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异妖志之不化骨》何其乐

4、第四章

　　京畿附近的失玉案子慢慢地少了，但是近十天来，却在京郊的荒野里多了五六具骇人的尸骨。

　　无情接到农人报案后，带着剑童急急赶到了五丈河附近。
　　在堆积着柴草的积肥地里，散落着一些人骨和血肉，显然行凶不多久。

　　金剑用布裹了一块尸块递到无情的眼前，那血糊糊的肢体上带着撕扯和啃咬的痕迹。
　　无情皱眉：“附近似乎没有这样大型的野兽吧……昨天发现的那具尸体虽然没有损毁地这样厉害，但是也有牙痕，似乎有什么野物以人为食啊……”

　　不由想起五天前，追命自探看了顾惜朝傅晚晴的坟地后，传回的消息：“大师兄，顾惜朝的坟地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尸体不见了，只余下了这个！”随着追命的话语递到无情面前的是一块略带弧状的碎片，无情凝神想了想，意识到那应该是一个圆形容器的碎片。
　　坟墓里的棺木俱已毁损，顾惜朝尸骨不翼而飞，有什么人对顾惜朝的恨经过这两年还未消除，最终要毁尸泄恨吗？

　　但是，最擅长寻找痕迹，追寻踪迹的追命在犹豫多时以后，却呐呐地说：“大师兄，我在那里找了很久，除了从坟前走入树林的很浅的足迹以外，再没有其他痕迹……”
　　无情当时就是一凌：没有其他痕迹？？那是说……除了从毁损的坟墓里出来的足迹外，并没有走近坟墓的足印了？？念到当日诸葛先生说起的诡异，眼前的一切更是迷雾重重。

　　耳边传来的呕吐声令无情从沉思里警醒，却是跟来的水芙蓉因着尸块过于血腥，在一旁干呕起来。
　　无情令几个衙役收敛尸骨，将附近散落的衣服布料等证物也一一封存。

　　天边已是晚霞漫天，红若火烧，浓烈地有些不详。
　　无情白皙的脸在余晖间也带着肃杀和绯红，不安的感觉在心间弥漫着：这样的乱世，是否正是妖物出没的时节？？
　　从那荒坟里悄然步出的是什么？？
　　在这汴京的郊外，撕裂行人的，又是什么？？？

　　回到六扇门，将大致的案情和诸葛先生禀明以后，正要退出，诸葛先生却开口唤住了无情：“崖余，这几天，戚少商常常出去，你看见他也叫他把那失玉案子的进展来说一说。”
　　无情应了，转动轮椅出去，过了天井，一羽白影翩然而下，落在肩头，却是前几日放去连云铁手那里的信鸽回来了。

　　院子里的桂花已经开到了尾声，随着风，簌簌地落了满地，甜香郁郁，似乎掩着风里吹送的血腥气味……
　　就着金剑燃起的烛火，无情将铁手的回信展开。
　　信上草字寥寥，却说得清楚：“三宝葫芦害人颇深，当日顾惜朝下葬，已随之封存入土，令其不现人间！”

　　无情慢慢掏出那日追命拿来的一小块弧形碎片，小心地凑在鼻端。
　　虽然极浅极淡，一股子药物的味道还是存留着，这碎片，就是那三宝葫芦的余迹了吧？？
　　想起妙道先生说道这三宝葫芦原来是道家的法器之一，所谓法器，怎么会这样轻易的碎裂？？
　　使它破碎的又是怎样一种力量？？

　　戚少商从小谭边回来，此次过去没有遇见顾惜朝，只好把带去的一壶桂花酿置在了小棚屋里。
　　不是没有想过，此际的顾惜朝，已经非是世间人，但是不知如何，总觉得能再次和他和煦的谈笑，是如此惬意，放松到自己可以忽略阴阳的差异。
　　由此也会想起当年在旗亭的初晤，那时的自己似乎也是迷失在那样的惬意中不可自拔，而忽略了掩藏在笑意下的不安和杀机吧？？
　　这样说来，那些血洒连云的兄弟的债也有他戚少商的一份吧……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五次来这边的小棚屋了，前几次都带了玉器，但是从前天过来的那一次开始，就发现后面带去的玉器还原封不动，因此这次戚少商带了一壶时下新酿的桂花酒。
　　本想和顾惜朝对月小酌，却不知那人去了哪里，心里倒是有些失落。

　　那人的神智一天天清明起来。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还有些雏鸟的茫然，这几次见面已是一天比一天更敏锐更智慧，也不知那人是从哪里去听来的消息，对时事的走向也渐渐明晰了然。
　　小屋里的一切虽还简陋，却已是井井有条，戚少商可以感到那时那个思虑缜密的顾惜朝正渐渐重生。
　　戚少商有些忐忑，又有些欢喜，只有和旗鼓相当的他相谈，才会有那样共鸣的感觉。
　　只是，那人似乎渐渐不再需要玉器的相助，也不见那人饮食，那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在维持生机呢？？

　　想起三四天前和金风细雨楼主王小石的短短会晤，戚少商有些怦然心动，那样的邀请，应该会是人生的一个转机吧？
　　顾惜朝如若听到这个讯息，不知会有怎样的分析，戚少商不由地有些期待。
　　可惜，那人却是不在。

　　诸葛先生那里也还没有去禀明案子的进展，虽然已经知道了玉器失落的来龙去脉，但是，没有赃物在手，就算知道是顾惜朝做的也没法子定罪，更何况，这人介乎阴阳之间，人世间的律法只怕也不能起作用吧？？
　　于是，怎样和诸葛先生说起，实在令戚少商有些头大，离开六扇门的心思也不由更加强烈。

　　原本如野风般自由任性的戚少商已经受够了这样事事要向他人说明，处处要受官场人事制擎的日子！
　　这样缩手缩脚，为了这么一个腐烂的官场做事，不适合他九现神龙张狂肆意的性格，因此，戚少商比谁都渴望一飞冲霄的那一刻，这机会，王小石正把它递到戚少商的眼前。
　　在雌伏的这两年间，戚少商发现自己比以前更了解顾惜朝的苦闷和渴望，那种欲要飞腾的急切，此刻，戚少商的血里也在涌动……

　　还算是初秋，但夜风已带了萧瑟的意味，月光有些暧昧模糊，夜空里风动云涌。
　　郊外的小路在夜里，静寂沉沉，树影在月色下交错凌乱。

　　戚少商的耳边忽然传来急速而轻捷的脚步声。
　　自听见那轻盈的脚步声，到那脚步声迅速的接近，竟然只有短短数息！！
　　戚少商心中暗自警惕，伸手按住了剑柄。
　　只这一刻，那脚步声竟已近在咫尺！
　　戚少商耳里超群，初次听见那脚步声时，那声音还在三四里之外，转眼功夫竟然已到了身后，那是怎样的速度！！
　　戚少商霍然回头，身后的月光将小路映得惨白，并没有人的踪迹。
　　戚少商心里却更是警惕，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道影子一闪即逝。
　　戚少商向着那个方向转过身去，还未完全转过去，凌厉的风带着凶厉的杀机已扑面而来！
　　一个黑影自树影间呼啸跃出，腾在半空，掩住了月光！
　　“呛啷”一声龙吟，寒光胜过月光，映亮了毫厘间的交错。
　　戚少商的剑如裂帛般地撕开了黑夜的魔魅，那袭来的锋锐利爪和剑锋相触，发出了金铁交击的鸣响。
　　那黑影一击不中，跃开三四丈，黑夜中，戚少商看不清那逆光的脸，只看见瞪视过来的那双眼，闪着妖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