变成一个通体透明的人。她总觉得男人们看她的眼神变得怪怪的，仿佛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她非常紧张，拼命想要隐藏自己，生怕露出蛛丝马迹，让人发现破绽。这时候，她把伟恨得咬牙切齿，可丝毫于事无补。她知道这种状况不能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必须有个了断。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充满气体的鼓胀气球，哪怕受到一丁点外力，就会砰地一声炸裂开来，皮开肉绽。不怀好意的男人靠近她、围拢在她身边，窥视她的一举一动。她小心掩饰自己，然而，她的思想、情感，以及她自以为严密保守的最隐秘心思，透过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不断泄露出来，在周空飘荡传递。在各种场合，她常常不由自主地做一些事，说一些话，匪夷所思。那个曾经在她眼里如此美好的世界，完成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她也像变了个人，愤世嫉俗，敏感多情，对自己缺乏信心，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变得容易烦躁、冲动，就像一个巨大的气囊，鼓鼓囊囊，随风飘荡，轻飘而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会撞在别人手里。她感觉身边总有一双双饥渴的眼睛像狼一样地盯住她。她陷入了群狼的环视之中。如果是别的女人，她可能会很高兴，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至少证明自己还是有魅力的。可红不是那种女人。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样发生的？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男人看她的眼光变了？
　　她不想离婚，不得已把婚离了，她又向往过平静的单身生活，不想这种生活被谁轻易就打破。这次离婚的经历，因为伟的缘故，她对所有男人都充满抵触和敌意，她害怕自己很快又陷入另一段感情中去。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是个欲望横流的城市，到处是做梦都想征服女人的男人们，他们或者没有找到对象，或者正在寻找之中，或者想有新的对象，或者还刚刚成为成年，对男女之事跃跃欲试。她像一只绵羊，突然被从一个温暖、安全的处所被抛到丛林中，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她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四周到处有野兽出没，危机四伏，不是让这只虎惦记，就是让那只狼挂念，认识的不认识的男人找各种理由靠近她，包围她，稍一不慎，她就会误入狼窝，被扑倒在地，成为虎狼们的战利品。
　　她对自己的身体缺乏自信，经常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和害怕，有时身体会从理智的控制下逃脱，见到帅哥忍不住莫名地冲动。对于她而言，这种男人满大街都是。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一个陌生男人，是她喜欢的类型，居然身不由己地跟在别人后面走了几条街。以前，这种男人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一眼。现在的红就像一只老鼠，整天怕见阳光，提心吊胆，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人发现，被人注意，被别人踩住了尾巴。又像是一只猎物，孤独行走在陷阱密布的丛林中，危机四伏，一脚踏空就会落入猎人的陷阱，被里面的尖刀利刃刺个正着，万劫不复。每天，她都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她到网上去查找解决的答案，网上众说纷纭。她知道熬过这个时期，让一切平复下来，就会好起来。可有种东西在她身体里一天天堆积起来，像一座火山，随时都会大爆发，烧毁一切。她飘在空中，又或者是随波逐流，不能自已，根本过不去，就像鲜花总会在一年中某个特定的季节不由自主地盛放一样，她一定会在某个不确定的夜晚，如鲜花怒放，照亮别人的夜空与梦境。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整日惴惴不安，脆弱不堪。
　　危险临近的第一个信号来自国。
　　第五章
　　每个地方总有那么几个神人，你守口如瓶的秘密，他轻而易举就能看破并且拿到证据。国就是这种神人。国是单位的临时工，家在农村，在传达室负责收发报纸，手脚勤快，长得不算难看，据说是哪位领导的亲戚。认真想想，即使不是，也一定是某位手握实权科长的亲戚。这年头，好处要落到平头百姓身上，实在不容易。红对这类事情没兴趣，她不管他是谁的亲戚，只要与自己没关系，她不在乎，也不关心。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统一整体。人们的情绪总是或多或少地从他们的脸上、身上、说话和行为中泄露出来。有的人特别善于查颜观色，从别人的脸上、身体窥探一个人的心理和情感的细微变化，从中寻找于己有利的破绽，加以利用。国就有这个本事。
　　离婚以后，她去见过几个男人，都是经过别人介绍的。她是个离婚女人，前凸后凹，十分耐看，对方不管是不是真喜欢她，每次介绍人一离开，眼光马上在她身上四处乱窜，对她大献殷勤，套近乎。在她看来，就是不管成不成，先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占点便宜再说，甚至恨不得马上把她弄上床。每次单独与男人见面，红仿佛像一个人孤身进入丛林，对方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展示赤裸裸的欲望，每一个动作、每个眼神里都流露出男人隐秘的心思。这让她害怕，见到男人就躲。
　　国不属于此列。机要室在一楼，与传达室相距几间办公室，平日里空荡荡的，少有人进出，机要件要经国分发，才到红手上，所以，国成了单位与红接触最多的人。红并没有把国当作一个男人，而只是一个普通同事，对他毫无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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