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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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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干道上空荡荡,偶有两三辆车从不同方向驶来,又朝着不同的目的地驶去,一个接一个的昏黄路灯迅速后退,在车厢内留下时有时无的光。
寻着这光,费泽年这才感受到来自右侧副驾上那一刻不停歇,仿佛用超强胶水黏在自己脸上身上的炙热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说些什么打破这气氛,却被那头抢了先。
俞子西一手托腮,脸朝着这边:“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喔。”
费泽年不客气地反问:“你说呢?”
俞子西“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儿愧疚,也带着点儿幸灾乐祸,反正没道歉。他环顾车厢,摸摸这摸摸那,直接换了个话题:“你的车也太酷了吧?”
费泽年从鼻子“哼”了一声表示理所应当。
多动症儿童打开他那边的车窗,凉凉的晚风灌进来,他把手伸出去:“啊,好舒服。”然后仿佛终于下了决心,借着这点不经意,吐出一丝埋藏已久的心思:“终于见到你了。”
“……”
费泽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吱一声?”稍作短暂的停顿后,用突然想到什么的口气接了上去:“喔,对,你当初走的时候也没说。”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字里行间的责怪与只露出一个尖尖角的怒火,可是俞子西听到后反而嬉皮笑脸的更厉害——要知道,想让时刻游刃有余的费泽年生气,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不仅不怕,反而乐在其中,以己为荣:“生气了吗?”俞子西又着重放慢了语气,补充到:“因为弟、弟不听话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费泽年,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无论是什么样的破绽。
而后者本着谨慎驾驶的宗旨目视前方,连一点余光都没留给他。
经过路口,汽车转了个弯,只听费泽年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听过我的话一样。”
去了家深夜不打烊的重庆火锅店,对面的少年翻着菜单口中接二连三蹦出各种食材:“锅底要红油锅,这几个牛肉各来一份,然后虾滑、牛肚、酥肉、苕粉,再要一个菌类拼盘和蔬菜拼盘,哥你还要喝点什么,饮料还是酒?”
费泽年瞄了眼菜单末页:“就来扎芒果汁吧。”
“那就这些。”俞子西合上菜单,笑着递给服务小妹,笑容过度耀眼,小妹在确认了一遍餐品后脸颊泛红的离开了。
“我在美国一直一直一直都好想念火锅啊!”俞子西显然还处于吃货圆梦的激动中:“喔,对,我去配蘸料。”
没过一会,俞子西就端着俩油碟回来,放在费泽年前的那一碟里特意少了些蒜泥,多了些花生碎,摞成一座小山。
他从没有提过自己的偏好,怕是这小子在之前的哪次聚餐时默默记下的。
即使是深夜,店里还是有那么三五桌人。费泽年看着眼前忙忙活活神色激动的俞子西又来气又好笑。
在国外的这四年都在忙什么?过的怎么样?开心吗?
费泽年会看他在微博上晒的窗外日出、冻掉无法发动的汽车、难吃的鳄梨、结课拿到了A、第一次抱着吉他录制自弹自唱的视频、参与某位当红艺人新专的编曲……
种种生活瞬间,一点一滴的成就,费泽年总觉得是他故意放在上面让他宽心,可他其实更关心的是那些至暗时刻。
这个一刻不肯消停的刺头少年,会如何熬过国外难眠的夜?他是背负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又是抱着何种坚持不肯回来,直到今天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对面的俞子西个子高了不少,五官也更加成熟,但笑起来还是一贯的眼角弯弯,露出一排牙齿,愈发得帅气可爱,好像没变样,依旧是那个少年。
俞子西在对面滔滔不绝评论着热腾腾的锅底和心心念念的辣度,对过往只字不提。
费泽年连续几天熬夜,靠外卖和咖啡续命,中午的聚餐基本什么都没吃进去,晚上为了处理工作又直接跳过了晚饭,到了现在胃口也来了。见对方毫无坦白的意思,也开始专心涮肉。
吃饭令人放松神经,杯碟渐空,费泽年问:“这次回来你住哪里?”
俞子西捞了口宽粉,抬起头想了想,脸上笑嘻嘻说:“想住你那里。”
费泽年刚想说不行,就听到俞子西说:“开玩笑开玩笑,我明天在B市还有一场演出,中午十一点半的飞机,经纪人有给我订酒店,吃完你直接送我去酒店吧。”
费泽年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不是很服气,但又毫无办法,于是只问:“不回你家吗?”
“再说吧。”俞子西补充到:“从B市回来再看。”悠哉的喝了一口果汁。
“你回来的事跟沈生说了没?”费泽年又问。
俞子西的动作不可察觉的停顿了一下,似乎连咀嚼都慢了半拍:“你俩关系那么好,你直接去问我哥就好了嘛。”
此话一出,费泽年觉得这臭小子爱比较爱争宠的小性子简直一点没变,但是好好的问题被杠回来,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自己早就吃完了,扫了一眼意犹未尽不肯放筷子的俞子西,不耐烦的说:“你也快吃完了吧,吃完了赶紧走,我明天还要上班。”也不给反驳或挽留的机会,直接起身去结账了。
俞子西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无奈而开心。
订的酒店就在这商圈附近,十分钟车程,少年驾轻就熟的办理入住,费泽年看他背个吉他加个行李箱,就顺手接过后者,把他送到屋里。
门卡一插,房间亮起来,费泽年把行李送进门口,问到:“用不用明天送你去机场”
“居然有送机服务吗?要!”少年喜出望外。
“没门喔。我要上班,自己叫车去。”费泽年感觉至此自己终于扳回一局,放完行李后一边往门口出去,一边冰冷拒绝,好像刚刚的问题只是礼节性客气一下:“走了。”
费泽年走到门口,正打算转身关门道别的时候,被快步跟上的俞子西拽住手臂。
费泽年毫无来头的被他拽得有些疼:“干嘛。”不耐烦地晃了一下,俞子西却没反应。
俞子西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名重大的勇气,再抬头的时候,那整晚都满是淡然笑意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锁定费泽年,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热度和不具名的情感,像是深海波涛,洗涤了平日轻浮,就连声音都沉稳了许多。
这眼神费泽年再熟悉不过,一不留神,便反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之见俞子西深吸了一口气,说:“现在我冷静了,也很清醒,但我依旧不想做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