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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楚生云起鲸鲵灭 ...

  •   “铮——铮……”指环叩击,金声玉振,唤回失路之人。
      好不浮夸的戒指。虽然意外的合适。
      柏衾怔忡揣度,忽觉一道星云蒙住发顶,仿佛重归鸿蒙。万千星轨萦绕盘旋、周而复始,辰砂明灭、星图加身,像是回到了君候加冕的刹那,浩瀚宇宙呼吸与共,万千星辰运于掌中……
      ——是了,只有与光衣加身之际,方才有如此共鸣。
      “跟上。容后再逛。青嬴该等急了。”天音渺杳,仿佛有谁牵住了柏衾的手,引着她亦步亦趋,分开迷雾,脱离那片荒原废墟的禁锢。
      是谁将与光衣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这件与光衣广袤得不可思议,远非柏衾的那件可以相比。柏衾隐隐有些了悟,这才是君候应有的领域。不客气的说,她所能理解的强大,在真正的权柄前,根本不够看。
      亮晶晶亮晶晶,来的大抵是走浮夸风大暑·熛怒·成知味,柏衾眨巴着眼睛仰起脸去看对方的眉眼,试图看清来人的模样:“你就是赤熛怒吗?南浮槎是不是只有女囚?她们会叫你典狱长,还是喊你赤帝陛下呢?南水生是你的太子吗?南风起真的是弃妇吗?你真的一天要换十二身衣服吗?……”
      “哦,还有你为什么要戴这么多戒指?你的每个戒指真的都是用宠妃的骨头做的吗?”柏衾低头端详执着自己小手的大手上的戒指,探头探脑地再三打量。
      “造谣!”对方终于停下脚步,拿满是戒指的手将柏衾提溜起来,拎着她往前走,“那些穷逼就是嫉妒,信才有鬼。青嬴夸我手好看。每次我换了新戒指,她总会盯着我的手看半天。”
      柏衾喉头一梗。所以这才是真相吗。这骚包孔雀男。
      “不好看?”赤熛怒张开五指,将满手招摇的戒指在柏衾面前晃了晃,颇有“敢说半个不字就捏死你丫的”威胁意味。
      柏衾:“……”只能说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提灯鮟鱇都没你闪亮!
      “哼。”赤熛怒·成知味显然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悻悻地把柏衾托到肩上,单手提娃,“小破孩子懂什么审美。成物与整的那什么校服,土里土气的,天天就那一身儿眼都要被丑瞎了。”
      拾光衣仙气飘飘,丹青潋滟、流风回雪,哪里丑了?!柏衾内心疯狂腹诽,你的孔雀尾巴审美才是真的有毒好吗?!
      孰料赤熛怒·成知味警惕地扭头斜睨:“你是不是在暗地里嘲笑我?”
      柏衾差点没把自己噎死:既然有这觉悟就别出来吓人啊啊啊!
      赤熛怒·成知味狐疑半晌,严肃地威胁:“你的红烧肉没有了!”
      昏迷这么久,能喝个小米粥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柏衾觉得这位赤帝陛下简直有毒,深谙虐畜之道,一个没忍住呛声道:“亢奋躁怒,不是甲亢就是三高!中老年清淡饮食了解一下?”
      “青春期营养过剩,多发青春痘、双下巴、小肚腩……”赤熛怒·成知味分拂星云,漫步星辰之巅,众星拱月,矜傲清冷的气场显得他愈发高深莫测,“贪吃一时爽,减肥火葬场。嫁不出去就只能让那个死乞白赖的邶子·楚做倒插门便宜女婿,哼。”
      隐隐察觉到辖制自己的牵引力,柏衾心口一抽,骤然屏住呼吸——她不着痕迹地收住脚步,扯紧了赤帝·熛怒·成知味的左手衣袖:“妈妈从来不信,来朝生会喜欢我。我只是……想晚一点,晚一点再知道。我是偷偷出来……去找那位文先生,帮来朝生治眼睛……我不想回去。至少是现在。”
      “嗯?”赤熛怒·成知味略感意外,剑眉拧了起来,赤金的眉间砂灼灼欲燃,“怎么?结了独活缚那竖子敢不认?!打上来家找回场子就是了!退亲!我都还没嫌弃他就敢生贰心?!畏缩什么?他大雪·岁寒还能横得过我去?!”
      柏衾沉默地缩回手,慢慢摇头。背上迫来的侵略感越发肆无忌惮,仿佛刻意对着不明境况的赤熛怒·成知味耀武扬威。
      “……我怕挨骂。她烦死了。”柏衾似乎烦恼不已,歪了歪头,蜷起左手抵在眼尾,莫名其妙地闹脾气,“她就知道打击我!既然有你在太没什么事,我想先冷静一下。不用管我。”
      萦绕在柏衾周身的迷雾浓郁起来,酽稠似密林的阴影。柏衾的身影被这雾气鲸吞蚕食,错眼间了无痕迹。
      “衾宝!”赤熛怒·成知味措不及防,纵身疾扑,却被突如其来的斥力当场打脸,狼狈不堪地被掀出柏衾识海。
      “宠冠六宫?权倾一时?真的假的。”柏衾无声叹息,伸手挥散识海中的雾气。原本上位君候出手,偷渡一缕神魂不在话下。可惜这位够狠,借助弱水香发动灵魂浸蚀,不动则已,动辄……也罢,不然还有谁能如此迅速地、将她破碎的神魂拼凑完全。
      柏衾翻转皓腕,从手心里交织繁复的金色纹路深入血脉,宛若绵延不绝的根系,将逸散的神魂碎片固植。
      ——狎昵暧昧。
      柏衾抬起手背抵在眉骨上,掩面轻啐:以神魂坦诚相见,被迫共情,铺展在眼前的,是对方妥帖封存的记忆。不可避免地,若干香\'艳旖\'旎的景致,纤毫毕现。
      最缺德的,是自己对所谓前世毫无代入感,反而有种偷\'情的背德感。
      ——恶寒。
      更何况刚才还有家长在。当着家长的面“我绿我自己”,是何等销. 魂的体验。
      赶走了偷渡者,邶子·楚收敛许多,细数记忆开始爆大雪·岁寒的黑料,不遗余力地拉踩情敌,譬如:
      ……大雪·岁寒在洗三宴上,顺手牵羊把年幼的邶子·楚变成狗崽子送给小雪·后寒,还极力怂恿后寒喂他吃灵草……把青团大点的小童丢到酒池里醉了十日,转手把醒春酒在下界卖出高价,然后带着谢春宴督办者上门谴责娃楚监守自盗,关了他一年的禁闭……邶子加冕,君候来朝,大雪·岁寒跪拜新君,用障眼法把旒冕换成了王八,法术失效之际,邶子·楚刚欲伸手扶起小雪·后寒,一低头,王八砸了小雪·后寒一个满怀,从此……
      可以说,邶子·楚对小雪·后寒的执念,就是从那一只王八开始的。这种黑历史要想封口,要么灭口要么拉对方上同一条船。
      ……所以前世小寒·袤若被白月光的阴影折磨到死,原来只是输给一只王八吗?
      面对这个惨痛的事实,柏衾难得沉默了。还好有转世失忆、望断前尘这个设定。不然她还得找块板砖商量一下如何放水、拖戏、注水。
      柏衾举头望天,终于出离愤怒了。“有本事放小电影自欺欺人,没本事正面刚吗!你选择性失语症频发?有话直说玩什么温水煮青蛙?!”
      弱水香是霁月香里最报复社会的一味,首创者也不知是人格分裂还是自暴自弃,忽悠拾光众用这味香来倾诉衷肠,被种马男视为撩妹究极手段,毕竟神级尚香令出品,一味弱水香价值连城,端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而深谙此道的内行人士无不对此深恶痛绝。
      弱水香是成瘾强烈的精神鸦片。它能给施法者和阵中人造成“非卿不可”的错觉。
      从此沉沦虚妄、泥足深陷。
      这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弱水香的功效无法解除,但是可以转移。为了确保“从一而终”,被舍弃的那一方,会当场暴毙。几乎是拿性命孤注一掷。移情过后,弃子会从曾经的爱人生命中彻底消失,相应的,作为诅咒,被移情的一方会在极致的情爱中折损寿数,并在死亡降临的一刻归于清醒,含恨早逝。
      自始至终,谁都没有违背“三千弱水,非卿不可”的誓言,保全了最初的矜重与天真。
      不过是,唯意难平耳。
      意难平。弱水香的别称。邶子·楚到底是想谁证明什么呢。柏衾良久无言。她伸手虚握,雾气自指缝间汩汩流过,一如过往。
      邶子·楚所求的,从来未必是她。她不过是聊以缅怀的消遣罢了。
      ……不然,有此等捷径,她为何不走呢?是那捷径,从未允许她这个风景踏足啊。
      “柏衾?柏衾?!!!”来楚生不过迟疑了片刻,就发现柏衾熟稔地当场自闭了。
      若不是之前需要至亲至信的存在,叩开柏衾自我禁锢的壁垒,他何至于放任赤熛怒偷渡闯入。孰料他还是低估了柏衾对他的厌弃,弱水香都没能帮他多争取一刻半刻。
      一棵光秃秃的树上托着沉睡的女孩,枝头横亘着万千微缩的光旋,那是比星辰更夐古旷远的漫漫时光。
      这棵会走路的树在星云间跋涉。在万千光影流年中找寻,些微唤醒爱人的、微末的可能。
      她时而沉睡,时而惊醒。时而微笑,时而沉默。
      在那段暗淡无光的岁月里,她出现的刚刚好。他不经意对上她望来的眼。那颤抖的勇敢惹人发笑,却在熄灭之际,那般酸楚难当。
      矜傲的神灵,睁开眼漫不经心地游走世间,第一次领教“不忍辜负”的微妙难言。不假思索地率先据为己有。而后无措地,蜷起爪子捧住那孤光一点。
      “你笑什么?”“你怎么不笑?”“……你别笑了。”
      从懵懂到绝望,从无心到违心。她的笑曾是他的魂牵梦萦,也终究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若只如初见,止于初见,是否,就不会有如此深重的贪念?
      “……袤若。你今天不同我回去吗?”寻常地、像妻子归宁久,趴在闺阁外试问的愣头青,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
      ——声声慢。
      “袤若,袤若?袤若——”
      “闭嘴。你吵死了。”≥//////≤
      大抵如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手被戳了一刀,打完破伤风针浑浑噩噩的,还是坚持更新了,赶在十二点前,小可爱收藏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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