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anconi Melody 白色旋律[黑白]》木槿簪

24、第三部分02.

　　21.

　　第二天的太阳究竟还是准时升起了。
　　朱雀坐在窗边，一夜未眠，望着黑夜散去，只见东方两栋雄伟高大的宫殿形成的峡谷景观——太阳从那里跳跃着升起。然而它很快地被早晨的云挡住了，唯有云的周边泛着金色才让人知道太阳躲在它身后。在布里塔尼亚的早晨，特别是皇宫，异常潮湿，所以能看到不远处形成的薄雾，把云朵周围的天空渲染成浅浅的橘黄色。
　　日出时分往往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所以房间里一如既往凉。

　　朱雀又向外望了许久，终于看到太阳冲出云朵。好像那一刹那，觉得要暖和些了。虽然他多么想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或者和以前一样，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娜娜丽那里问候，但现在不可能——他不能出去，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这是娜娜丽的要求，她建议朱雀这几天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她怕有人对他不利。

　　窗外侍女们来去匆匆，她们各自忙碌自己的任务。朱雀想起娜娜丽的任务，她告诉他，她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在今天向全世界的人解释Zero的事情。朱雀不知道娜娜丽要如何解释——
　　说Zero一直是枢木朱雀，那是骗人，谁没见过枢木朱雀和Zero打的天翻地覆；说枢木朱雀没有死，他想成为第三代Zero来报复鲁路修……这好像也解释不过去；还是说一切都是枢木朱雀的阴谋……娜娜丽又不会这么做。
　　理由似乎能想很多，只要不说出真相，谎话编起来要多少有多少——但目的都是最大程度安抚人们。朱雀最担心的是，娜娜丽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计划，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像鲁路修一样。不过鲁路修杀了那么多人或许该死，而且他的死很值得，娜娜丽就不一样了。
　　但朱雀相信，娜娜丽一定可以和鲁路修一样，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坐在房间角落的尤菲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表情，煞是可爱。她对发生的一切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尤菲看到朱雀回来后十分高兴——见面时已经在夜里了，但尤菲没有睡，她说她感觉朱雀会回来，所以一直等他。然后朱雀就一直和她呆在一起。
　　尤菲现在微微张开翘起的小嘴，满足地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紫色的眼睛看上去虽然诡异，却很单纯，她现在安静的让人觉得她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不想要……朱雀突然觉得，如果全世界的人没有填不满的欲望，不会因欲望而找一大堆的理由、产生种种情绪，或许面对一切事情，都会平静一点。

　　朱雀轻轻走到尤菲身边，伸出手，放在她软软的粉色头发上。尤菲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无比欢欣地笑了。尤菲眨眨眼，牵起朱雀另一只手，放在嘴唇边——朱雀也愣住了。
　　[不要挂着忧愁的脸……]她软软的声音响起。
　　啊？朱雀只见尤菲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手虽然冰凉，可让他觉得很安心。尤菲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睑。这时候朱雀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直紧绷着，顿时放松下来。放松下来的表情仿佛露出微笑。尤菲又笑了——就像春天的眼光一样软软的。她说：
　　[总会有办法的，别急……]

　　这一天，娜娜丽果然出现在屏幕上，估计这个节目收视率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所有守候在屏幕前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巴。
　　知情的人是担心和忐忑，不知情的人是期待与困惑。

　　[关于Zero是枢木朱雀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向全世界道歉。]娜娜丽开口就这样说。不知道屏幕前有多少人哗然。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枢木朱雀没有死，第三代的Zero即是枢木朱雀。这一切都是我和我的死去的皇兄——鲁路修·比·布里塔尼亚的计划……]
　　娜娜丽除了把这个计划的设计师加上了自己、去掉了枢木朱雀，其他的都据实以告。
　　[我的哥哥，他想用自己的死亡，来解放自己武力统治下的世界，将一切仇恨集中在他身上，并把所有的仇恨，随着他的消失而带走。他只是想以自己的结束，给纷乱的世界划一个句号……用这种方式，换取世界的明天。]
　　[而Zero之所以是枢木朱雀，是因为哥哥信任枢木朱雀，而且枢木朱雀的愿望就是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美好，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同时，让他辅助我……虽然枢木朱雀以前的做法，不为人所认同……甚至被人憎恨，但是他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

　　布里塔尼亚女皇说出这些显得很吃力，每一个字都好像在泣血。一晚，娜娜丽踌躇了很久，才决定道出事实，虽然这是他们的秘密，但也是影响世界的秘密。这片广袤土地上的任何人，都有资格知道。娜娜丽觉得鲁路修一定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事实，不过说出这一切似乎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娜娜丽是这样认为的。
　　被别人认定做错了事，就要争取取得原谅。即使他们自己无罪，但如今别无选择。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欺骗”，Azreal所说的“欺骗”根本没有资格强压在这件事上。我们做着一切的目的，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让所有人都幸福……大家也都看到了，在Azreal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前，我们的世界不是正向着这个方向走去吗？]
　　[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能符合我们当初的目的，让所有人都达成愿望，过程就并不是那样重要。我不希望因这件事情，让所有人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放弃初衷——不值得。因为我们的要的结果无错，所以，我们不必要因此而再产生仇恨——仇恨只会让我们再次堕落进水深火热。所以，在此我恳请所有人，请你们认清自己的需要，认清自己究竟需要怎样的生活，认清现在的局势究竟应当怎样做——然后努力去做，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幸福。请不要让已经逝去的仇恨再次迷惑你们的心灵。]
　　[……]

　　[如果有的人的仇恨真的难以平复，请……]娜娜丽突然顿了一下，她一直微低的头突然抬起，眼神坚定：[请将仇恨都寄予我身上，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娜娜丽的讲话很短，大约不到十分钟，可朱雀感觉像听了十年。娜娜丽已经从屏幕上消失了，可他还是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全都是汗。可揪心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修奈泽鲁听完，表情一直没有变，脸上一如既往贵族式冷漠的微笑。他当着几个心腹大加赞赏娜娜丽——[她差点都把我说动摇了……]
　　[修奈泽鲁殿下，我们不应该停止。]其中一个听他这样说，顿时感到不安。
　　[我当然不会停止，就像女皇陛下说的，不能让努力白费，放弃初衷……这是不值得的做法。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停止。]修奈泽鲁说，然后他把目光缓和地转向前第八皇子：[我们的计划进度怎样了？]
　　[如果你想发动政变的话……随时可以。但是我觉得为了更保险，为了你成为皇帝后更加顺利，我建议我们现在最好和一个组织建立亲密关系。]
　　[哪个组织？]

　　[这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地下组织，名字叫“Yaksa”。当然，这个组织鲜为人知，而且一直以来没有动静。但是他们如果真的发动什么，那影响力极大……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几乎函盖每一个国家，而且大部分国家的重要领导人都有几个是这个组织的成员……所以和他们弄好关系，对你将来做事会轻松很多。]
　　呀……修奈泽鲁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个组织目的是保障世界安稳的潜在力量吗？]
　　[可以这么说。]第八皇子笑了笑，[二战时这个组织就成立了，这几十年一直在扩大……很多人参加这个组织就是怕将来世界再动荡不安弄得自己流离失所，但发展到现在对世界安定起了一定作用。现在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加入者的后代……这些人对这个组织绝对忠诚，所以没有人泄露组织的情况。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与它建立关系，而且他们也希望自己依附于一个大国以求最大的生存，同时把存在向世界告知。]
　　修奈泽鲁顿时脸上露出成功般的微笑，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吧，攀关系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如果真的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最重要的是通过他们得到世界支持。我想我一定可以成功。]

　　虽然这样说，但修奈泽鲁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对娜娜丽的愧疚。但在权利面前，这似乎就算不了什么了。

　　这次讲话过后一两天，在世界的反响还算不错。起码当初的恶评要被推翻了。媒体大部分表示信任布里塔尼亚女皇，毕竟她之前的表现是被众人认可的。这次事件对布里塔尼亚的声誉造成影响，不过形式要比预估的要好。只有小部分媒体扬言说布里塔尼亚另有阴谋。
　　美利坚、EU、□□等表示继续和布里塔尼亚合作，建立友好关系——他们肯定女皇的说法是得人心的，同时表示他们并不想因为一个Zero、Azreal的乱搞就弄得天下大乱。娜娜丽·比·布里塔尼亚在和美利坚总统通话时，美利坚方面表示会将Azreal这一批反动分子绳之以法。

　　可最让人遗憾的是，布里塔尼亚失去了日本民众的心。日本方面表示，对枢木朱雀，投票显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难以接受。不过他们会将黑色骑士团继续发展下去，因为它是维护和平的强大力量之一。
　　还有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Zero在世界失去了支持。

　　“在美利坚总统和布里塔尼亚女皇通话中，美利坚方面表示要剿灭Azreal恐怖组织，他们互相承诺在剿灭的同时，将友好进行下去……在将来同更多的国家努力，建立美好的、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的生……”

　　“啪”。

　　[怎么关啦？]戛然而止的讲话令鲁路修语气很糟糕，一只手支撑着脑袋靠在椅子上，背对着电视，刚才一直在听着里面的主持人叽里呱啦讲个没完没了。
　　洛洛把遥控器扔在一旁，抱着胳膊歪着脑袋凑到鲁路修身边，说：[哥哥你的眉毛都拧成十字路口了……再听下去，不是很烦吗？]
　　布里塔尼亚的小丫头真是多事，真讨厌……鲁路修小声念叨着，坐直身体，抬起头看到洛洛担心的神色，顿时笑了：[洛洛你担心什么呢？你哥哥我什么世面没见过，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神不宁。你尽管放心。]
　　[他们要剿灭我们诶……]
　　[没那么容易。]鲁路修的手习惯性地敲起椅背，木质发出沉闷的响声，[伊凡的那么多实验成果，一点点就能让他们丧命。举例来说吧，像“OC”，一毫克就能解决十万人……我还怕收拾不了他们吗？]
　　洛洛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念道：[威胁生命的确很容易取得胜利。]

　　看来那句话说的真不错，历史的推进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一个声音幽幽从门外传来，然后门像是自动一样缓缓打开，只见长发落在地上的V.V站在门口。
　　[哦，你……啊，V.V……哦不，伯父大人。]
　　听鲁路修说了三次才称呼对，V.V心情很差，眼神变得很恼火：[看来，我再不出现，你们都会以为我死了！]
　　[没有的事，伯父大人。]鲁路修笑的春光灿烂，可V.V看了却更生气。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伯父？]V.V走到书桌前，坐上去，两只脚在下面晃荡。
　　V.V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说着这里的装饰不错。然后眼睛看向鲁路修，回答他的问题：[我还是担心伊凡他另有心机。我建议你对他使用Geass。]
　　做不到。鲁路修摊手，[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不想用这种方式。]

　　V.V挑起一只眉毛：[你怎么现在做事挑东捡西的？不用Geass随你便！但是他一切实验品都归他使用对你不公平。]
　　[但有些东西只有伊凡能控制，比如说植物的活动控制……]
　　[这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建立一种系统，让你控制他的实验成果，比如你说的植物的活动。]鲁路修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V.V笑了：[你以为你伯父只是玩Geass的吗？建立系统方面我很在行，Geass教团的系统就是我设置的。那么我也可以帮你设置控制植物的系统，让你随心所欲控制这些植物。]
　　[嗯，那谢谢你啦。]鲁路修虽然这样说，可他的话里听不出一点感激。
　　看来你是答应了，我会很快帮你弄好。V.V很高兴，他跳下桌子，走路都像是轻飘飘的，离开房间。

　　洛洛看V.V走了，想了想，说：[V.V伯父说的没错，一切实验成果只有伊凡能控制，而哥哥你却做不了什么。]
　　[无所谓，我一点也不介意这个，而且我真没有兴趣去控制藤蔓缠人家的脖子。既然伯父打抱不平要帮我做什么系统，那就让他做吧。一直以来我和伊凡分工明确。他进行生物实验，实验成功之后我负责引起世界仇恨。]鲁路修十指并在一起，[他的最终实验品“Azreal”，在人们仇恨的情况下传播更快，所以我要发动战争，引起仇恨。]
　　[“Azreal”？和你名字一样？它有什么作用？]
　　[说出来怕吓到你……这是一种病毒，人感染上会……]鲁路修顿时露出反胃的表情，却翘起嘴角：[简单的说，是变异和厮杀。]
　　[哦……哦，懂一点了。]

　　[洛洛真是关心我呢，我要好好谢谢你。]鲁路修这样一说，洛洛反而脸红了。
　　[那么哥哥，你下一步决定……]
　　[下一步，当然是把碍事的美利坚总统拉下来，我去当美利坚总统。]鲁路修说，然后骄傲地笑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到时候，半个北美洲的土地都是我的，我就有足够的力量、武器来展示我们的行动了。]

　　朱雀三天没有见到娜娜丽，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太忙了。心里不禁有些想念。他自己也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三天了。想到娜娜丽独自面对那么多的事情，万一再被人刁难，又帮不了她，朱雀就感到很愧疚。
　　他也不知道鲁路修那边怎么样了，据他的考虑，他们的计划一旦猖狂起来，整个世界都会被他们搞成科幻片。朱雀怎么也想不通鲁路修复活后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破坏世界。

　　门被敲响。
　　[进来。]朱雀喊了一声。
　　不用看，就知道是娜娜丽的贴身侍女——安琪儿，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儿。这几天一直都是她在服侍朱雀和尤菲。现在是傍晚，斜辉落进房间，估计她来送晚餐，有时候会带一包血浆——给尤菲的。
　　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

　　[娜娜丽，好想你呀……]尤菲甜甜的声音响起，朱雀这才转头，然后，行礼。
　　娜娜丽招招手，示意安琪儿先退下。

　　[想必朱雀哥哥也注意过这几天的情况了……一切良好。]原本最后四个字没有必要说，但她担心朱雀多想，还是加上了。[所以关于Zero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就不再多说了……]她也感到累了。
　　来朱雀这里，一方面是让他放心，另一方面是来找点温暖和安慰。

　　[那……鲁路修……哦不，Azreal……]
　　[美利坚总统向我承诺过，他一定会剿灭这些恐怖分子……]娜娜丽说着，马上看到朱雀绿色眼睛里的焦急变成了不安和紧张。
　　[朱雀？]娜娜丽唤了唤他的名字，因为他看上去有些发呆。
　　眨了一下眼睛，绿色眼睛里又恢复神采，他试探性地问：[要联合美利坚，杀了……鲁路修吗？]说这个名字似乎很吃力。
　　[你认为我要杀哥哥吗？]娜娜丽好像有些严肃了，颔首，目光的找落点却没变，让人觉得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凌厉了。

　　[不是。]
　　娜娜丽不说话了，她盯着朱雀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朱雀……十分……关心……哥哥。]一句话娜娜丽顿了好几次，声音也不对劲。朱雀觉得有些古怪，这时候娜娜丽把头抬起来了，然后一如既往灿烂地笑了，把话题扯开了，让朱雀觉得刚才的话根本是幻听：[过一两天，我还会和美利坚总统通话一次，到时候我会拜托他活捉Azreal，并且恳求他不要暴露Azreal身份。至于理由，我想过了，就用Zero找理由就可以了。]
　　然后她又补充道：[另外呢，至于尤菲姐姐和哥哥复活的事情，我还在拜托杰雷米亚帮我查。]
　　[嗯。]朱雀点点头，但他却带着愧疚说鲁路修的事情让他感到很抱歉。
　　[这和你没关系。]

　　他在娜娜丽的困惑下摇了摇头，疲惫地一笑：[我在他那里，就应该阻止他。然后自己逃出来，就没那么多事情了……但我却浪费那么多时间……如果将来发生更糟糕的事情……我会后悔自己在他身边时没有杀了他。]
　　朱雀说的很诚恳，但娜娜丽听到最后还是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会意了。

　　忽然，娜娜丽突然靠近朱雀了一点，朱雀不知怎么的，条件反射地向后移动身体，但被椅子的靠背挡住了。娜娜丽知道朱雀不是故意的，但心里隐隐感到不舒服。朱雀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有这种反应。
　　朱雀的自从回来，眼神里多了点踌躇，娜娜丽知道这踌躇来自鲁路修——也只有鲁路修，这样却让她感到失去了什么似的——她一直不计较，也不想坦白。所以现在她宁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她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或许是累了。于是她反复这样暗示自己。

　　朱雀的手被娜娜丽纤白的手包裹住，娜娜丽带着孩童般的微笑牵起来，说朱雀虽然不再是Zero了，但是她还会和以前一样对待朱雀，无论朱雀还是Zero，都是自己的好哥哥。她希望朱雀也能和以前一样支持她。
　　对方果然欣然同意：这是必须的。

　　娜娜丽感到，朱雀永远只是他的哥哥。但她却需要得到他的支持和关心，因为这样才能带给自己安慰和安全感。

　　但娜娜丽清楚，现在也真切感觉到：当王的人，尤其是正在奋斗努力的王，必然感到孤独，即使身边好像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有些路，她必须自己走下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