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年少都不知》伐如是鱼

7、第七章

　　宁宓跑了第二，这位个性好强的家伙满腹怨言。
　　霏郁在稿件中写：任别人在你之前，唯你笑风云之巅！
　　大家都很拼，你们都是NO.1。

　　小疏喝着红茶，懒洋洋地对霏郁说：“你们家程圻跑挺快。”
　　“猥琐梳。他不是我们家。你赶快给我写稿！”

　　广播站也一直在播稿。突然一则稿吸引了霏郁的注意。
　　程圻，生日快乐。立定跳远，相信你会跳出新的境界。在我们心里，你是永远的成功奇迹！来自高一10班。
　　霏郁忽就愣了。她只负责收稿，对于稿件内容一概不知。
　　12月11。程圻的生日？
　　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为什么我会知道？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男孩子大多都参加项目去了，写稿的几个文字也烂得惨不忍睹，听稿件内容也像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笔。亲密的……
　　心中一紧。
　　小疏皱眉：“除了你，谁写这么恶心的东西给程圻啊。”
　　霏郁不自然地笑笑。像是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掠走的感觉，一下子充斥了心头。
　　怎么了，这是？

　　立定跳，并不是程圻最拿手的。
　　但是他破了记录。短跑的第一在意料之中。而这个，在意料之外。
　　是那篇神秘稿件起了不为人知的作用吗？
　　霏郁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程圻的一个同桌，一个可以易换，可以离开的人，没有什么奢言长久的资格。
　　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为什么。和程圻相处越久，某种莫名的情绪总是会涌上心来。霏郁只是不喜欢深想。
　　作为一个爱胡思乱想的星座，唯一能克制的方法，就是一切都不去想。
　　霏郁发现，程圻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按平时，他肯定会问霏郁：“我有那么好？”可是他回来时，笑容却多了些温柔，霏郁很难想象他脸上，也会有那种，从心灵深处渗出的，温柔。
　　杀死人的温柔，不是对她。
　　他没有对她说过他的生日。

　　霏郁安慰自己：傻啦？程圻不过是你同桌而已，你生什么气啊？莫名其妙。
　　于是佯作漫不经心：“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啊？”
　　“是啊？想送礼？”
　　程圻永远开口都是欠揍。
　　可是霏郁鬼使神差接了句：“你想要什么礼物？”
　　程圻的反应，在十字路口，非左即右。
　　一个可以关乎到很多很多的态度。
　　关乎到，是否，有以后。
　　“算了。”
　　第一次，他没有伶牙俐齿把霏郁逼到束手无策。
　　霏郁明白，自己不够懂程圻。
　　她不懂男孩子，一点也不。
　　不过霏郁忘了一个问题，她，真的懂过程圻吗？
　　她回避了这个答案。

　　第二天，沈诵的后勤人员感冒请假了。
　　宁宓临时派霏郁去给沈诵做后勤。
　　霏郁心里有些为难：小疏去，不是更好吗？
　　宁宓贼笑：“嘿，飞鱼，因为小疏也不想错过看帅哥的机会啊……”
　　“那就叫我去？”霏郁汗颜。
　　“小疏占位置去了。你不是对帅哥免疫的吗？”
　　为什么……怨念。
　　“谁啊？”免不了有些好奇。
　　“等下沈诵跑完你再回来看嘛，拜托了！”
　　一群损友，败给她们了。

　　“沈诵，可以吗？”
　　总觉得短袖出现在程圻身上是习惯也是必然，他无四季之分。不过在这样的天气出现在沈诵身上，让人不免担忧。沈诵给人的感觉偏文弱，他身材颀长，只是总散发着儒雅的气息，五官清秀如画，更偏重女孩子气。不过声音沉暖悦耳。
　　沈诵微微一笑：“没事”，继续做准备运动，霏郁和其他后勤站在一起，发现这个男孩子除了斯文谦和外，原来笑起来，会有隐约的梨涡。
　　在一侧的脸上，含蓄陷下恰到好处的分寸。

　　1500，感觉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沈诵跑了小组第三，虽然不是理想的名次，不够霏郁还是舒了口气。
　　“来，喝水。辛苦了。”霏郁一边说一边拧瓶口，却尴尬地发现——拧不动。
　　呃。丢脸。霏郁使劲拧，奈何瓶盖紧紧嵌着，就是不开。
　　沈诵笑了，从霏郁手中接过水：“我来。”轻松地扭开。
　　霏郁尴尬地转移话题：“呃。很累吧……”废话。
　　“可以再慢点。”沈诵突然喃喃道，然后如同惊醒一般有些局促地望着别处。
　　霏郁想他一定是口误了。
　　“以后，走路要小心点。”他突然说。
　　霏郁纳闷：“嗯？”
　　“上次，你撞到头的事。”他说，“走路不要开小差，很危险的。”像是长辈般谆谆教诲。
　　“嗯。”想起沈诵的药箱和绷带，有些想笑，“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他抿唇，微低下头去。

　　霏郁回去的时候，正好是最热闹的时机。
　　小疏见到她，把她拖到自己占领的“风水宝地”，路雪和宁宓都恭候多时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人快来了。”她们说。
　　“第二道！”路雪提示。旁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喧哗成一片。
　　霏郁勉强看清跑来的人的样子，突然呆住了。

　　不经意走过时，扬起的风都足以让自己头昏目眩的人；冲别人粲然一笑，都能让自己幸福老久的人；开口的时候，声音都能让自己心醉的人——潜藏在心底，无人知晓的死角。

　　“发什么呆。快看啊～！”路雪跟着声浪尖叫。
　　他的脸，在记忆和眼前的断点交接。
　　一圈半……有多。
　　到终点的时候，他停下，走过了终点线——全场高呼。
　　路雪兴奋地随着人群高叫：“齐竞豪！齐竞豪！……”
　　霏郁回过神，小疏疑惑地问她：“你反应很怪诶。那是不是我们以前学校的那个牛人啊？”
　　“呃。是啊。”“嗯？很奇怪哦笨鱼。”“什么奇怪。”
　　“莫非，有什么不为我知的秘密？”一语道破。
　　霏郁用肘推推她胳膊：“哼，就不让你知。”开玩笑混过去。
　　“哈，有什么我不知啊。我连你睡觉爱踢被子都知道……”话音未落，被霏郁捂住了嘴。
　　小疏一脸得意。

　　不过，这个人，你真的不知道。
　　他，完全没有交集。我，也是云淡风清。
　　隐蔽的心情，透支的微笑。
　　都是为了这个人，交错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在年幼的时候总会喜欢上那么一个人物？
　　是一种，仰赖的，崇拜的，不可碰触的感情。
　　霏郁翻开自己的秘密日记。里面有关于他的，很多很多。
　　“他走路的样子很帅，背影让人心驰神往。”
　　“今天下课路过篮球场，和他擦肩而过，心跳得很快，他的声音，很好听。”
　　“原来他，比我高两个级。”
　　“他跑得很快。齐竞豪，真是人如其名。”
　　“看样子，他好像不愉快。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是一种喜欢吗？”
　　她给自己留下的这个问题，时至今日，依然找不到答案。
　　她想到了程圻。以及程圻的笑。
　　笑得像月光的男孩子，最初源于齐竞豪。

　　“写作业的时候想起Q，他的笑如月光，让人心动。”

　　霏郁脸有些热，她将自己冰凉的手贴上脸颊。那个时候，她很怕走在齐竞豪后面，因为眼神会不由自主瞟过去。她会不由自主手舞足蹈音量放大，笑也格外张扬，脚步却乱了。
　　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害怕不够好，被他看到自己的窘态。却总是做不到完美。
　　明明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注意。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转学了。
　　于是，他被锁在了青春岁月最稚嫩的一章。
　　锁在了重重往事之中。

　　一切，小疏都不知道。

　　这样的感觉，在三年后，好像，没有褪减。
　　她依然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和旁人一样呐喊助威，仿佛那会泄露心里的秘密。
　　他的名字是蛊咒，她没有勇气破解。
　　霏郁想到了月微，发现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月微也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喜欢一个人，自己凭什么觉得她可笑。
　　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暗恋者。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