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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 1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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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武向来话不多,也少于主动和人接触,眼下这样一人坐在营帐里,倒是让顺喜儿多了几分好奇。
萧武喝了茶,用完了点心方才起身跟顺喜儿告辞,临出营帐的时候,他道:“喜公公您这里的茶点还真是不错。”
“能得萧公公的喜欢,我还真是荣幸之至。”顺喜儿笑着回应,“萧公公倘若真的好这点茶点,倒不妨多来宫中走动,宫里头有更好的预备着。”
萧武笑了笑:“我们这些做外差的,不懂得宫里头的规矩,难免生出些差子来。自己惹了祸事,吃些皮肉苦头也便罢了,若是给喜公公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可就事儿大了。”
说罢,萧武便是拱手告辞了。
那日里,虽然三大营的人虽然闹得有些不愉快,可在这出警的事儿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安排的事一件没马虎,就连最后樊鸿来验收的时候,也是频频点头,多有赞赏,只是对于五军营的那身行头多了些质疑。
对此,顺喜儿依旧是之前那副说辞,说等眼下的事儿过了,再好好的去花总管跟前说道说道,到时候再来把这件事顺顺当当的解决了。
关于这一点,樊鸿倒是没有异议,只说宫里头的事自然是宫里头做主,自己不会插手,总之是不要耽误巡猎的事就够了。
这里的事既是置办得妥当了,顺喜儿理应也该回宫伺候着,毕竟司礼监那边也还有一堆事等着他照应。
临回宫前,顺喜儿又单独置办了一桌酒席请三大营的管事太监吃饭。三家倒是齐了,只是那饭却吃得异常诡异,平日里话多的几个人,一时间全都噤了声,萧武更是如同当初顺喜儿第一次来点校那样,缺席,只祁文宣一人过来,算是撑了撑场面。
这顿饭,一桌子人都吃得味同嚼蜡,当顺喜儿说都散了的话来时,这桌上的人又如同得了大赦一般的纷纷告辞离开,只留了那一桌子基本没这么动的饭菜和顺喜儿在营帐之中。
顺喜儿招呼着侍从将酒席撤了之后没多久,门外就有人禀报,说是卫瓯卫将军来访。顺喜儿没有多想,连忙让把人给迎了进来。
卫瓯也不客气,进来便是径直坐下了。只是他平日见着顺喜儿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今日却意外的犹豫了起来。
顺喜儿笑着替他斟了一杯茶,道:“卫将军是为着五军营的事儿来的?”
卫瓯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寻常神色,开口道:“确是如此。”
“是祁公公跟你说了些什么吧?”顺喜儿笑着问道。
“不,不是他。”卫瓯说着,定定的望向他,一字一句的道,“是萧武。”
卫瓯的话,倒是让顺喜儿一愣。
那天,萧武话里有话,顺喜儿并不是不清楚。
眼下自己替五军营出了头,连贤和焦贵自然是气不过的,话都没多说两句就面色不快的离开了,祁文宣惯是圆滑,明面上,那嘴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到了卫瓯跟前,肯定少不了抱怨。
而今,说那些话的没想到不是祁文宣,而是那个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萧武。
看来,这五军营和其他两家的梁子,还真是结得不是一般的大,若真是把握不好分寸,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拉下水。
顺喜儿起身从枕头底下压着的盒子里取出一封奏折递到卫瓯手中。
卫瓯翻开那奏折,瞧见那里面夹着的东西,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汪修和辛力行送来的,就在清点各营兵备的当夜。”顺喜儿在一旁说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这倒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看上去是行贿,实际上是埋下栽赃的伏笔。”卫瓯说着便是将那东西丢到了一边,“数年前,萧武就曾经被他们用这样的伎俩陷害过。”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做的那都是掉脑袋的事,谁想东窗事发呢?”顺喜儿说着,轻笑了起来,“更何况,在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若是这一次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不说,恐怕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所以,眼下对五军营这样的状况,保持漠视的态度,也是你盘算好的?”
“我不说,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顺喜儿笑着道,“眼下出行的,可不仅仅只是宫里头的各位主子,还有朝中的一些大臣们。”
顺喜儿说的事,卫瓯倒是有几分认同。
朝中各种势力纠葛,顺喜儿这个年纪轻轻的内侍,眼下已位及权力之顶点,红及一时,那宫里头连着宫外头,自然是少不得有多少见不得他的好的,正求没机会落井下石来。
这五军营的事,搞不好就会让顺喜儿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被抨击的对象,而这三大营里那些个平日里别人瞧不出的龌龊勾当,也许也会趁着这次机会,被人挖出来,至于那个在朝中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最后被救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卫瓯却是依旧有些犹豫。在他看来,三大营的这些问题不过是一些浮于表面的小问题,可怕的是在那背后的种种势力盘根错节。在这一点上,并不是光凭自己和顺喜儿两人就能够撼动的。
“可我总觉得,这次还是有些太过冒险,更何况……”
“更何况?”顺喜儿疑惑的看着他。
“关于这次巡猎,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卫瓯说着,定定的看着顺喜儿,“总觉得好像是发生些什么似的,而且,这次的巡猎,在我看来也似乎来得有些太过蹊跷。”
“蹊跷么?”顺喜儿说着也低头沉吟了起来。
巡猎一事,莫说是卫瓯,连着他自己也多少觉得有些太过意外。这大概还是因为赫连勃最近实在是太少露面的缘故,灵煌虽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但是却也少于像眼下这般,在对方不想见任何人的情况之下,执着的央求某事,更何况还是举办如此盛大的活动。
但是,若是这事,是涉及卫瓯,倒也是说不得其他。
顺喜儿想着,又看了卫瓯一眼。
赫连勃的心思,朝中人尽皆知,卫瓯会不清楚么他并不那么认为,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在事情没说破之前,卫瓯给各自留些个脸面罢了。
所以这围猎一事,也算是赫连勃变着方儿的想要将卫瓯和灵煌凑到一起,若此次不成,恐怕就会变成剑拔弩张的场面。
关于这一点,顺喜儿觉得,卫瓯应该很清楚,所以他也少了提点的心思,只道:“总之,在五军营的事上,我会小心行事的,他们眼下也算是我不可多得的棋子,我可没打算让他们就这样被人给吃掉了。”
“既是你心中有数,那我边也是放心了。”卫瓯道。
“只是萧武和连贤那边,还请卫将军帮忙多说和。”顺喜儿笑着又替他倒了一杯茶,“说到底,我也不想他们在背后给我递刀子。”
卫瓯点了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卫瓯,顺喜儿褪去衣衫,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有些话,他终究是没有对卫瓯说。
五军营的事,他其实是在赌。
三大营,原是由着小竖掌管着的。
依着这三大营各个管事的脾气和秉性,小竖没道理不知道这三大营里的勾当,然而小竖却从未跟自己提过这其中的隐秘。
往日里,小竖头头是道的跟自己说着称兄道弟的话来,严格说起来,也是有些过命的交情,除了那些对方不能说的话之外,是绝对不会再有什么会瞒着自己的事来。
所以说,这三大营里的事,在小竖那边,应该是不能够说的话。
小竖是个连花季睦跟前都敢耍心眼的人,在这个人面前,如果有什么是对方所畏惧的,大概也只有赫连勃一人?
还有,曹安在燕丘暗查的事,还有那个朔方城守将宇羽孟的事,一切都暗指向另外一个人——赫连勃。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赫连勃就是在小竖,乃至曹安,还有宇羽孟身后操控一切的人,这就意味着,赫连勃不光知道三大营的事,也很有可能知道那在朝中和流光勾结的黑手。
究竟,赫连勃是何时知道这些事的呢?
关于这些事,赫连勃又究竟调查些多少真相出来?
能掌控朝中暗流涌动的秘密的赫连勃,又是否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呢?
关于这些,顺喜儿并不能够知道。他只知道,这一次的围猎之中,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样才能够探听到那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这一夜,顺喜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待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等到他洗漱完毕,那营帐外面已经齐聚了送他回宫的侍卫。
樊鸿和卫瓯两人是亲自送他出的大营,出营的时候,日头正盛,大太阳底下,穿戴整齐的侍卫们各个被晒得汗流浃背,顺喜儿姿态挺拔的骑坐在马上,圆领袍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细白的脸上瞧不出一丝热的迹象。
“那么,就恕樊某不远送了。”樊鸿说着便是冲着顺喜儿一拱手,“还请喜公公转告宫里头,这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圣驾。”
“有劳樊尚书了。”顺喜儿点了点头,轻扯了一下缰绳,便将马头调转,那些侍卫也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开离大营。
樊鸿站在大营之前,望着那远去的人马看了很久,直到卫瓯在一旁提醒他日头过盛,莫要晒坏身体,方才转身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