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后是春天》青山玉泉

9、第九章

　　张丽芬的侄儿姓伍，叫伍家林是远安乡丰富小学的一名代课老师。

　　前两年的时候，张丽芬见金娇才十七岁，也觉得年龄小了，可没想到被方家抢了先，现在退亲之后，张丽芬都盯着呢，见着苏秀英她没敢提，在金贵明面前提了好几次了。不过金贵明被苏秀英骂过，上次退亲还出了钱，对于他来说是出了血，所以长了记性。

　　他一直坚持大女儿婚事还不忙，眼见快大女儿快二十了，两年过去，不论方家怎么败坏金娇的声誉，可金娇定亲以后方家总共就去了几次，还有苏秀英作陪，所以谁都知道金娇还是位姑娘。

　　再多的闲言碎语，两年过去也没剩下多少了。

　　二十岁就到了合法年龄，金贵明琢磨着对方是小学代课老师，可以给苏秀英提了。

　　金贵明回家把张丽芬提供的情况一说，金娇与苏秀英都没有表态，上次与方正华定亲，就是因为太匆忙了，才会弄出那么多事，对男方一点都了解，只听人家说，太草率了。

　　这次苏秀英打算看看再说，而金娇单纯，就像上次一样，她与其看中方正华，还不如说看中方家一大片橘园。不过因为方正华请她去吃橘子，她拒绝了。

　　其实与方正华订婚她看上的橘子并没有吃到。哪怕人家满山遍野的橘树，甚至果子烂在了地里。

　　而吴家林是一个小学老师，是学生都怕老师，无论是辍学，还是负了班主任的期望，她内心之中一直怕老师。就像她一直忽略与读书，与学校有关的话题一样。

　　金娇怕老师，金娇担心对方看不上她。

　　可是她还是有点期待，因为那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不过这仅限于好感，不是她想嫁给他。

　　经过一段定亲，金娇也明白了，结婚不能将就，各方面选一个合适的。在这基础上首先是一个心悦的。

　　像与方正华相处一样，他的年龄在金娇心里就是一根刺，他们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

　　偏偏方正华还是过婚前就要管束老婆的，是找一个传宗接代的佣人，两人崩了。

　　可以说都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厌恶，只是方正华没想到那个注定成为他妻子的人，离开了他。

　　金娇后来才知道，方正华有些过激行为，他也是因为着急。

　　他隐瞒了事实，他其实不是二十五六岁，而是奔三了。而金娇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着急。

　　还有方家人爱信闲言碎语，其实那都是无中生有假的，甚至是有人故意要破坏方家的亲事，从中作梗。后来方家人才知道什么金娇看上同年同月同日的段家小伙子，什么与外婆家附近邻居谈了亲事，还有很多很多，甚至有相亲了相互满意的，还有愿意替林家出钱退方家的……

　　结果都是假的。

　　金娇在家里当了两年姑娘，操持家务，那些谣言林家住在山沟沟里没听见过，也没注意到。方家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看着金娇退亲两年了也没谈男朋友，更没什么定亲，他们觉得金娇是退亲后悔了，还想回到方家去。

　　方正华从退亲后像金家人挖了他祖坟似的态度，变成了见面会打招呼，也不给冷脸了。

　　题外话，听苏秀英说退亲后，苏秀英从银行里取钱给他，方正华还怀疑是金娇的下家要拿钱给苏秀英用作退亲之用，不过他跟了一段发现是进银行了，还了欠条，数了钱之后，还叫了苏秀英一声妈。

　　不过苏秀英当时就提出来说了，“现在你不能叫我妈了。”

　　方正华闹了一个大红脸。

　　提方家都是老生常谈，方家人盼着金娇吃回头草，他未有对象，金娇也没嫁。

　　这张丽芬提亲，也是恰巧正月二十二就是张丽芬生日，她要做酒。

　　金家与张丽芬家隔山相望，经常能听见张家吼娃，也能听见金家苏秀英和金贵明两口子吵架，都是知根知底的。与金富春伯爷家还是亲家关系，伯娘就是张丽芬丈夫同父异母同祖父的姐姐。虽然大房除了嫁出去的女儿都绝了，可张丽芬的公公是金娇大伯娘的亲舅舅。

　　十年前还有来往，可张丽芬儿子十岁的时候偷人西瓜被药死之后，张丽芬当时也中了毒。那个孩子与金娇，江燕，还有张丽芬大伯家几个孩子都是同龄人。

　　他孩子去了就说是吃野蘑菇死了，不过大概是什么事，知情人心里都有数，她家的小叔子突然出去打工好多年没有回来，吃了几年药没怀上，她捡了一个女儿。

　　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张丽芬记恨上了周围所有人，对金家也是疏离，不过现在因为她侄儿的婚事，她又和林家好上了。

　　这不，以前没去吃过酒，现在两家关系好，金家自然要去。

　　不出意外，那个吴家林也在那儿。

　　两方见了面，不过没双方都没有说话。

　　只有张丽芬在中间和稀泥。

　　不知吴家是什么意思，不过金家嫁女儿自然不会问上门去。

　　吃过饭回了家，金娇去放了牛回家，苏秀英与她闲聊着说到了张丽芬那侄儿身上，“那孩子具体年龄不清楚，不过也不小了，好几年前就听说张丽芬到处给他请媒人，可没想到小学教书的还没说到媳妇？”

　　金娇沉默。

　　苏秀英又接着说了，“戴着副眼睛，干农活都可能不行。那教书的家里，男的教书全靠女人下地里干活，不过等到教师退休就好了。”

　　“人家还不是正式的。”金娇补了一句。

　　这要转正需要考，这事儿金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苏秀英察觉到金娇不愿意接这个话题，她道了一句，“就是带着眼镜，假斯文。”

　　听金娇一提，她也想到了，姓吴的以前也是农民，她见过是没戴眼镜的。是丰富小学缺了老师，他一个高中生去代课的。

　　是个好的男人，早就让人挑走了。

　　哪里会等了一年又一年。

　　还不是他没看上的，也没人看上他。

　　金娇多活两年还是有见识的，更何况有上大学的表妹寄宿过家里，好多事她看开了。

　　还没等来张丽芬那边的消息，第二天早，金娇起床做饭。

　　一大早，苏秀英才买回来几天的小鸭子，出来寻食，金娇只是在屋檐下竹竿上收张围裙来换，没想到转身一脚，脚底下一只小鸭子被她踩爆了头，没流血，可那眼珠子掉出来挂在一边，金娇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苏秀英在厨房里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踩死了一只鸭子。”

　　鸭子动都没动一下，当场死亡。

　　“啊？”苏秀英听了跑出来看，见死鸭子躺在屋檐边上，已经死了。不过她倒是没心疼那只鸭子，只是道：“这是预兆不好，算是大预兆了，这婚事不能成。”

　　老一辈传下来的提亲前后几天，都有忌讳，不能伤命，有牲畜突然死亡是大不吉。

　　金娇对预兆什么的自然不信，可那只鸭子死的太惨，她就是个喜欢小动物的，有一条性命结束她在的脚底下，苏秀英说拒了吴家这门亲，金娇点了点头。

　　后来张丽芬来问，她说吴家的意思是满意，不过苏秀英没让张丽芬见到金娇，只说了金娇踩死鸭子的事，道不吉利，这事就不谈了。

　　不过因为是老一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规矩，畜牲横死了，张丽芬也不好说什么。

　　这事就过去了。

　　家里养女儿的都不愁嫁，没多久上门提亲的，在街上遇见苏秀英顺便探探口风的，就有好几家。远的在异乡，隔了一百多公里路，同村的也有。就连外婆家附近就提了两家，有一家是外公干儿子，不过与金娇大不了几岁，另一个是苏秀英干娘的亲孙儿，左右都是熟人。

　　不过苏秀英干娘的孙子那家请了四姨娘说媒，四姨娘与外婆家很近，一嗓子就能喊应声的那种。她接了这个事心里也没底，差不多知道二姐家，也就是苏秀英家是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最先她问了外公，让外公给点意见。只不过被外公骂了个狗血淋头。

　　“金娇那么老实，你让她嫁到方家去，你想让她被磋磨死？”

　　那老一辈恶的像阎王似的，因为左邻右舍又是熟人就把外孙女往火坑里推，苏惠清做不出来。

　　不错，那家也是姓方的，就连另外一家苏惠清的干儿子也是姓方的。

　　姓方的很多，不过不是亲的，一两百年之前都不是一个祖宗。

　　相对于四姨娘提的那家，苏惠清比较满意他干儿子那家，毕竟人家田好，一块水田又大又向阳，父母还老实，就是那男孩又黑又丑，人才不好。

　　介于是娘家那边的事，苏秀英回来提过，金娇看的出来，她一句话带过的意思，苏秀英对那两家都不满意。不过金娇也不满意。

　　这与外婆家所在的地域有关，他们住在离街上很近的滩上，挨着一条大河。

　　滩上是七几年的时候泥石流造成的一个向阳的小斜坡，在坡的另一边也是崇山峻岭，那山比金娇那山沟沟里的山还高，还陡峭。金娇帮外婆挖红薯领教过了，看似比山沟沟里好，其实不然。

　　那个地方还有许多毛病，比如攀比，比如老人干活年轻人享福，比如爱赌，比如出小三的也多。

　　还说不会打牌的人是傻的。

　　几岁孩子打牌，打架，欺负人，那是因为人家孩子聪明。

　　金娇不能接受那地方的观念。

　　那地方的人看不起金娇那山沟沟里的人，金娇也看不上那里的人。

　　所以金娇坚决不选爱赌博的人，否决了与他们相亲。

　　金贵明也是个勤劳致富的性子，见不惯那些好吃懒做的，自然没吱声。

　　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金贵明老是在苏秀英面前夸赞有一家人请人建房子很大方，每天大鱼大肉，金娇都听见金贵明提过两次。

　　这天下雨，一家人在家里看电视，金贵明突然说：“这不打牌，不烧烟的男人啊，哪有啊？”

　　“看你能挑一个啥样的？”

　　金娇坐在角落里看了金贵明一眼，预感他又要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