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我哥请爱我》露娜子

2、Chapter 2

　　下午的组会开到很晚，费老大长话短说，短话略过，但仅凭一己之力依然无法缩短时长。
　　这是他小差开的最频繁的一次会议，一边听汇报，一边瞟一眼窗外渐黑的天色，看看墙上的钟表，不断地开屏灭屏，反复思虑着Live的开场时间和地点。

　　等到负责入场的工作人员检查门票后，在他手背上盖下印章的时候，已经是演出开始近一个小时以后。
　　走进去，穿过幽黑的过道，就可以看到人群充满了整个房间，他们在台前拥簇，随着音乐垫脚，挥舞手臂，或者仰头跟唱、喝彩，脸上映着舞台上随着节奏时明时暗的五彩灯光。
　　而不远处的台上，聚光灯斜斜打在俞子西身上，他穿着纯黑色T恤，外搭一件Oversize的格纹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膝盖从破洞牛仔裤露出来，九分的长度刚好露出军绿色高帮匡威的Logo。
　　前额的汗珠在灯光的映照下微闪，他抱着吉他，时而微笑低头，时候抬头闭眼，锁起眉头，音符自他手下流淌，舞台中的他仿佛闪着光。
　　身后的，台下的一切人与物全都黯然失色，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
　　费泽年就在入口的黑暗处站了一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摇摆，很有自知之明的跟一旁的工作人员订了一个二楼的卡座。
　　上了楼，音乐声也不再猛烈地灌入耳朵，没有别的观众，于是费泽年坐在二楼正对舞台的座位上，盯着台下的人，手机在他的拇指与食指之间转圈。
　　中午那个“去他妈的”的费泽年，觉得人生大概就是不停地自打自脸。

　　又一曲终了，台上俞子西停了手上的动作，把吉他放在一侧，起身去后台拿了一个文件袋和一个塑料包，然后走到话筒前，笑得腼腆而阳光，露出小而深的酒窝：“准备了一份签名和一件T恤，送给你们。”说罢便背过身，背对观众，把T恤扔向身后的观众。
　　瞬间，台下一片躁动和哄抢，直到最后抢到的人把T恤死命抱在怀里才算结束。
　　俞子西拿着剩下的一张签名照，嘴上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借着台下不甚明亮的灯光，从舞台这边走到那边，眼神快速搜索，却没能看到那张期待之人的脸。
　　——没来吗？
　　俞子西无奈地抓了抓头，却就在这个瞬间，余光瞥见了在二楼托腮斟酒的费泽年，两个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接。
　　这厢仅是抬头饮一杯酒。
　　那厢狂喜。
　　俞子西随即把手中的签名照叠成了纸飞机，眼神瞄准费泽年的所在，扔了出去。
　　纸飞机落在台下中间偏后的位置，似乎在争抢中被撕成了两半，引起了不小的哀叹声。
　　但俞子西不在乎，他就瞅着二楼费泽年所在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看到费泽年嘴型动了动，俞子西知道，配合那张淡然中夹杂着不屑的表情，嘴里吐出的必是“幼稚”或者“傻逼”，这个人永远把这两个词挂在嘴边。
　　费泽年说的真的就是“幼稚”二字，俞子西台上的动作他全都看在眼里，眼神黯淡后放光，朝他的方向飞纸飞机，这种蠢事亏他干的出来。

　　互动时间结束，此时俞子西重新把吉他挂在身上，向前迈了一步，在聚光灯下握住立麦，声音像是阳光下泛着闪闪金光的海浪，舒服且迷人：“最后一首喔。”
　　俞子西是内双，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十分夸张的透明方框眼镜，一边垂着一条链子，脸上不着修饰，因此浓密的眉毛尤其显眼，宛如邻家清秀少年，但算上一身街头风的行头，加上头顶染成金黄色的板寸，姑且认定这位少年仍处于叛逆期加时赛。
　　他玩的是kpop，随着旋律他皱眉有时，挑眉有时，抿嘴微笑也有时，一曲终了，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全都被这少年的清澈嗓音吸引，像是可以漂浮在他吐出的音符字句中一样，不忍结束这感觉，引得台下“安可”声不断。
　　自从刚刚看到费泽年之后，俞子西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二层，这会儿他看到费泽年双手插兜，起身离开了座位。
　　台下观众“安可”的呼声此起彼伏，俞子西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回过神冲着台下笑了笑，用商量但又坚决的口吻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首。”

　　演出结束后跟粉丝们合照，签名……等到真正散场已经是凌晨过半，将近后半夜一点钟了。
　　钻进后台筹备间，架子鼓担当林查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拥抱砸过来，俞子西似乎未卜先知一样后退了一步，迅速拾掇起自己的行李。
　　林查巨大的热情扑了个空，笑嘻嘻的表情却丝毫未见收敛：“走走走，兄弟们，宵夜走起！”引来一屋子人高呼响应。
　　但俞子西动作不停歇，他心里清楚费泽年不会就这么走了，那个人虽然遥远，但总是温柔，所以此刻一定在外面某处等他。
　　俞子西一来不想让他等太久，二来实在是想念。
　　刚刚黑暗中模糊身影根本不够填满这四年的贪图。
　　于是俞子西飞速收拾好自己那一摊随身物件，以倒时差为由拒绝了跟搭档乐队和工作人员的夜宵聚餐，背起吉他包拽着一个12寸行李箱，在众人的嗔怪和遗憾挽留中大步离开。

　　LEK在一个大型商圈的地下一层，半夜十分，商场早就关门，刚刚离场的观众也走的差不多了，仅余下个别品牌沿街展示区的灯光，暖黄的光线照亮了寂静的夜晚。
　　扶梯停运，还被用栅栏围了起来，余下只可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俞子西把吉他转到身前护好，拎着行李箱依靠双腿优势无压力的迈了过去，接着一扭头就看到了倚在商场招商板前吸烟的费泽年。
　　那个人一身得体好看的浅蓝色衬衫和休闲西裤，袖子卷到手肘，明显是结束工作后从公司直接赶来，微微卷曲的刘海刚及眉，食指与中指夹着烟草，黑暗中默默燃烧着的红点，从嘴角，到耳畔，费泽年看着他的目光随着天空中的星星一起闪烁。
　　这个人他想了太久，如此近在咫尺，反倒像是在梦中。俞子西快步走过去，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嗡嗡”声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语言。
　　费泽年像是早料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但既没欢迎也没责怪，甚至眼神都没分他多一点。瞟见他一眼，动作不停，一如既往。
　　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打招呼，俞子西走过去，从善如流地抬手，试图抢走费泽年指缝里的烟，结果费泽年这只手往后一撤，同时另一只手抬起来拍了俞子西的手腕一下：“小孩子不准抽烟。”
　　现实与记忆重合，俞子西笑了一下，那个曾经碍于“强权”选择放弃的少年，一如既往不屑地“哼”一声。
　　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被教训的那只手令人猝不及防地再次偷袭，抢过那只快要燃尽的烟，立马放到嘴里深吸一口，眼神得意：“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意料之外的发展，费泽年抬抬眼，看看眼前这个已经差不多跟自己等高的少年，瞄准那头寸发按在自己胸前使劲揉了揉：“瞧把你能耐的。”
　　也不再是记忆中的高度。
　　俞子西被按的弯了腰，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不过两个人的气氛好像也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插科打诨，一面驯服，一面不服。
　　即使是南方的四月，后半夜的温度也毫不留情，一股冷风入鼻，俞子西打了个喷嚏，抽了下鼻子。
　　费泽年眼神可以用审视来形容，然后不咸不淡的说：“让你得瑟。”
　　然后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直接怼在他怀里：“穿上，上车。”不远处路边的轿车随之响了一下。
　　俞子西跟在费泽年身后，：“我饿了，想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