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下山》紫菜玻璃心

2、无名男尸2

　　他出了法医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摸摸鼻尖，然后向着办公室走去。
　　他是晋水市汾水区刑警队的代理队长。今年年初才被临时任命，之前的队长下海做生意去了。这年头，只要能赚钱，就算是有官当也不做。毕竟给谁做，都不如给自己当老板。
　　刘拓的办公室比起法医室来，稍稍好些，不过也只是多了一个书柜罢了。书柜里的书都是上一任队长留下来的，大多是些股票金融相关的；这就可以看得出来，前任队长的离开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蓄谋良久’。有小道消息传闻说前任队长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老家城中村拆迁分了一大笔钱，然后还在拆迁的时候，从他去世已经很久的老娘的屋里翻出来一个明朝宣德炉。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那刘拓就很懂为什么前任放着刑警队的队长好好的不干，而是去下海经商了。
　　他从书桌上端起那个大学时候就开始用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觉得有些没滋没味。不知怎么的，眼前总是出现那个无名尸体的样子，这让他有些烦躁！其实自己并非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只是这一次尤其恶心罢了。
　　“呼呼！”他出了一口气，然后将杯子放下，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翻看了起来。
　　这个本子也是他自己大学时候留下来的，用了很多年，黑色的硬皮笔记本，很厚，大约又一厘米左右，上面记录的内容大多数是从各种嫌疑人和相关人的口中问到的案件内容，有时候刘拓就想，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本子，就像这晋水市一样，很有历史，很有故事。
　　“无名男尸，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被人以钝器敲击造成死亡。那就是他杀了！死亡时间是一年左右，嗯，那个时候刘家村还没有要拆迁。那就是说凶手之所以将尸体藏在这里，就是已经听说了这里要拆迁，所以他想利用拆迁造成的各种混乱情况掩盖杀人的线索。”
　　刘拓自言自语。
　　每次这种时候，他就喜欢把心里想的各种情况小声说出来。因为这样能让他保持头脑的清晰和思路的畅通。这种习惯以前是没有的，也是在大学的时候形成的。毕竟每个人的大学时光都会在人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刘拓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有洁癖，但是又十分念旧；他跟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但是也紧紧止于简单的好而已。关系好，不代表能够交心；关系好，也未必是朋友；是朋友，也未必能掏心窝子。不过，也许徐芳偶尔可以算一个。
　　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往杯子里看了一眼，里面飘着些茶叶，刚才竟然没有注意，他从嘴里吐出一片茶叶叶子，知道是赵桥放的。刘拓微微蹙眉。其实他不大喜欢喝茶，甚至不喜欢任何有味道的液体。对于他而言，他只喜欢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不过他也没有必要不领会别人的好意。何况赵桥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想在这些小细节上讨好队长，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刘拓不打算再喝了。
　　这时赵桥在外面敲门。
　　“拓哥？”
　　刘拓道：“进来吧！”
　　赵桥探了探脖子，然后笑着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这是每一个新人都有的。刘拓有时候会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挂着这种不自觉的讨好的微笑。
　　“拓哥，埋尸体的那家户主找到了。”他将手中的一份A4纸递过来，上面还才留着打印的温热。
　　刘拓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老宅子的户主信息。
　　赵桥道：“户主是一个名叫贾喜的老太太，八十七岁了。一年前跟着儿子来了咱们市里居住。”
　　刘拓问道：“查到居住地址了吗？”
　　赵巧点头，道：“就在咱们区。汾东花园小区二号楼三栋303。户主叫刘庆国。”
　　刘拓点了点头。“行，差得很清楚，看来最近学了不少东西。”
　　赵桥脸上的笑意放大了，每一个年轻人都需要获得夸奖，尤其是上级的夸奖。这是必要的；而对于刘拓来说，这些话只是自己随口一说，并无关痛痒。所以，刘拓不介意说出来。
　　这是他不自觉的交际方式，也是作为一个上级必须学会的手段之一。
　　当然，这种话，也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刘拓才会说，放在不工作的时候，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说。毕竟每一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与他无关。
　　“拓哥，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刘拓想了想，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现在把手头的事情做好，这些事等过些时候再做也不迟。”
　　赵桥点了点头，道：“好的。那拓哥我先出去了。”
　　刘拓点头。
　　赵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然后回过身来，将门轻轻关上。
　　这对于刘拓而言大可不必，可是对于一个新人而言，他们会觉得这些是细节。就好像多年来网上流传的那个招聘故事：你进门的时候会发现脚边掉了一个垃圾，你应该捡起来放进垃圾桶里。这很有可能是面试官对你无形的考验。
　　刘拓对这种故事嗤之以鼻。
　　当年刚毕业时候，他也曾想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后来他没有遇到这种机会，因为他一毕业就被分派到这里来了。那些面试的故事也就没有机会亲自去验证！不过刘拓眼里，这种事情实在是无聊透顶！一个面试官会故意这么做，那只能说明这个面试官刷微博刷的太过勤奋。
　　刘拓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他没有戴手表，或者说，他没有手表。一来是当警察的，尤其是干刑警的，戴个手表十分不方便；二来，是因为他不喜欢，觉得手腕上有东西总是太累赘。其实上大学的时候，也曾觉的手腕上戴表显得成熟有风范，但是后来，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因为很多人，他们会看着你的手表，在心里给你的钱包打分。刘拓不喜欢被人盯着检查，更不喜欢被人暗地里猜测自己有钱没钱。
　　也许，这也算一种精神洁癖！
　　他收拾了东西，将笔记本放在抽屉里，然后就出了门。
　　出去的时候碰见赵桥，他脸上依旧带着初入职场的微笑，背着个学生包，见了刘拓，便道：“拓哥，下班啊？”
　　刘拓也笑着点头，道：“下班了，你也早些回家吧。”
　　赵桥笑着道：“嗯呐！这就走了！”
　　刘拓没有车，在这个城市里没有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其实
　　就算他使用局里的警车也是没有人说什么的，但是对于刘拓而言，公车私用，他总觉得不舒服。局里的人说他的精神洁癖实在是严重，但是对于刘拓而言，这只是习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用，不拿，甚至不碰。
　　有些习惯时间久了，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就好像他喜欢喝白水，就不会再喝其他的东西。
　　下午六点十分，太阳刚刚走到西南角，被晒了一整天的柏油马路散发出刺鼻的沥青味道。
　　这几年晋水市的环境好了很多，绝大部分的公交车和出租车都开始改成电车，一部分私家车也开始变成环保型绿牌子。但是因为下班点的缘故，街上有些拥堵。车辆本身的味道，也实在不好闻。
　　不过对于没有车的刘拓而言，走在路上倒是显得轻松。
　　“滴！”
　　后面有人按了一下喇叭。
　　刘拓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赵巧开着一辆奥迪从后面缓缓行驶过来，“拓哥！”
　　他的眼睛很大，很亮，看着刘拓时候，刘拓几乎可以从他的眼珠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真是太堵了！明儿我就不开车了！以后骑着摩拜回家。”
　　赵桥抱怨着。
　　刘拓道：“正好是下班点。其他时候还行！”
　　赵桥笑着道：“嗯呐！今天也是够热的！拓哥不如上来，我载你一程吧！车里开了空调！比外头凉快点！”
　　刘拓摇头，道：“我就住在前面，没几步路。”
　　这时后面有人按喇叭，赵桥看了看一眼后视镜，微微蹙眉，只好道：“有人催了，拓哥，那我先走了！”
　　刘拓点头。
　　奥迪缓缓开走了。
　　十分钟后刘拓进了一家面馆。他每周的一三五都会来这里吃一碗面，这也是习惯。二四六的时候自己在家做饭，周末的晚上禁食。
　　今天周三，所以今天要吃面。
　　吃面也有规矩。比如周一吃西红柿鸡蛋面，周三吃土豆鸡块面，周五吃焖面；所以今天他点了土豆鸡块面。
　　刘拓吃面很快，比绝大部分人都快，一来是因为上学的时候时间紧，习惯了快速吃完；二来是因为这几年总是自己一个人吃，也没有别的旁骛影响。
　　面馆里人不多，虽然开着空调，但是很少有人会在这么一个炎热的傍晚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一个穿着长袖淡蓝色格子衬衫，黑色短裤，脚上穿着白色椰子鞋的年轻人引起了刘拓的注意。
　　“老板娘，你家的面太香了！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
　　老板娘正在里面拌凉菜，听了他的话，就舀了一小盘拍黄瓜端出来放在他面前，笑道：“那里有啥秘方啊！就是自己做的家常饭。小哥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就好了！”
　　那年轻人呼噜噜吃了一口面条，又道：“那肯定的！不光面好吃，老板娘也漂亮！”他夹了一块黄瓜，道：“清爽可口，看着都很有食欲！”
　　老板娘被他一夸，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哈哈！都四五十的人了，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小哥嘴真甜！这盘子拍黄瓜免费送你了！”
　　“那敢情好！老板娘可不是我吃白食！”
　　“哈哈！一根黄瓜算啥！吃你的吧！”老板娘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走了进去！
　　路过刘拓的时候，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会说话！刘警官，你呀，也该学学人家！说不准我这一高兴，就免了你的面钱啦！”
　　刘拓笑了笑，但是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