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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   余樵吃过晚饭直接杀进林家,撞见石青仔在洗碗,顺手一起扒拉两个。
      “朋友,你不太对,相当不太对啊。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你在避着我和燃仔。”这么些年交情了,和石青讲话没必要拐弯抹角。
      林石青埋头洗碗,没什么要回应的意思。
      “给燃仔吓坏了,他以为你不要和我们玩了。前两天烧烤,他说看到你文身,你不会是为这事儿躲着我们的吧?”
      林石青一愣,更卖力地擦起碗来:“他和你说的?感觉挺好一个小孩,我没必要掺和。”
      碗洗得差不多,余樵一个巴掌就拍上林石青后背,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好不容易来上学了,交个朋友怎么就是瞎掺和?我想你走出来,比谁都想。以前那个林石青呢?我不求你把他还回来,你多少对自己好一点啊……”
      林石青双手撑着流理台,没动。
      “唉,再说了,不就是看到文身吗,他也说了,就模模糊糊看到两行字。石青,别慌,我们慢慢来,没问题的,昂?”
      “……知道了。”

      他在乎的并不是文身被看到或是季燃对自己有什么新看法,只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了太久,没有正常的社交,没有正常的生活,一天到晚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想、回想、回想……长久的隔离已经形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一旦发生自己预期之外的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撤离。
      脑子里闪过不过一年多以前的自己,天真的像个傻子,简直是另一个余樵,在学校甚至比他还让老师头疼。
      那试试吧,不慌,一步一步慢慢来。可以的。

      季燃高兴了。
      刚洗完澡吹着头,放几子上的手机振动几下,锁屏界面一看,哎,老头儿来信!这下头也顾不上吹,撂下吹风就赶紧抓过手机。
      老头:没事儿了
      老头:我仔细想想,这事儿必须给你摊开来说
      老头:有空吗?有空我电话给你讲,真要说起来还挺折磨人
      季燃几乎一秒播出电话。
      “我空着呢,你讲吧。”他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事,大不好。
      “我……之前和你说过,石青以前不这样吧?其实也不久,至少他一整个初中都还是活泼开朗的阳光小男孩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他爸爸。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不夸张,是我见过所有中年男人里我最喜欢的,比我爸还好。不过不知道叔叔心里是怎么个打算,石青中考之后,他……自杀了。”
      啊?!什么?!季燃呼吸几乎停滞。
      “一个化学老师,我该说啥呢……头孢就酒,连遗书都没有……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石青在家休学一整年。”
      原来是这样啊……
      “但光这一年也不太平。从知道叔叔去世一直到葬礼结束,我都没听石青说过一句话。阿姨也着急,拜托我好几次,可石青就是不开口。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差不多到第一个学期的期中了,石青才慢慢愿意讲话。”
      季燃不禁去想象,一个话痨的林石青会是副什么样子?摇摇脑袋,毫无头绪。
      “文身也是那段时间有的,我陪的他。在他不讲话的一段时间里,其实……尝试过很多次自杀,好在我们总是发现的及时,到后面都不敢让他单独待着。当时他手腕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切口,谁见了都要心疼……”
      ……可不是嘛,听着就疼,这要一刀一刀划下去,他怎么忍住的?还忍住了一次、两次,继续三次、四次……他和爸爸的关系一定很好。再想想自己老爹,唉,也罢,完全没有可比性。
      “愿意说话,说明生的意志已经回来了,也不想再看到手上的疤,他就写了一行’People change, things go wrong. Shit happens, but life goes on’文在疤上……”
      余樵蹩脚的口语这会儿听起来一点也不搞笑,一点也不。怪不得林石青不爱脱外套。季燃为自己撸他袖子的行为道歉千百遍。
      “多惨一个小孩啊,大家都想事情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道只有他还被困着,被困在抑郁症和PTSD里。他现在,现在还不能停药,还得每周约心理医生啊!”说到这里,余樵没办法再控制着平静地讲下去,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
      季燃也不想听了,心脏跟着突突狂跳,一抽一抽的疼。
      “那以后只喝白开水了,生病也不愿意吃药,死倔,日子过得跟什么一样,变成个木头……我,我,啊啊啊啊啊啊!”“我”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余樵只能大哭以表心疼。
      季燃这一顿听下来心惊肉跳,眼泪早就糊了一脸,暗自下定决心要和死党一起融化冰雕,帮助他进入光明。
      这么些日子,余樵没人可以讲,憋得够呛,这会儿又和自己的话痨同桌嚎来嚎去的,两人结束通话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他最后说:“我知道没经过石青的允许就和你说这些不恰当,但我真想帮他。跟你说完,我俩一起,多个人不是多份力量吗?兴许,兴许毕业前我们就成功了呢?”
      又是一通约定,两人相约次日再见。

      果然,石青仔第二天早晨就回归了小分队,照旧是默默无闻地缀在后头,存在感一如既往的低,却把前面勾肩搭背的兄弟给乐坏了。情绪上来,步子也忍不住变得奔放,生生扭成两朵大花。
      石青仔暗中观察着,心说有事,绝对有事,不然不至于这么拉跨。
      前边儿哪知道人都看在眼里,跳着恰恰又扭上公车。

      谁知道呢,前手晴天后手霹雳的,下午班会给大姐头哐哐一顿点名。
      “期初考,啊,咱们这个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了。好的地方相信所有老师上课都表扬过,我们也不能放过弱项。痛定思痛,我决定把大家位置都调调。”
      季燃和余樵对视一眼,彼此虎躯一震,暗搓搓在桌肚里握紧了个小手,祈祷无事发生。
      好嘛,想啥来啥,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季燃,余樵。我看你们不爽很久了!一个比一个话多,啊?我当初真是糊涂了敢把你俩凑一起。”
      季燃弱弱地举起手:“姐姐,要不您再糊涂一把,放过我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斩钉截铁。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是棒打鸳鸯!良心不会痛吗!”
      “我看我这是为民除害!别废话了,余樵,你起来,和石青对调。”
      俩人又对视一眼,态度180°大转变。
      “哎!谢谢姐。您可真是眼光独到!”
      “就是。叶宏图三个大字儿摆出去可不是吹牛嘿!”
      两同桌最后的一唱一和让全班惊呆,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一醒世箴言有了新的认知。
      余樵“哐啷”一下站起来,半点不拖泥带水,推着桌椅就林石青的角落进发。石青仔已经默默地也上了路,余樵才发现这一调把自己调到了梅婉身后。
      教室里不约而同荡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哦~~~”,给余樵闹个大红脸。
      ……草,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不算完:“石青,你挪过去多帮帮季燃的理科和英语,季燃你跟人家讲讲语文和政治。”
      “哦——”好敷衍。
      “三四两组对调。我要让季燃和余樵永远凑不到一起讲话!同学们现在就挪吧!”
      众所周知,班主任对付小情侣或好兄弟的常用办法之一就是,把他们隔开。一个第一组,一个第三组,不管怎么换,中间总也是隔着一组。
      狠,太狠了,不,是太恶毒了。

      换个位置整的鸡飞狗跳,闹腾一节课也就放了学。
      三个人老样子一起走,队形却变了。季燃伸手搭着比他稍高的林石青,不无亲昵地说:“新同桌,以后就跟我混了,或许对未来有点期待吗?”
      石青仔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接过话头:“有的。”
      “没人性啊没人性,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原来燃仔你也只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普通渣男罢辽。”余樵在后面一副“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的模样。
      林石青听罢罕见地勾了勾嘴角,给季燃偶然瞥到。
      什么啊,笑起来多帅,还天天板着个脸,人又不欠你钱?

      熄了灯,林石青躺在床上。空调显示屏的微光照得房间色调诡异,适应光线以后却能借这么一丝光亮看得清清楚楚——离不开眼镜罢了。
      友情啊……或许我也该学着去适应吧,目前为止不是都做得不错吗?不用揣摩他们的心思,完全放松的一起相处,感觉会很不错吧?
      还真有了点“对未来的期待”。

      季燃瞪着天花板,回想放学时林石青那一抹笑。
      我们做到了!虽然不是大成就,但是我们做到了!万事开头难,但是我们做到了!还能说什么?季燃NB!
      大脑很兴奋,里头的小人都在开party,季燃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未来会相当美妙。

      人有时候很奇怪,会被小事刺得遍体鳞伤,却也会因小事深信人生有望。上或下,进或退,全在一念之间。拉扯着主体的一根细细丝线,随其进退或绷紧或放松,松松紧紧,最终缠绕成一团,扯得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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