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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命运的追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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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說完,其實他也沒有理會這兩個警員是否已經問話完畢,他在這個地方只覺得一陣煩躁,尤其面對這種無能的人。他一手拿過木匣,一手牽住安妮,往自己北丘的住處走去。二人約莫走了十分鐘的路程,便進入了北丘的大廳。
她才剛坐下,抬頭已見潘把木匣放下,手上不知何時來了一杯熱可可,溫柔地說,「喝一些吧。」她依言接過,喝了一口,那可可進入了胃部,人好像平靜了幾分。她看著這個大廳,彷如進入了巴洛克時期的建築,這種帶著豐富強烈的原色和暗沈色調,掛在大廳天花的一盞水晶燈,還有那天花的繪畫,這些活像只有在表演廳或是意大利教堂才會出現的浮誇裝飾,都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敬畏感。
「很誇張吧?」潘的聲音帶著笑意,又帶住無奈,「我住進來之前讓人替我裝潢,不想會搞成這個田地。」
安妮把可可輕放在旁邊的小茶几上,但瓷杯觸碰玻璃茶几時發出的聲響,似要把整片玻璃撞破,她不禁皺起眉頭,隔了許久,潘才聽她躺在沙發上喃喃說,「我要說什麼才好?」
潘走回她的身旁,說「妳不想說話就不要說,沒有人能夠逼妳,真的。妳要休息的話,就在上面隨便一間房間睡下就好了,反正這裡房間多的是。」
安妮側身看住潘,這樣完美的五官,此刻注視著自己充滿了憐憫,縱然出於憐憫也好,此時此刻的她,難道還要奢求什麼嗎?她已將近絕望地看住潘,這個美麗的男人,說,「雖然我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無禮,但你可以答應我嗎?」
他微微一怔,對於安妮這種“要求”,心內感到有些雀躍,儘管他不知她的要求是什麼,他看住安妮,笑容耀眼得像五月的陽光,微笑說,「任何事」。
但,當他說完這三個字,安妮只是呆呆地看住他,他能看見她眼中的淚光,這樣無疑使他很痛苦,看見她怔怔出神,他不得不再次輕喚她的名字,直到她吸了口氣,淚水隨著她的動作而滑了下來,「你可以陪在我身旁嗎?我…我很害怕…」
潘再也忍不住,看見這個無助的姑娘,他到底有什麼辦法能使她安心呢?他索性把她抱住,縱使他覺得她想念的懷抱是查理,而不是自己。
安妮感到來自他身體的顫抖,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十分痛苦,「當然了,安妮,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理要我離開妳。」
她抓住他的衣服,聽著這些話,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繼而把雙手環在他腰後,用力回抱住他。雖然在他懷內她只感到冰冷,但這種冰冷的觸感,卻令她感到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妳想睡嗎?我可以抱妳上去。」不想,他才說完這句說話,安妮聽後猶如嚇壞似的搖頭,連聲說「不,我不睡!不!」她又把頭埋在潘的胸懷裡頭,「我只要一閉上眼便會想起屋子,我不要!」
「好,不睡,妳先冷靜下來。」潘顯得有點驚慌失措,他輕輕撫著安妮的長髮,嗅得她那天然的體香,忽然感到喉嚨一陣乾涸,雙眼慢慢變得熾熱,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推開安妮,卻聽安妮顫聲問,「那屋子是住不得了,是嗎?」
他低頭一看,見安妮雙眼通紅,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看到這樣的她,無不使他更是壓抑住飢渴感,指頭輕碰她的臉頰,這種柔軟的肌膚,對他來說真是天大的誘惑,他靜靜地看住她,直到讓自己的理智再次回來,輕問「妳若要住,我明天就找人去整理一下,但這種整理是妳希望的嗎?」
安妮明顯停頓了一會,只要想起查理,再想起那房子,她的頭顱又是一陣疼痛,她不得不輕按住頭額,顫聲說,「那房子若不是由查理所佈置的…一切就沒意義了…也許該拆掉…」
潘聽後明知她這是口不對心的說話,卻仍然隨她話意,在她耳旁輕輕說,「我隨時都可以把屋子拆掉,只要是妳願意。」
「不不不…我是說…」安妮瞪大雙眼吃驚地看住潘,就好像潘已經決定明天要把房子拆掉般,「我只是…我…我不希望它被拆掉…」
潘捧住她驚慌的臉,接近無可奈何,輕柔地說,「我明白了,明天我陪妳過去看一下,妳的工作… 我替妳通知邦尼太太好嗎?相信她會體諒的,那個仁慈的家庭。」
安妮微微點頭,不得不感謝潘的體貼,她依在潘的懷裡,聽到大廳內的掛鐘“滴嗒滴嗒”地有節奏的響住,除此以外,屋子裡竟聽不出有其他聲音存在,就連潘的呼吸聲她也聽不到,她突然感到那可怕的死寂,就像置身於一個世界中,而那個世界只餘下她一人。
「你能說些什麼嗎?」她稍稍抬頭看住潘,輕聲地說「這兒太安靜了」
潘笑了笑,用手輕撫她的臉,問「肚子餓嗎?」
她搖了搖頭,問「你的遠親,我是指貝拉和瑪麗…她們去了洛衫磯嗎?」
「是的,她們去洛衫磯找另一位親人。」
「沃克思嗎?」
「是的」潘笑說「又一個沃克思」
她忽然想起在餐廳內的對話,「你們家族成員真的很多人嗎?」
「是的,很多,太多了,多到我沒法數清…」
「那,你為什麼想要毀掉自己呢?」
「我想妳會明白的」潘說「寂寞會使人瘋狂,不是嗎?」
她撐起身子,抬頭看著潘憂鬱的眼神,是的,她明白,她當然明白了,當她知道再也不會收到查理的信,可憐的查理,車禍的那場大火把他的屍體都燒焦,而且汽車一起滾下山坡而發生爆炸,消防人員好不容易把火救熄,他們上前卻無法將他與汽車分開,然後,她舉辦了一個沒有死者的葬禮。
再然後,她回到波尼的屋子,那份寂寞,她的確被殺了好幾十遍,但這場殺戮,是在夢裡進行,每每醒來便是另一個早上,她起來看著查理和自己的合照,還不如真的在夢裡死掉。
她忍住淚水,又把頭埋在他懷裡,忽然聽到潘輕喚自己,她緩緩抬頭,見潘正注視著自己,「妳還有我。」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可這份平靜卻令她感到安心。
她窩在他懷裡,沒有意識到自己與他之間的舉動有多親密,在當下她只想好好地找個依靠,儘管這想法很自私,可,潘也希望自己依賴他不是嗎?
「安妮」她忽然聽到潘的聲音,於是立刻抬頭,邊應了一聲,問「甚麼了?」
潘見她一而再地走神,不覺用手輕輕撫住她額,溫柔地問「妳大概是累了,要到房間去麼?」
安妮點了點頭,正想從潘的懷裡起來,潘卻已把她橫抱起來往樓梯走去。於是她也不好再說甚麼,把頭默默地依在潘的肩上,她也無心情去打量沃克思大宅究竟有多堂皇,想想看,她心情才剛平伏了少許,誰不知又發生了這樁事,到底是不是連老天也看她不順眼,非要把她人生搞得充滿驚喜不可?
她嘆了口氣,發覺潘已進了一房間,且把她輕輕地放在七呎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