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剑三|死生自珍惜》南静书

16、十五、大漠沙如雪

　　一番斗争以梅长苏完败被十三先生吉婶和终于能露面了的甄平等人联手看管住而告终，失去出门自由的梅大宗主蔫头耷拉脑，连往日最爱看的游记都打不起精神多翻一页了。
　　“行啦，你就知足吧，我裴忘忧治内外伤的手段可是师门里数得上的，以前多少人想让我看病都排不上队呢！”裴忘忧取了最后一根针，擦擦鬓角沁出的汗，笑骂他。
　　“那就多谢小裴大夫？”梅长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随口逗她。
　　“梅良心！”小裴大夫抬手就封了他几处经脉穴道，顺便还点了和哑穴，“来，养心诀走三遍，走完了喊我。”
　　“嘿等会儿！”白衣飘飘的蔺晨又不知从哪杀将出来，一眨眼就窜到了梅长苏身边，嘴上还不忘跟裴忘忧较劲，“你老说你的养心诀调养之能举世无双，以前是没机会，今天我可要看看怎么个厉害法！”
　　“随你。”裴忘忧不搭理他，径自坐回窗下提笔落墨。
　　蔺晨又臭不要脸地凑合过去：“花儿花儿，你写什么呢？”
　　“药方。”裴忘忧换了张纸，道，“我想过了，我们可以死，这些典籍、这些济世救人的妙法良方却不该就此失传。无论将来我会不会亲自授徒，至少现在我要把我知道的都默写出来留待后人。”
　　“对了。”她放下笔，看了一眼梅长苏，“蔺晨，若是哪天我死了，墓碑上写青岩弃徒裴忘忧七个字吧。呵，也就是趁着身在异世的便利了，师门弃徒啊，哪里配我有碑有坟有人祭奠呢！”
　　“哎，”她想罢了，又叫蔺晨，“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烦我了，又不是不给你看，写完了随你怎么看，快走快走。”
　　“我？快走？”蔺晨指着自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说裴万华，裴小大夫，裴姑娘，咱能不这么用完就扔吗，刚让我给你墓碑刻字，这会儿就嫌我烦了让我走？你的良心也被阿苏吃了吗？！”
　　“并没有呢。”裴忘忧眼睛都不抬，“我都喂给你了你难道忘了吗蔺少阁主？”
　　“我、你、你……”蔺少阁主被噎得口眼歪斜手舞足蹈。
　　最终，拂袖而去。
　　“哼！！！”
　　裴忘忧笑了笑，心情很好地继续默写。
　　写着写着，她再次顿住，一笔从中断开不顾，先又换了张纸，写道：得我传承者，需先立誓言：为医者，当安神定志……
　　直至日上中天。
　　梅长苏缓缓睁开双眼：“万华，今日功课做完了。我得承认，你确实疗伤上很有一手，我感觉冬天的亏损都差不多补回来了。”
　　“早着呢。”裴忘忧正好也洗了笔，把晾干的纸叠起来收好，“你那年伤得太狠，别说什么治好了，我和蔺晨现在还在想办法把你这窟窿填平呢，补回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再接着亏损就算我们俩有本事了。对了，下午你有什么打算？”
　　“下午就放——妈耶裴花儿你要杀了你救命恩人吗！”
　　半个月了，裴忘忧早已经习惯蔺晨三五不时从门口窗口窜进来，也习惯了听见风声先一道气劲甩过去把人吓住再说话。办法是个好办法，也挺好用，对她和梅长苏都很友好，就是苦了少阁主，硬是从公子被磋磨成了猴子。
　　“我说裴花儿啊，”蔺猴子装模作样给自己顺气，“你可是名门淑女，就不能文静一点，优雅一点吗？你家少阁主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怎么就连一丝怜香、呸！最起码的，我又能跟你讨论医术又能看着养眼，你至于天天这么对待我吗？！”
　　“对待非常人，当行非常道。”裴忘忧赏了他一个眼神，“说吧，今天又什么事？”
　　蔺晨这才安坐下来：“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那俩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他们俩每天从你这回去了就没人管也没事可做，有点魂不守舍的。”
　　裴忘忧陷入沉思。
　　良久，蔺晨又捅她一下，“喂，想什么呢？”
　　“没。”裴忘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梅长苏也坐了过来，和蔺晨正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小裴大夫不禁扶额，“你们俩……是不是想太多，我真的只是普通走神！尤其是你蔺晨，你、算了，我实话实说，其实我是在想，这两个孩子，咱们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为了她们活命。”
　　梅长苏示意她继续。
　　裴忘忧转了圈笔，“罪臣的孩子，很多时候就靠对朝廷的恨活着，让她俩在一起，两个孩子每天相互鼓励，复仇之志永不磨灭，你们想过十年后会发生什么吗？昨天见她们第一面我就发现了：姐姐心里装着事了。”
　　“那我把人领走？”蔺晨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行。”裴忘忧果然拒绝，但她也给了另一个答案，“你把妹妹带走，不必限制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除了务必让她知道人间的美好。姐姐我留下，论开解罪臣之后，没人比我更会。”
　　她说得顺畅，好像方才真的就是突然走神，而不是想起了什么别的。
　　但梅长苏还是觉得不对：“你说”
　　“行啦——”蔺晨从后面绕过去双手按住了他，“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下午想干点什么？”
　　干什么？裴忘忧想了想；“宜早不宜迟，我就在家带孩子吧，你呢苏先生？”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要说他本人肯定是想继续谋划布局安排后手的，可这两位大夫必然是不允，一个说他多思多虑损耗精神，一个说他胡乱吃药伤害身体，说来说去他就是个将碎未碎的瓷娃娃，整日里能做的消遣除了听曲就是遛弯钓鱼看书，还要被严格限制时间，哪里是他想做什么的事？
　　“听凭大夫们安排吧。”他侧身拱了拱手，满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倒是成功取悦了二位大夫。
　　“既然这样的话……”
　　“宗主！”忽而打外面闯进来一人，进了屋里，见蔺、裴二人又匆匆补了个罗圈揖，“姑娘，少阁主。”
　　“什么事？”裴忘忧替梅长苏发问。
　　那人便转向她：“姑娘，东海国传来消息，前太史忒邻，被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