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师尊总在掉马》半咸芝士

30、第 30 章

　　金乌城被全面封锁，现在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很不利。

　　无论如何躲是肯定躲不掉了，自己从最开始进城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从最开始左俞寄信，到顺利进城，再到撞见妖将军邬伦在红鸳阁，全程封锁搜查仙修，这一切的事情自己就想计划好的一般，一一铺设在自己眼前。

　　自己从出发到现在过于顺利，实在是过于不寻常。

　　若一开始，别人的目标就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要引君入翁呢？

　　若从一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呢？

　　沈玉言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点，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也是对方必然算计好的一点。

　　作为容奈，他不可能不顾及左俞的安危，也不可能咽下山谷平静生活被屠杀的这口气，金乌城他一定得来。

　　作为沈玉言，自己向往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前世的种种阴谋似乎重新铺设在他眼前，更是不可能甘于再次被人摆布。

　　像是有一根线，一直牵引着自己，也牵引着秦墨，在无形中掌控着他们的命运，那种极致的失控感，让沈玉言感到极其厌恶。

　　无论是原书中，前世还是现在带给他的那种宿命感，都让他感到无比叛逆，只想反抗到底，哪怕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

　　更何况，自己似乎是有不死之身的。

　　“别担心，跟我走。”

　　秦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玉言的身后。

　　手被人牵住，一瞬间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那种被掌控的焦虑一瞬间一扫而空。

　　一时间竟让他感觉有些恍惚。

　　前世的时候，见到秦墨的第一眼，对于书中主角的自带感情怜悯，让他对这个身世悲惨的小男孩处处护佑。

　　而如今却似乎有了反过来的感觉，纵使自己虽没有弱到需要别人保护，但偶尔被人照顾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任由小徒弟牵着自己的手，一路在城中七拐八绕。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玉言问道：“打算去哪？”

　　秦墨捏了捏他的手掌心，一路带着他穿行，直到躲进一道暗门。

　　沈玉言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地应该安全了。”

　　秦墨点了灯，暗门之内的天地顿时展现在了二人眼前。

　　沈玉言问：“这是哪里？”

　　秦墨道：“一处地下通道，不知通往何处。我昨日躲避人流时发现的。”

　　昨日他毒性发作，痛苦不堪，未免在此地引起怀疑寻地方躲避，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道暗门。

　　此地荒废已久，遍布的尘土完全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可见早已经很久无人前来了。

　　沈玉言一愣，蹲下身轻轻抚过，看了看手指尖的尘土，除了二人留下的脚印，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沿着暗道朝前走，尽头却是一堵墙，再无通路。

　　秦墨缓缓地跟在沈玉言身后。

　　昨日因为身体的痛苦，并未好好观察此地，然而此时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地方，他好像以前也来过...

　　沈玉言走在前面摸着紧俏的石壁，呢喃道：“这种地方，按理说不会只是一个狭窄的通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墨，正对上那有些充满着迷茫的神情。

　　“怎么了？”沈玉言问。

　　秦墨抬着头，看着屋顶的壁画。

　　沈玉言也抬头。

　　那壁画画了一些上古神魔的故事，大致就是与传说中的差不多。

　　从女娲伏羲，到炎黄五帝，从凡人起始，到神魔分裂对立。

　　在如今的修真界，人人都以拥有神魔血统的人为尊，因为他们注定会在修行一路上更有天赋。

　　然而对于远古时期的神明，他们依旧无法达到永恒，依然是消失在了时间地长河之中，再无人见过。

　　追求永生是每一个修真者毕生的追求，可似乎这么一个轻而易举达到的事。古往今来，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达到永恒的。杀戮与纷争注定了修士们会以各式各样的方式丧命。再不济也是修为无法再进，最后阳寿耗尽。

　　沈玉言大概的看了一下，问：“这些壁画有什么问题吗？”

　　秦墨目光似是看了很远，道：“你相不相信修仙者会长生不死？”

　　沈玉言一愣。

　　秦墨道：“我从来不信。”

　　沈玉言陷入沉思。

　　按理说修了仙，往往就能大大地延长寿命，修为越高，活的时间就越久，但同样的死去后无法重新进入轮回，这是这本书中的世界设定。

　　但是自己却是一个例外。

　　也许是自己体内女娲晶石的影响，若是这块石头的能力可以一直延续，他确实拥有了许多修士求而不得永恒。

　　秦墨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女娲一向被当作神明，可是她的原身也是蛇，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然而最终还是消失了。”

　　沈玉言静静地听着。

　　秦墨又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弧度，声音微凉道：“可修士们永远不满足，他们坚信上古的神魔，只是飞升入神的世界了。”

　　“他们拼了命地找寻着各种各样的方法、以求能够获得更高的修为，达到更极致的永恒。”

　　沈玉言看着秦墨，在烛火的闪烁中，能看到他眸光下的一丝怨恨。

　　他差一点忘了，原著中的秦墨，就是抱着仇恨与痛苦过了一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些什么。

　　沈玉言突然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想问问他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但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立场问。

　　就在恍惚间，秦墨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似是已然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朝着沈玉言的方向走了过来，一手轻轻地触碰着石壁，探寻着有没有暗门。

　　突然之间，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石壁突然轰隆地震动起来。

　　果然有暗门。

　　秦墨凭着自己对此地的熟悉感，没想到真的能够凭直觉找到出路。

　　眼前的光亮透了进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无比地触目惊心。

　　沈玉言僵硬的看着场景，突然明白了秦墨方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满屋的尸体，一排排地在屋内存放着，有的被做成了活体标本封在冰棺里，有的被开膛破肚，不远处的台子上放满了锦盒，里面还能看到尚有生机的妖丹。

　　有些人正是金乌城内，失踪还未找回的那些妖，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仙修散修。

　　秦墨似乎并不意外，缓步踏了进去。

　　沈玉言只感觉胃中翻涌，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催着他有些想吐。

　　他一向理解两个不同群体之间的内在矛盾，比如仙修与妖修，修行存在生理上的差异，无法和睦共处很正常。

　　但是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这种变态一般的同类相残。

　　秦墨拉住他的手走了进去。

　　沈玉言忍着不适问道：“这些人，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墨缓缓地走过，视线落在一个被剖开胸腹的狼妖身上。

　　“做试验。”他轻声道，“我先前说，女娲虽为神，真身却是蛇。”

　　他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贪婪之人追求永恒的力量，就一定会有牺牲。”

　　更多的他不用过多解释，尸体旁边那一页小小的册子，记录着所有的试验数据。

　　沈玉言一页页的翻看着。

　　除了这些被剖出妖丹的人，这些妖丹还会被植入另外一个仙修的体内，检测是否能够存活，反之被剖的仙修亦然。

　　这明显就是试验仙修与妖修结合后的效果！

　　沈玉言想到秦墨上一世最后的行为，顿时有些如鲠在喉。

　　他似乎都明白了。

　　原书中，秦墨本是少见的神与魔血脉结合后的后代。

　　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

　　一个无比完美的实验品，能够天生融合两种灵力，成为一个强大的灵力载体……同时也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

　　灵魂中自小植入的诡术，永恒的噩梦对他长此以往的心理暗示，让素未谋面的父母占据着他人生中的所有方向，推着他一步步往上爬。

　　一步一步，成为别有用心者的利刃。

　　沈玉言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

　　看秦墨的样子，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在他还是懵懂的孩童时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导致了后面的变化。

　　沈玉言一瞬间竟有种庆幸的感觉。

　　还好。还来得及。

　　这样哪怕自己死过一次，这代价也算值了。

　　秦墨并不知道沈玉言心中所想，他淡然一笑。

　　师尊上一世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一世，他不想让师尊再因为这些事烦闷。

　　三十年过去，相当于已经走过了凡人的半生，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操纵的幼子。

　　秦墨的眸中带了几分阴狠之色。

　　终有一日，他必让那些人百倍偿还。

　　......

　　越过这诡异的密室，一条通道直通往地上。

　　沈玉言发现了一点，方才他们进入地下的暗门，只能单向通往这间密室，当密室的门关起来以后，便无法再原路返回。不过好在这密室似乎另有一条通道通往地面。

　　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到看到尽头有微光投入，豁然开朗后，沈玉言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座桃园里。

　　“这里是...”沈玉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修缮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里是妖王宫。

　　守卫都派出去寻人了，一时间这花园都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不过这倒是歪打正着，避开那群人的掌控，他们行动起来才少受些限制。

　　秦墨却道：“有点奇怪。”

　　这里太安静了。

　　就算是大量的兵力都被派出去了，但妖王宫内总有一些侍奉之人，却也一并不见了。

　　宫内生变，就算妖王左俞失踪出逃，也不至于会带着所有的婢女一起逃跑。

　　他想到什么，突然道：“小心。”

　　沈玉言闻言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朝侧面一躲，抬手便召唤了剑出来。

　　“砰”的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

　　站稳后，沈玉言心有余悸地看着方才所在的地方，赫然从地下窜出一支锋利的剑，若不是躲避及时，方才恐怕就真的当了靶子了。

　　两侧的桃树瞬间开始移动，秦墨伸手拦住了沈玉言的腰，不断地躲避着随时随地窜出来的刀剑攻击，那桃树变幻莫测，很快便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个阵法很难办吗？”沈玉言冷静下来，问道。

　　秦墨站在一棵桃树上，眯着眼睛观察着这桃林，眼眸中暗流涌动。

　　“是有些难办，但也不是无可解。”

　　他们从反方向而来，这里恰好又是入口，这里的桃林应该就是防止有人找到这密室入口的，不知为何会设在这妖王宫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阵并不是为了他们而设的。

　　沈玉言默默的拿着手里的剑，没有作声。

　　从前世到现在，纵使他继承了两个人的记忆和修为，但最不能参透的就是阵法。

　　这里面涉及到的精妙绝伦的设计，并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看得懂的，他不擅长的，便不做声，交给秦墨来办。

　　秦墨带着沈玉言在这桃林中穿行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阵眼，松了一口气，抬手一挥便绕了出来。

　　落地后，沈玉言轻笑道：“长进不少。”

　　秦墨微微一愣，只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然而还来不及细想，却见一阵迷雾涌了过来，瞬间便不见了对方的踪迹。

　　阵中阵。

　　然而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沈玉言看见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方才还尽在咫尺的秦墨瞬间消失不见。

　　心中一沉，眼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场景，沈玉言顿时意识到，这里再不是妖王宫，而是进入了幻境。

　　他愣怔地看着眼前死装凄惨的谷中仆从们。

　　他们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沈玉言的目光充满着怨念。

　　“为何要牵连我们。”

　　“我们为何会死的这般冤枉。”

　　“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死。”

　　沈玉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张口想否决。

　　不是的，我并没有有心想害你们，杀你们的人并不是我。

　　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脑海中及其纷乱，从前封存在心里的，那些不敢触碰的禁忌之事，一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

　　那群死尸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朝着他索命。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些只是幻象，闭上眼睛猛地睁眼，镜像终于碎裂，场景瞬间变换。

　　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沈玉言微微喘息，一时间竟不知是现实还是虚幻。

　　“师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玉言顿时浑身僵硬住，愣怔在原地。

　　他缓缓回头，便看见了一个温和的少年立在身后，面上挂着的是常有的怯懦，但却始终笑着。

　　若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沈玉言最大的遗憾和内疚之事，恐怕就是潼岚的死了。

　　这个与他只有两个月缘分的小徒弟，他曾经清楚地知道知道这是个局外人，是一个本来应该平平安安一世无波澜的孩子。

　　潼岚微微一笑，就站在那里：“师尊，你去哪里了？”

　　那笑容及其温和，像极了自己。

　　渐渐地，那温和的眼睛里却流下了两行血泪，潼岚依旧笑着，在这两行血泪的衬托下，顿时变得无比诡异。

　　“师尊，我好痛苦。”

　　“为什么不来救我。”

　　“师尊，为什么你都没有发现我消失了。”

　　“为什么你只关心秦墨。”

　　“我好难受啊，他们在我身体里种了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快要被撕裂了，我好痛苦，救救我。”

　　“师尊，我也是您的弟子。”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