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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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仙台四周尽是仙神，谁也没有上前扶景华一下，甚至多数人眼里是漠然。
因为在他们眼中，景华殉天是应该的。那是他包庇私养魔君儿子赎罪的代价，算不得可怜可叹。
“我应该早就想得到的，来围观殉天的仙神，不过是一群无知，甚至是觉得这折仙台的人罪有应得。但他是我境诺的弟子，他最后一程，应该由我来送，而不是你们这群人。”
一声冷笑从众仙神身后传来，那声音除了冷笑，还有几分缥缈似雾，带着一股无形的力压住了众仙神。众仙神皆是一惊，不明白这种来自上位者的威严是谁。
但是他们看到来人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一地仙带着一个还没有定境（类似于筑基的等级）幼童。
可不知为何，那人的眼神仿佛多年前似曾相识，只是谁也想不起来是像谁。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连天仙境界都达不到的地仙而已，徒弟都先飞升了，师尊倒还停滞不前。”
“就是，你徒弟私自抚养凉安那厮的儿子十年，如今不过是应有的下场。这场灾祸本就是因那个小魔头而起，陛下不追究你们天山门已经算仁慈了，还敢跑这里来兴师问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一个地仙也敢来天界放肆？”
“要不我们把这一老一小也给推上去，反正都不是个好东西，那个小的，估计就是那个小魔头吧！”
众仙神对师徒二人冷嘲热讽，说着就要把境诺和临渊推上去。临渊倒是抱了和景华一起死的念头，不用他们推就自己朝折仙台走，幸亏境诺发现及时，把临渊拉了回来。
“渊儿，你答应过师尊过什么？”
临渊身躯一震，他颤抖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看着那个倔强男子从地上艰难起身，身上的白衣染了很多血，也割出了数道破损。从破损的衣襟内透出的血肉没有一处好的，他却依然笑着。
至少对于临渊，景华是不想让他更伤心。
相知十年，他岂能不知临渊怎么承受得住？唯有笑得云淡风轻一些，临渊才会好过一些吧。
“师兄……”
“渊儿，你又忘了。师尊向来是以礼数为先，他定是教导过你，在天界应该称呼我为什么？”景华擦去嘴角的血，体内五脏六腑如搅碎一般，疼得有些麻木。
他确实犯了天规，才会被天道规则所伤。
因为他身为仙，对临渊动了心。身为仙神，怎么能对魔族动心呢，这是天道规则不能容许的。
临渊想哭，但是他答应过师尊，以后都不会哭的，硬是把要留的眼泪吞进了肚子了，他哽咽地回答景华。“师尊说，该唤景华上仙。”
“这才对了。”景华笑，从容朝折仙台中央走去，粗壮的锁链拖着他步子沉重，发出一阵阵闷声，他一声不吭，就那样在所有人的眼中，没有停留一步，即使是再有天道规则打在身上，也是忍耐着不让自己倒下。
景华性情温和，但是骨子里坚韧地让人看不出一丝柔弱。即使是折仙台又如何，毁元灭神灰飞烟灭又能怎样？
他不求任何东西，只求天界能放过临渊。
以我之身，换天下苍生，换临渊太平，我死何妨？
景华清楚明白，他死得比任何活着的人都值，所以不惧不怕。
“师尊，徒儿求您……救救师兄！您救救他！”眼看景华就要跳下去了，临渊情急之下拉住境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助的眸子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光彩，如死灰一般再也拼不起来。
境诺何尝不想救景华，但是太晚了啊！自己的弟子，从小带到大的，就如同儿子一般，割舍得下就不会在最后一程亲自来送。但是，这世间之事，都是有规则的，逆天而行只会给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掰开临渊抓住他的手，“师尊只是一个凡人，救不了他。你师兄被天道文字所伤，他是真的犯了天规的了才会被伤。他虽还未死，但元神仙灵已被天道所搅碎，师尊也救不了。”
境诺护着临渊，不让那些仙神靠近。他不想临渊也被推上去。
“老头，你自己都说了你徒弟是犯了天规，他就是该死，所以我们说他怎样你又能怎样？”
“就是，不过一个小小的天仙而已，殉道者古往今来何其多，他殉个天就让你们这么舍不得了？那又谁替那些因为大战死去的仙神可怜？”
众仙神越看境诺越讨厌，将师徒二人围起来，就像看可怜虫一样地看师徒二人。
“想想你也真可怜，你们天山就这么一个仙君，都要死了，想必今后你们门派也混不下去，算了，我们不跟他计较，没意思。”
然后仙神们又散开了，继续看戏。
“师尊……”这些人的嘴脸落在临渊眼里，他怎么也受不了，想冲过去打他们，想想师兄真的不值，以身殉天护佑凡人却换来这等对待，被像看戏一样的对待，他怎么忍得住。
境诺拉住他，且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的修为不足，别去了。忍忍吧。”
“我不想忍……”
“你必须忍，你师兄都能忍受，你又怎么不能忍？你以为他真的就想丢下你？那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知道吗？他的苦心，是为了你的将来，你不要辜负了他的牺牲。”
将来……
师兄都没了……我哪里还会有将来……
临渊忍耐着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双拳在衣袖下握得极紧，丝丝血无声滴下。
但是掌心被指甲戳出的血肉疼痛，远不及师兄要离自己而去的绝望。
他看着依然对着他微笑的景华，心口处缺得又慌又痛，茫然不知所处，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无能为力是第一次，绝望也是第一次。
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也是第一次……
如有来生，宁愿师兄从来没有救过临渊……那样，你我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渊儿，我送你一样东西，你要好好收着。”景华平静地看着临渊，他满眼含笑，温柔地就像三月阳春。
他向来不对临渊发火摆脸色，只有临渊过度不听话他才会恼一两次。他的温柔笑容，在临渊眼里如刻记一般，刻进了今后的记忆中，千年都难以除去。
他也看着他，想听他说什么。
“我把凤琴赠你，望你今后好好对待。”
“为何？那不是师兄的琴吗？”
“我死，这琴若随我而去，就毁了。我不想它被毁，但我能想到适合它的主人也只有你了。凤琴入体，以后它会是你的本命法器。”
他说着便召出凤琴，在临渊还未来得及拒绝就将其隔空推出。临渊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这景华上仙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那小孩是个魔体，还把仙琴强行注入，你们看，那小孩的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仙器入体，还未洗骨的临渊痛得几乎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感觉全身的经脉乱成一团了，紧接着又是一口血吐出。
“我看那人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干脆也拖个小孩下水。那小孩不是他养大的吗？这会儿要让他陪自己送死？”
“哈哈哈……死了才好！窝里斗哈哈。”
“闭嘴！”
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众仙神一惊。回头看，新任天帝带领一女子而来，身后一群身披仙服的天官，还有从八方而来长年见不着的神祗。
“你们明明知道，这场仗是因为魔君和那昏君帝陌为了争权而引起的，还在这里落井下石？如今冥界失了主都要乱了，你们这么有空闲，干脆全部去冥界给我当值！”
祈月一撩帝袍，笔直的身躯劲如松竹，瞧上去果真有几分帝王的威严。
他身侧的女子双眼无神，认真瞧上去是因为失明之故。身着一袭水墨长袍，手持天罡墨毫。
得了祈月的指令，径直朝折仙台而去。她一上去，折仙台上的天道文字就不动了，她手持墨毫，在景华的额头画了一点。
墨点没入景华的额头，马上就不见了。
“天仙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尽快说吧。”女子提醒景华，时辰快到了，然后她就下了折仙台，她一下去天道文字这才重新运转起来。
“渊儿，师兄希望你成仙，替我守护天下。”
临渊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因为凤琴入体使得他气息紊乱不堪，却还是在景华期切的眼神中点了头。
“渊儿知道了。”
明明是带了一丝哭腔，却不见他眼中一丁点泪花。境诺一边替临渊护脉，一边觉得心酸。不知不觉间，小徒弟有点懂事了，甚至开始学习隐忍。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的结果？
“你成仙之时，就是我回来找你的时候。”
“好，我等师兄回家。”
一句我等师兄回家，景华笑着别过头去，将眼泪和心里的不舍藏匿起来，决然跳下折仙台。
“师兄！”
“景华！”
已经来不及让景华听到，为时已晚了。
师徒二人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人群都散尽了还是没有走。
“仙长还是带他回去吧，毕竟仙长非天仙，停留在天界太久会伤了元气。”祈月劝了境诺一句。
“天道无道。”境诺低吟一声，带着临渊扬长而去，不再停留。但他这句话，虽低声，却还是让祈月听到了。
“天道无道？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然而祈月还是没能想起是谁说过，更不知道境诺就是昔日的临夙上神，曾经战无不胜的战神。
景华殉道，以自身仙灵换来因大战波及死去的凡人复活的机会。只是他生前犯过天规，无人敢为他筑庙。
只有一个人不敢忘记，曾经景华做过的一切，那人便是如今的临渊上仙。
临渊负手，迎风雪而不动声色，眉间是凝了一片霜雪，眼前是一方断崖，不生长任何植物。
他若再上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无尽崖长年飘雪，无论春秋冬夏，从无间断过。就如临渊不会忘记景华一般。
他成仙已有数载，今日正好是一百七十七年整。
这时，无尽崖来了一个青边白衣的弟子，上前朝临渊行礼。“仙君，老祖让弟子前来询问，您今日确定要下山吗？”
（前尘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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