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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庄生梦 ...

  •   师父与度明僵持不下,云潇心想,此时倒是一个机会。
      虽然他不愿意提醒自己是楼家人这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可是现在或许也只有楼家的绝学庄生境可以确定阿殊在幻术中的情况。
      众人皆说他是天才,却不知他身为净土楼家子弟,却并不精通楼家的绝学庄生境——窥探他人为他所不齿,况且于此道,他天资实在平平,即使私下勤练不辍,也不过参透四层。可是至少,庄生境第一层,他还是有把握的。
      庄生境第一层,逐梦。
      庄生境是楼家先祖的成名技,可以幻化出阵法幻术中的幻象,不过极其耗费灵力。修习了第一层,便可以窥人隐秘;修习到第九层,甚至可以……偷天换日。但是庄生境最精妙之处,在于隐蔽——即使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未必能发现身前的楼家人正在施展庄生境。
      云潇的手暗自拢在袖中掐诀运气。
      庄生境,逐梦,开!

      眼前有高门朱户,亭台楼阁,一石一木,俱为神工。
      云潇却骤然变色——这是鸣凤顾家!
      别人或许不知,可是他云游几年,是去过鸣凤山庄的。
      他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约莫七岁的女孩,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
      “你还记得在你父亲墓前发过的誓言吗?”一个女人冷冷地问。
      “明殊誓死保护明诸少爷。”女孩带着哭腔回答。
      “殊儿,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抢明诸少爷喜欢的东西。”那女人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就算你和少爷有婚约,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母亲,我,我只是想看看……”女孩的声音在母亲的怒视中越来越低,“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手拿出来。”
      女孩习以为常似的伸出手,那妇人用竹条重重地打了十下。她轻轻地吸气,最终还是沉默着忍受了下来。
      “还有,教习娘子说你没有好好绣花。”
      “母亲……我……”女孩有些惊惶地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那女子打断。
      “我说过什么?”
      “无能之人才会狡辩。”女孩低低地回答,“是我无能,明殊领罚。”
      “庄主夫人都这样看重你,你却如此顽劣,这样如何对得起他们?如此一个无才无德之人与明诸少爷有婚约,又让外人怎么看鸣凤山庄?”见女孩抿唇不说话,那女人又长叹一声,“没有完成的练习,统统加量。”
      “是。”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就是阿殊竭力保守的秘密吗。那么……他,不,她究竟是谁?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星章阁中人,在第一天学会的,不是如何攻击,不是如何防守,也不是如何逃生抑或是坑蒙拐骗,而是如何取舍。
      师父不可能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弟子,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在权衡之后,师父仍然决定保住阿殊。师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正因如此,阿殊的身世绝不寻常。
      鸣凤顾家……
      “姑娘你没事吧!”耳边有人急切地说话,云潇不禁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那女孩露出了安抚的笑容,“翠缕姐姐,谢谢你来看我。”
      “也不知道白姨是怎么想的……姑娘你歇一歇吧。”
      女孩摇头:“我不要紧。倒是翠缕姐姐,你快些回去吧,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翠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女孩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她低下头,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手上的活计。
      十根手指都已经扎破,女孩却毫无犹疑。她缩成了小小一团,一边啜泣一边飞针走线……
      既然幻术引出的是一个人痛苦的回忆或者臆想,那么刚才看到的,便是阿殊的过往。
      你究竟是谁呢,阿殊?

      云潇眼前一转,似乎……是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小屋之中。
      “明殊,你说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我们啊?”顾明诸朝着明殊的方向挪了一点,愁眉苦脸地问道。
      “没事的,明诸少爷。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六叔很快会来接我们的。”
      在他身旁,一个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少年低声回答。
      可是听在云潇耳中,却不啻于惊涛骇浪。
      明殊……明殊……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是了,他想起来了。当初鸣凤山庄少庄主订婚,原本他们星章阁是不必去的。可据说鸣凤顾氏现在的女主人,曾是星章阁的弟子,于是也送来了请帖。师父原先便打算让他替自己去,可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亲自去往鸣凤。
      现在想来……明诸……明殊……事情不是很明显了么?云潇的目光有些复杂。
      “明殊,我饿了。”
      “少爷忍忍,回去之后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芙蓉糕好不好?”少年轻声哄他。
      “可是……”明诸正不忿地顶嘴,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满面狰狞的人。
      “两位倒是好雅兴。不愧是鸣凤山庄的人。”他阴阳怪气地说。
      “您将我们带来,可是我鸣凤山庄开罪了您?”明殊不等明诸发话,抢先问话。
      “呵,不愧是鸣凤山庄的少庄主。这临危不惧的气魄,当真使我等汗颜。”
      “明人不说暗话,告诉你的主子,想要谈交易,得给出同等的诚意。”这少年没有看他,却转头看向他身后。少年话音刚落,便响起执掌的声音:“不愧是顾家小少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先生,看来您不是很急,”明殊抬起头来笑了,“原因并不重要,您就不担心言多必失?”
      那人终究没有再追究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姑娘被绑了进来。她的嘴已经被堵上,可还是拼命挣扎着。
      愚蠢!云潇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禁暗自摇头——此人,正是木莘莘。倘若她知道审时度势,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顾明诸也不会有机会救下她……这么大吵大闹,恐怕要吃些苦头。
      果然,一个满脸凶恶的大汉走了过去,狠狠的一鞭子就要落下。
      木莘莘缩成一团,脸色惨白。
      “等等,这鞭子,我替她受了。”
      云潇一震,望向角落里的那个小小的少年。她微微一笑,却有了几分锐利而从容的意味。云潇只觉得心头发紧,有什么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顾小少爷这个时候还怜香惜玉呢?”那人有些痞气地笑了,一双眼睛里满是轻鄙的算计,上下打量着明殊。明殊却也不怕,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身强体壮,倒是无妨,只是这孩子,”明殊微微敛下眉目,语气温软,“她还这么小。”
      于是鞭子落了下来。云潇听到那声音只觉得心中发堵,可是明殊在笑。
      “老大,你看那小子可真邪乎!被打了这么长时间,竟是一声也不吭!”
      “那自然,鸣凤山庄的人,吃得好身体壮,能挨打呗!”
      “那双眼睛清亮清亮的,看得我有些发怵。”
      “那便毁了他的脸!让那小子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有尖锐的刀锋划破血肉,殷红的血淌在少年脸上,仿若恶鬼。可是她的眉间依旧是淡然的,她温柔而自持地向木莘莘伸出手去,却被木莘莘尖叫着躲开了。
      云潇突然不敢看明殊的表情。她……会有多痛啊……
      “呵呵,”明殊却笑了起来,“抱歉,吓到你了吧?别怕,没事了。”
      木莘莘似乎终于缓过神来,当她从草堆里犹犹豫豫看向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靠着墙坐了下来。少年似乎是累极了痛极了,有些昏昏沉沉。
      可是那少年没有看到,那个女孩踌躇半晌,终是偷偷上前,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这次回来,明殊全身都是鞭痕,脸上也……原本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脸上血肉模糊,狰狞得很。可是一句“许元夕护主有功,可是倘若一开始她能规劝阻止少庄主,也不至于让少庄主受到如此惊吓。何况她容貌尽毁,再占着与少庄主的婚约,不大合适罢?”,便抹去了一切希望。
      她的母亲跪在鸣凤山庄庄主和夫人面前请罪,说自己的女儿护主不力,应该责罚。
      云潇看到明殊平静的眸光微微摇晃,然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可是他只能这样看着。
      看着明殊坐在一架驴车中一路颠簸,住在了一处紫竹林中。
      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
      那时他被族叔追杀,逃得慌不择路。山穷水尽之际,见紫竹林外设有阵法,便闯了进去,想要得到高人的护佑。谁知那“高人”却是个小姑娘。她收留了自己,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彼时他戒心极重,那个小姑娘问他名字,他答:“随便。你叫我瞎子我也不介意。”
      于是那个小姑娘摇头晃脑地掉书袋,然后唤他“阿杳”。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在他找到去药王谷的路之前,那里便是他的藏身之所。
      于是在将离之际,他问及她的名字。
      “随便,你叫我无面就行了。”
      这家伙莫非是在记仇?他不禁失笑,却听到她说:“此去估计也不会见面,问姓名又有什么必要呢?我也不要与你的名字换,我觉得我起的名字也挺好的。”
      “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是……”少年微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摸索着找到了疤痕的位置。小姑娘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最终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挪开。
      “还疼吗?”他有些愧疚地问她。
      “早就不疼了。”
      他的动作很轻:“这个疤痕是月亮的形状啊。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那就叫你小月亮好了——可不是谁都能有一轮明月做朋友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听说鸣凤城覆灭的时候他甚至还向木蓁打听过……可是谁曾想到,兜兜转转,半点不由人……
      眼前画面一幕幕闪过,是明殊艰难地从泥沼中挣扎着爬出。她学会了名门贵女应该学会的一切,但是她不快乐。人们以衡量物品的眼光看她,而她,只是微笑着迎上去……
      云潇只觉得四周突然静下来。他知道,明殊终究是变成了云殊……她这是要醒来了。
      不愧……是阿殊啊。他发出一声满足而安心的喟叹,也闭上了眼睛。

      云殊陡然睁开双眼。
      梦中种种,不过一枕黄粱,她看到卷轴终是碎了开来,如同金蝶一般四散开来。
      度明正对着她微笑,然而他的这张脸都在扭曲。他的眼睛死死地胶着在自己身上,云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心下一沉。
      “殊儿。”
      “阿殊。”
      师父的声音……在颤抖。云殊叹了口气:看来确实让师父担心了,可是现在得先解决度明上人的问题。度明其人,若能化敌为友是最好,若不能化解……
      “不愧是修的清明道。”度明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
      度明是补天人,地位不言而喻,说起来还是与师父他们有些交情的前辈,于情于理,都动不得。何况此番她算是因祸得福,抓着不放反倒落人口实。于是云殊上前一步:“多谢度明前辈,若非前辈,云殊是不可能这么快堪破痴之一障的。”
      “度明你竟以贪嗔痴三垢之境困住我的徒儿?!”云攸彻底怒了。云殊年岁尚小,而年轻气盛之人往往不能堪破顺逆理三道,度明这样分明是……
      “哈哈哈哈,”度明笑出泪来,“师父,枳黎!连这么一个未到大乘期的小小修士,都醒过来了!为何你当初入梦,却是直接丢下了我?!”
      清明道?师父?原来……是为了枳黎上人。云殊心思一动——看来这是唯一的突破点了。
      其实她原先便有些疑问。枳黎上人去世,也不过是近三十年的事情,可是众说纷纭,没有一家定论。有一种说法是说枳黎上人是因为在霁阳东郊为了保护民众而死,也有一种说法是枳黎上人修习时走火入魔……也是,连补天人的存在都是净土上层守口如瓶的秘密,这些说法又何足为凭?
      被遮掩的真相往往埋葬肮脏,尤其是在东桑听到一些消息,她便有了些许猜想。
      可惜,她看了看云攸,在师父面前,这些事情可真是不可说。
      但是至少可以从另一个疑点出发——枳黎上人若真入了清明道……
      云殊轻轻叹息:“您就这么确信,枳黎上人入的是清明道?”
      度明有一瞬间的惊诧,不过很快神色沉下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不怀疑枳黎上人的品性,然而您难道不觉得,枳黎上人悟道的时机过于巧合?”明殊并不理会他越来越阴冷的目光,继续说道,“您与枳黎上人朝夕相对数百年,自然觉得枳黎上人是天下最好的人。然而当局者迷,若以旁观者的眼光,枳黎上人固然令人敬仰,可却与他是否修习清明道无关。”
      “关于清明道,书上有很多说法。《沧海传》有言,习清明道之人,不困于心。《灵史》又有言,”云殊悠悠然道,“既然这样,那么又如何判断所入何道?”
      云殊话锋一转:“听说您曾经出入生死海,九死一生?”
      “此事与清明道无关。”
      “诚然,却与枳黎上人有关。”云殊稍稍安抚了一旁对自己摇头的云潇,全然不顾度明眼中怒火,目光灼灼,“您在逃避什么呢?”
      “你……”度明突然顿住了。他的脸色十分不好。
      当初从生死海出来,他已经神志不清。只记得被喂下了什么东西,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
      “度明前辈,”云殊对他深深低头道,“弗陌上还残存着一丝极纯净的魂魄……您,就不想看看?”
      是啊,度明的眼神松动了——云殊不过是元婴后期,原本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破开他的幻术的。他苦心孤诣多年,最自矜的便是幻术,而这个小辈安然无恙地出来,一定是有人相助。可是在场的云攸虽然修为高深,却从不修习幻术……是枳黎!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一定是枳黎的魂魄!他一向好打抱不平又爱管闲事……对,一定是他!
      度明迫不及待地催动起弗陌来。
      就是这个时候!云殊掩在袖中的手动了。
      阵法与幻术算是出于同源,她在云菁处有所涉猎。她已经意识到枳黎上人是度明唯一的软肋,是他绝对不能无动于衷的存在,于是故意诱导度明认为弗陌上有枳黎的残魂存在。
      枳黎的残魂当真还在弗陌上?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度明认为有。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可是度明极强。他有无数种方法突破云攸的保护杀死自己,他身后有东桑甚至是净土十二城的势力,他修为远远胜出她——可是至少,她要打消度明对自己的杀心。
      术名引梦,以魂为引,显心所愿……云殊心想,成败在此一举——不过,她绝不会输。

      度明无数次进入过别人的视角,看到他们的悲欢离合实在数不胜数,可这是他第一次像旁观者那样,看到自己幼时的事情。
      记忆算不上完整,断断续续,可是他看得又哭又笑。
      “度……明……”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说,“你……要……”
      度明猛然回过头去——是师父!
      在他身后,一个淡淡的人影显了出来,他忙向那人奔去。
      “小鬼就是小鬼!”枳黎嫌弃地躲开,熟练地提起他的衣领子,“哭哭啼啼的,出去不要说是我枳黎的门生。”
      度明反而笑了出来。是师父,真的是师父!这种带着些许嫌弃的语气,真是久违了。明明已经长大了,可是那种感觉熟悉而令人怀念……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唉,学生不省心就是麻烦,”枳黎叹了口气,“我当初说过什么?修道先修心,虽然我也希望你有出息,我就可以和那些老东西炫耀炫耀我的徒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但是……也不是要你这样啊。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
      度明想,这个梦境过于真实,这些年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师父还活着……见了面要怎么狠狠地数落他,而师父也一定会鸭子死了嘴硬地不肯承认。他知道眼前的,不是残魂便是幻象,可是即使是假的……
      他也愿意自欺欺人一会儿。
      “你师父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折腾了……度明啊,不要再糊涂下去了。我这一生,称不上多了不起,可是也没有一件令我后悔的事情。唯一让我愧疚的,大概……”
      “对不起啊,没有好好教你……”
      魂魄真是极脆弱的东西,散尽了,便什么也不剩。
      度明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幻境破了。云殊的视线停在弗陌上——度明……竟是这么快便落泪了么?
      弗陌聚起的雾气散开,度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哀伤,又有些释然,然而看向云殊的那一眼,凌厉、怀疑又带了一丝困惑。
      云殊屏住了呼吸。
      最后度明冷静了下来:“是我失态了。我身体有些不适,观花之期……还是下次吧。”
      能够平静地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情况——虽然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云攸微微点头,看着度明走远了,立刻给云殊诊脉。片刻,他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大碍。”
      如果不是她最后施了幻术,让度明有了精神上的念想和寄托,恐怕度明真的会与她拼命吧?不过度明真的没有堪破,方才与枳黎相见只是幻境吗……云殊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远去,心想,或许只是因为若得以相见,即使明知不过幻境,也甘之如饴吧?
      可还没等云殊感慨完,头顶便传来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方才与度明上人对阵,竟露出了十五处破绽,可见先前让你修缮书阁定然用了取巧之法。云殊,回星章阁后去书阁第九层好好反省。”
      “啊,师父,我知道错了……那个,到时候能让师兄师姐给我送个饭吗?”
      “只有辟谷丹,没有其他!”云攸扔下一只玉瓶,觉得一年动的肝火比往昔的十年还多。

      “可是师父,要不是我平时便惹是生非学了些旁门左道傍身,这次可能就真着了道……欸,师父你别走啊!嗷,我的头!”云殊捂住了脑袋,看着云攸急急走远,转头对云潇说,“师兄,师父怎么走得这么快?”
      “被你这么一插科打诨,师父的愁绪也散得干干净净了。”云潇伸手揉了揉云殊的脑袋,“偶尔也可以依赖一下我们的。”
      “不行,我可是要成为星章阁脊梁砥柱的人!”云殊眉毛一扬,“如此扭捏,我的面子往哪儿搁?若是我有最可靠的肩膀,倒是可以借给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师叔师伯们依靠依靠。倒是师兄……你没事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云潇似乎是愣住了,缓了缓神说,“被度明上人困在幻术中的人可不是我……”
      话虽如此,但是师兄的神色不对,难道是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不过既然他不愿说,她自然不会刨根问底。于是云殊也笑了笑:“走吧,我听说云泊师叔又得了一罐新茶,不如顺便去那儿喝点茶压压惊?”

      云殊当然不认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过了两日,她便收到了度明的请帖。
      她自然是不可能独自前往的——云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独自踏入云上居,而云潇也十分自觉地跟了上来。于是他们一同坐在度明面前……而云殊毫不意外地发现,度明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前几日是我一时不查……还真要多谢云殊,否则我定然不会发现弗陌中……咳,云攸上人真是有个好徒弟……当然您的另一个徒儿也是人中龙凤……”
      一阵寒暄,度明将一本手札递给云殊。
      “此物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手札,编撰了许多幻术法门。我已经修习多年,亦在上面做了许多批注,应该对你有些好处。”度明眉眼间戾气散去,温和了许多,“就当是我的谢礼。”
      谢礼?确实是很有分量的谢礼……和麻烦。度明是唯一继承了补天之术的人,如此……这是要将她拉下水了?如果收下这手札,她自然也算得上是补天一脉的传人,可是必然会被牵扯到枳黎上人的死因等扑朔迷离的事情之中。
      可是,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又怎么能拒绝呢?云殊看着那本手札,笑了起来。这个麻烦——她接下了!
      “度明前辈,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师父和师兄先前可是因为您受尽了惊吓——谢礼我收到了,赔礼呢?”
      “殊儿!”云攸微微摇头。
      “无妨无妨,是我思虑不周。”度明似乎不以为忤,反倒是笑眯眯地从袖中又取出一卷书册,“这是我多年修习所得所悟,悉数辑录于此,便当作赔礼吧。”
      “度明前辈,可是我师父和师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算四处游历一番,”度明却很坚持,“恐怕有一阵子不会现于人前。你若是学会了卷中所悟,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不是对你的师父师兄更有裨益?”
      “如此,云殊谢过前辈。”云殊这才微微颔首,接过书册。
      “若华的花期,还有些时日,”度明轻轻地说,“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定不负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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