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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刘赟暗自叹了口气。
      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因,她考进了警校,找了七年的线索;而最近的线索,就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里。
      她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说出那张照片里有些什么。
      因为闪光灯曝光过度,照片有些模糊,也有些失真,照片的边角有颗粒的质感,地板也在反光,但还是能看清一块红黑色的符号,像是用血绘的干涸图腾。
      蜿蜒扭曲的笔触勾勒成直径约莫有一米的正圆,再用同样的文字,往圆心延伸,将整个圆切割成均等的三份,汇聚到中央的一点,每一份里,都有一只像是逗号的符号排列均匀。
      可没过多久,图腾就在刘赟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利用这几天的闲暇,刘赟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图书馆,翻来覆去地临摹笔画,依旧一无所获。

      不怪止水根本没管她。

      宋沅妧可能是有这个时代年轻人的通病,很有些眼高手低,觉得遇事顺利完成的那叫正常,但凡是有不懂得无能为力地,都是低能的loser,专门给人制造麻烦拖后腿。
      一问三不知,既不好意思,又很没面子。

      “要不这样吧,”宋沅妧见刘赟不说话,低头摸了摸鼻子,犹犹豫豫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做了哪方面的心理建设,“我,问问鼬?”
      刘赟一愣,“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孩?”

      宋沅妧点点头:“对,他和我是一样的人,虽然可能不合规定,可是说不定,万一,他就真的知道点什么,要不我,约他出来试试?”
      宋沅沅大概自己也不信这通鬼话,到最后声音却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弱,跟蚊子嗡嗡差不多。
      刘赟想了想,“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反正她现在就是和小尾巴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死马当活马得了。
      至于规定,反正刘赟的顶头上司也不是止水,管不着她。

      鼬到的时候,甜品正好也上了,刘大冰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小勺子,脸撇向一边百无聊赖地搅着跟前的搅着西米露,没注意到他。
      倒是宋沅沅眼尖,抬起胳膊冲鼬招了招手,跟前空了三个碟子。

      鼬略略扫了眼桌子,朝宋沅沅微微点过头,脸上淡淡的,大概是为了照顾宋沅沅的自尊心。
      他接过刘赟的手机,来回刷过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低头端详了几分钟,接着滑到备忘录打出一行字,再把手机推了回去。
      刘赟接过,看到上面写着:你该早点来找我的。
      刘赟稍顿片刻,蓦地抬头,和鼬对视。
      鼬坦然地迎着刘赟的目光。

      刘赟半眯起眼,同样打字回:“怎么说?”

      这次鼬低头的时间久了些,“这样的结界我从前没见过,大体的话,应该是用来远距离跨空间运送,完成后自动销毁。”
      刘赟:“反侦查?”
      鼬点头。

      古往今来,从八百里加急,到次日达的快递,但凡交通,必然有始有终。
      这是常识。

      刘赟食指轻轻叩了几下桌子,追问:“能复原?”

      这是个披着疑问句马甲的祈使句,明目张胆地强人所难,刘赟压根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拿来试探鼬。
      鼬的眼神在刘赟推来的屏幕上停留一瞬,又抬头看了一眼刘赟。
      没等刘赟从鼬的眼神里品出什么,他已经半侧过身,挂在一边背包里摸索出本子和一支笔。

      刘赟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宋沅沅,然而这对拼凑起来的临时组合显而易见地默契不足,宋沅沅看着坐的笔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眼角的余光总跟着鼬打转,几秒后又错开,再偷偷地瞄回去,做贼似的。
      刘赟:“……”
      刘赟预感到她和宋沅沅距离一拍两散已经不远了。

      鼬好像没发现边上有个人在偷窥,也有可能是对此类并无恶意的打量习以为常,自动产生足够强大抗体。他从本子里拆下一张纸,合上本子搁在一边,签字笔在他手里转着圈,速度很快,像是个人思考时无意识的习惯。
      过了一会,鼬落笔了。
      他思考了很久,可在下笔时却异常果断,那些文字不文字符号不符号的鬼画符似乎是张在他血肉里,与血脉共生共长。

      鼬写得很快,没多久就搁下了笔,把完成的微缩简化结节推到桌子中间,刘赟有意识掐算时间,发觉鼬下笔的时间还不到他思考的一半。
      纸的侧边缘被撕得十分整齐,光滑得像是用裁纸刀切割出来的,除了不知所云的符号,纸上干干净净,连印刷的横线都没有。
      问题是,就这些符号跟她之前看到的,也根本不是原模原样的东西。
      还没等刘赟按捺不住发问,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探上前,虚浮在圆心外。
      食指指节抵着拇指指腹,一滴殷红的血顺着指腹上的破口无声涌出,颤了几颤,安静地砸在结节中央,却并没有顺着纤维向四下洇开,反倒浮在纸的表面,像是一只诡异渗人的眼睛。

      刘赟一愣,猛地抬起头。

      鼬半垂着眼,没有看刘赟,大概是因为没空分心。做这些时他的神色却很淡,肩背却是绷直的,是种专注但并不过分紧张的状态。他沉吟片刻,试探着捏出几下印诀,那枚血滴忽然“哧”的一声,随着一股白气一道消失了。
      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刘赟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超自然的现象搞得一个激灵,仿佛有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她下意识警惕地四下张望,万幸他们这桌的位置不算起眼,不然估计会被怀疑成某些□□活动。

      除了不见血色的脸,鼬看着倒是游刃有余,拇指上在他约等于无的伤口也碍不着打字,“查到了,我学校。”
      刘赟:“你学校?”

      鼬点头,“我想先回去一趟。”

      行动力迅速得有点过头,没等刘赟反对,一直负责“闭嘴”和“偷窥”的宋沅沅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一个人未免太危险了,万一……”

      没等宋沅沅说完,鼬就把手机凑到宋沅沅跟前:“今天是上课时间。”
      宋沅沅没吱声。
      鼬于是继续解释:“学校人多,只是调查不会有危险。”

      宋沅沅:“……今天休息日。”
      鼬:“今天补课。”
      宋沅沅“哦”了声,自顾自琢磨了半晌,“所以你,逃课?”
      这个结论委实来得莫名其妙,鼬却少有地被问得心虚,他抿了抿嘴,下意识解释:“基础跟不上,申请了自学。”
      宋沅沅一挑眉,仿佛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刘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俩,突然出声冷冷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霸王花不愧是霸王花,脾气说来就来一点不讲道理——明明是她和小拖油瓶对着张照片没处下手,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不说惦记着一份人情,扭头就想扒人的老底,鼬肯不肯说另算,但刘赟问得就不是那么回事。

      宋沅沅不尴不尬地瞅着鼬,干巴巴地试图替刘赟圆回来,“那个,刘姐她不是……”

      鼬没什么表示,他看着刘赟,表情依然很淡,看不出淡定单薄的皮囊底下裹着的什么。
      刘赟同样的着鼬。
      不像一般的亚洲人种,鼬的脸苍白得几乎病态,虹膜的颜色也不是常见的浅褐,浓郁得无限接近黑,像是一汪沉寂幽暗的漩涡,盯久了会有种沦陷的错觉。

      刘赟微微皱起眉。
      她突然觉得,鼬似乎并不是在看她,而是通过她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什么人。
      这个认知让刘赟格外不痛快,不过没等刘赟把这种不痛快付诸实际,鼬先一步低头错开目光,他低头打了串字符,末了把手机推到刘赟跟前:“止水最近不在这,如果想要避开他,最好尽快。”

      刘赟低头盯着那行字,仿佛盯出了一朵花,突然妥协,“我加你的微信,记着,别单独行动。”

      ……

      直达帝都航班的机翼划破纯白的云絮,从对流层平稳地过渡到平流层,渐渐地变得平稳。
      座位上方,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的提示灯灭了下去。

      头等舱里,止水没解安全带,只是把座椅稍稍地往后调了调,方便他在接下来四个钟头的行程里,不至于太委屈他那两条不太伸展得开的长腿。
      头等舱两人连着座位,止水旁边,尤恺琦再一次刷新对此人缺觉程度的认知,简直叹为观止,他摸着下巴啧啧感慨:“止副,我没记错,这么多年,您可是头一回登机吧?”
      止水困得眼皮都快粘上了,弯腰去捞颈枕,看都懒得看尤恺琦一眼,“所以呢?”

      尤恺琦:“不好奇的,不兴奋的,不震惊人类文明……唔唔唔!!!”
      后半段被止水拿从正好经过他身边餐车上摸来的苹果给堵了个正着——包括尤恺琦和推着餐车的乘务员,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做到的。
      止水还有空给他自己顺了一个橘子,他靠进椅子,边剥皮边四平八稳地说:“闭嘴。”

      尤恺琦:“……”
      尤恺琦“咔嚓”咬下一大口,面色狰狞地大口咀嚼。

      尤恺琦啃完苹果,熟练地琦撑开呕吐袋,把果核果皮往里头一丢,赶在止水睡着前,争分夺秒地抓紧再吠几句:“那你知道,我找你干是去嘛的?”

      “知道,”止水看眼尤恺琦,很快把目光收回去,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叫我给你收尸。”
      就算是天王老子在天上蹦迪,或者在天上天王老子违章搭建房子把天给压垮了,他好像也还是那种耷拉着眼皮、半死不活的样子,凡是不关心。

      尤恺琦:“……”
      他总觉得,人要是把自己,活到止水这个份上,好像,也挺没什么意思的。
      连个笑脸都懒得敷衍给人看,忒没激情。

      听身边的尤恺琦没声了,止水垂着眼瞥眼他神经质地在牛仔裤上来回搓着的手掌,难得多说几句,“没那么严重,就算你不叫我来,估计你也也死不了。”
      尤恺琦听了,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反倒是蔫了吧唧地瞅眼止水:“最多被打断腿?”

      止水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给自己戴上眼罩,却用实际行动肯定“孺子可教”。
      尤恺琦:“……”
      内忧外患前路渺茫,尤恺琦面无表情地捂上心口,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塞。

      “而且……”
      止水却突然又说,但“而且”了半天,听得尤恺琦抓心挠肝不上不下了老半天,他可算是大发慈悲地补全下文了。
      “算了。”止水仿佛省略了长长、长长的一串,最后说,“没什么。”

      尤恺琦:“……”
      讲真的,要不是打不过,止水就是没被他打死过几十回,那应该也得有十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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