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无书》莫独禄

5、招魂

　　“听闻清霄始祖曾经有个徒弟？”
　　“是啊，后来他徒弟和高阳大帝打赌，输了，命都赔进去了。”
　　“他哪还是清霄始祖，现在就是个能御雪的小仙儿。”
　　“啧啧啧，可惜可惜……”
　　――
　　“你说你个老不死的，何苦呢？”
　　一个吊儿郎当，身穿大红色圆筒袖长袍的老头儿用筷子敲着冰樽，说道。
　　老头儿头发全白，一朵大红色的花别在了发髻上，格外显眼，也显得格外的不正经。
　　伯奕不语，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嘿，这几千年下来，没把你憋出毛病？天天逗逗鸟儿，可有意思？”
　　“雪鸾为仙兽，可化人，非鸟。雪妤亦是。”伯奕说道。
　　“行行行嘞您。”老头儿摆了摆手，端起酒杯，把酒一口干了下去。
　　“说吧，清霄祖师？叫我这个不正经的不正老仙儿来干什么？”老头问道。
　　“我非生死之神，不知还魂之法。”
　　“噗――”不正老仙一口酒喷了出来。
　　“你个老头儿，几千年请我喝一次酒，就狮子大开口！”
　　突然，不正老仙眼球转了转。
　　“难道……”
　　不正老仙突然凑近了伯奕，一脸惊喜，低声问道：“找着啦？”
　　伯奕看了不正老仙一眼。
　　“没有。”
　　不正老仙脸上的惊喜突然被抛到九霄云外，撇了撇嘴，说道：“切，我还以为你个老不死的终于把宝贝徒弟找着了。既然你徒弟没找着，你又为什么突然要插手生死之事？”
　　原因吗？
　　伯奕低下了头。
　　一个悲怆的声音，在伯奕耳边响了起来。
　　“仙灵啊……带我……回家吧……”
　　伯奕在自己等待的几千年来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熟悉感，可是，这短暂的第六感，随着沧宥的死亡，马上消失了。
　　“无可奉告。”伯奕说道，再次倒满清酒，这次，他细细的品着。
　　“嘿，喝着这用雪顶上长的寒天草泡的酒是真不错，可是嘛……”不正老仙还没说完，伯奕用修长的手指蘸了蘸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叁。
　　“清霄祖师也太吝啬了，你让我招的那个人，就值这个数？”
　　随后，伯奕再次把自己酒杯斟满，在桌子上写了个“肆”。
　　“不行不行，本老仙儿是可以被贿赂的人？”
　　雪鸾突然从窗外扑了进来，打翻了不正老仙的酒杯。
　　“放肆！这可是本仙儿的酒！几千年才喝这一回！”
　　不正老仙怒道，差点拔出剑，砍向雪鸾。
　　然而，洒在桌子上的酒，慢慢的凝成了四个字和一个感叹号。
　　“想喝就来！”
　　――
　　不正老仙一本正经，坐在了伯奕的庭院里。
　　“哎，对，那个招魂幡，插的再远一点。”
　　“哦。”雪鸾一脸不屑，心里想道：“老酒鬼。”
　　“咳，老不死的，我这是看在我们多年情分，就这一回。我可不是为了你用寒天草泡的宝贝酒。”不正老仙冲着伯奕说道。
　　“嗯。”伯奕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摆置的差不多了，老头，把你要拉回来的人带出来吧。”不正老仙说道。
　　“王，我来吧。”雪鸾忙说道。
　　伯奕摇了摇头，转身向躺着沧宥冰冷尸身的厅堂走去。他伏下了身子，轻轻的，把躺在床榻上早已冰冷的人抱了起来。
　　伯奕突然想到，他似乎也被这么抱过一次，虽然当时他并不知情。
　　“对，放到这儿。”
　　伯奕把沧宥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行啦，你们离远点儿。”不正老仙摆了摆手，伯奕示意，和雪鸾一起后退了几步。
　　不正老仙把发髻旁的大红花摘了下来，放在了沧宥的身上。
　　“有人在下，我欲辅之。魂魄离散，吾筮予之 ！”不正老仙话音刚落，大红花化作一个红色的华丽车辇，而沧宥，则躺在车辇的正中央。
　　“驮尸取魂？”雪鸾低声说道：“这个老仙儿怕用招魂的方法招不回这位公子所有的魂魄，所以，直接用阴车托着这位公子的尸体，去引回自己的魂魄！”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车辇载着沧宥，突然冲向了天边，消失在了东方的尽头。
　　东方的招魂幡，突然在没有风的庭院里，簌簌飘动了起来。而摆在不正老仙身前，靠东的蜡烛，突然着起了火。
　　很显然，阴车托着沧宥的尸体，去了东方寻魂。寻魂的截止时间，则是在蜡烛燃尽之前。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南方的招魂幡，亦是无风而动，而东方的招魂幡则是静静的落下，东方的蜡烛突然熄灭。靠南的蜡烛，则开始静静的燃了起来。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㠯些！”
　　突然，北风起，所有招魂幡全部飘向了北边。
　　“怎么回事？”伯奕一惊。
　　“难道是北方的魂魄，招不回来？”雪鸾说道。
　　自古，人有三魂七魄，而三魂七魄的分布，亦是象征着东南西北。
　　东方一魂二魄，南方一魂三魄，西方一魄，北方一魂一魄。
　　靠北的蜡烛快燃尽了，可是北风仍没有停止。
　　“怎么会这样？”不正老仙脸色非常难看，伯奕脸色突然沉重如铁。
　　“王，怎么办，一旦北方魂魄取不回来，之后西方的魂魄，可也就招不回来了！”雪鸾慌了，忙说道。
　　伯奕听罢，咬了咬嘴唇。
　　突然，两个光球，从伯奕身体中窜出，向北方飞入。
　　“呃啊……”伯奕强忍着痛苦，却还是控制不住喊了出来。
　　“王！”雪鸾知道，这是伯奕用自己的一魂一魄，来填补了沧宥缺失的北方魂魄。
　　“这……”雪鸾几乎是被震住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雪王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