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Nowhere（无处可寻）》阿米巴

2、旅途

　　“……ter，Peter……醒醒，快醒醒……”
　　有人叫他的名字，有人这样呼唤着。那像是个女孩的声音，他听到了，可是他没法回答。
　　“Hey，让我来！”接着有个男人的声音加进来，他在自己脸上感到重重的拍击，这让他僵硬的肌肉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你得醒过来，伙计，喂！喂！”
　　他在努力，够了，他在努力，他睁开眼，本能的叫着：“Nathan……”可是当他艰难地调整好焦距看着眼前那张面孔时，巨大的失望就如海潮般吞没了他。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比Nathan年轻得多，短发，绿色眼睛，这个男人笑起来有那么一点轻佻，而不是像他的兄弟那样，深沉，坦然。
　　“我，我在哪儿……”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在自己身旁看见了另一张面孔，那女孩，刚才呼唤他的声音。
　　“Claire？！”Peter说不出自己有多惊喜，印象中他们似乎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哦，谢天谢地，你没事，Peter，”Claire扑过来抱住他，“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爸爸发现我出来找你一定会杀了我的！天哪，Peter！”
　　Peter没推开这个拥抱，但是也没有刻意地去回应，他困惑地皱着眉头，他在回想之前的事，还有他为什么在这里，在哪里还有……他抬起头时正看见路牌在自己身旁。
　　“欢迎来到寂静岭”
　　已经褪色的花体字母写着这样的词语，那些陈旧的色彩让这句话有了一点讽刺意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然后他反应过来了。
　　他是要去找Nathan，去寂静岭找Nathan，是的，他们很久不见了，自从那次在医院分开他们……
　　“我还不能回去，我得，我得找到他，”Peter打了一个激灵，他想起那个梦，真实而且充满恐惧和鲜血的气味，他推开那女孩，“Claire，你先回去……”
　　“不，Peter！”Claire看上去很惊恐，“听我说，Nathan不在了！你明白吗？你不能找到他，你不可能……”
　　“他不在了？”Peter觉得她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就在几天前，他在Claire家呆着的时候，他还接到了Nathan的电话。他的兄弟说他们很久不见了，说他在寂静岭的湖边别墅疗养——是啊他们家在这里有一处度假用的房产。寂静岭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度假胜地（尽管他这次来的似乎不是时候，竟然下着浓汤一般稠的大雾），Peter一直不能忘记那清凉的湖水还有带着植物清香的潮湿的空气。
　　“你开什么玩笑，Claire？”他笑了，把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头上，拿不准自己说话的声音是恼火多一些还是哭笑不得多一些，“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这么讨厌他？”
　　“听着Peter我没有开玩笑！”Claire有些急，她一直就是个急脾气，“不管那个给你电话的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他肯定不是Nathan！”
　　“那会是谁?”Peter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土，摊开双手，“他是我哥哥，Claire，我听得出他的声音，那就是他！”
　　Claire摇了摇头，然后叹气，接着她靠近他，揪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望着他，她的眼睛里有些湿润，眼眶泛红：
　　“Peter，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是你得接受现实！”
　　接受什么现实？他知道Nathan或许是改变主意又不想见他了，他知道，但是请别给他这样恶毒的谎言这太过分了。
　　Peter嘴巴歪斜了一下，勉强算是一个笑容，然后他听见有车子开来的声音，一辆看起来似乎是经历过严重车祸的黑车停在他们旁边，从上面下来一个卷发的高大男孩。
　　“没有路。”他对那个短发的男人说，“Dean，那儿没路，这边也没路。”
　　“所以，”短发的那一个有些暴躁地耸起眉毛，“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儿了，Sammy？！”

　　然后他们就开始争吵，并且频繁地使用一些Peter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说几次的不堪入耳的谩骂词汇。而Peter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Claire扯到一边，他决定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
　　Claire舒了口气，她望着他，把额前一缕头发撸到耳后，从她看到Peter留下的字条就立刻出来找他开始说起，说起她是如何偷了爸爸的车钥匙（这让Peter不禁有点担心回去后Bennet先生会活剥了他的皮），然后独自（很好，Claire……你在给你父亲好好修理Peter找理由）开车来到这个废弃（Peter困惑地皱起眉头）的小镇，结果没想到的是车子在半路出了问题，她只好搭Winchester兄弟的便车过来，但是半路上出了意外，是的，他们在马路正中看见一个女孩，Sam本能地打了方向盘，他们的车就撞向路边，而等到他们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还看见Peter昏倒在前方不远处。
　　“就这些。”Claire说完耸了耸肩膀，然后指着那两个吵成一团的家伙把他们介绍给Peter，而她说了两次Peter才明白原来那个短发的看上去好像一个小混混一样的矮个子还满脸雀斑的Dean竟然是哥哥——并不是说他认为哥哥都该像Nathan那样子，也不是他觉得哥哥一定要比弟弟高出一些，只不过……嗯，Dean的整体感觉让Peter觉得他才应该是年龄比较小的那一个。
　　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互相握手，以官方礼仪问候然后认识，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Claire想要回去，而来时的路经过他们四个人的验证——已经断了，彻底地，完全地！据Sam所说镇子的另一头的路也是这样。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Peter。”Claire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一直尽量靠近Peter，她的脸色随着希望的破灭而越来越苍白，“这地方让人不舒服。”
　　“别怕，”Peter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顺便瞪了眼一直试图往Claire身边凑的Dean——他可不想在Bennet先生那里被添上新的罪状，“我们先找户人家呆一会，等雾散去就去找Nathan。”
　　“那可能会很困难，”Sam忽然发话，他站住了脚把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低头望着Peter。“我刚才开车在这里转了一圈，嗯，这里的确已经被废弃了——你确定你要找的人还在这里？”
　　Peter望向那张面孔，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他习惯性地偏了一下头，但是他其实什么没听见——他早就失去能力了，从他最近的记忆开始，从他到Claire家起，他就已经是没有任何能力的状态了。
　　“你……”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你碰见了什么吗，Sam？”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选择问的是“什么”而不是“谁”——一个镇子还能有什么？除了人之外还能有什么？难道是哥斯拉么？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但是他竟然一点也笑不出来，周遭浓浓的雾气中似乎包含着可以使人窒息的魔法，邪恶地压迫着他的胸腔，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Sam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微微偏了下头。不知是否也是受那雾气的影响，他也在深呼吸：“这里有一些……嗯，奇怪的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很凶，我怀疑它们都已经野化了，很可能伤人……”
　　“嘿Sammy，你刚才可没告诉我这个！”Dean走过来恼火地说，他的嘴巴在说话时总像是在嚼口香糖一样维持着夸张的口型，他甚至还趁机朝Claire一笑——Peter很奇怪这人当他自己不存在似的，他就不怕Peter一拳过去给他这个浪荡子一顿教训吗？
　　“好了，Dude，”Sam回过头没好气地回敬了过去，“刚才明明你一直在向我抱怨我把你的Impala搞坏了才害得我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可是你的确把她搞坏了！你这蠢驴！”Dean瞪大了眼，扬起下巴做出挑战的样子，那模样的确有几分幼稚——至少Peter觉得他应该更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
　　Sam对此的回复是一个毫不示弱的冷笑，接着他摊开手，在自己身侧猛地放下又抬起：“好吧，Peter，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他看了他的哥哥一眼，带着一种有一点顽劣的威胁的神情，而Dean似乎意识到了什么，Peter看见这个矮个子的哥哥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当然他还没说出来Sam就继续下去了：
　　“你知道寂静岭是有名的闹鬼地吗？而且这个镇子早在几年前就荒废了，所以不要说疗养了，这里简直是住不得人的！”
　　Peter想要争辩：“是我接到了Nathan的电话，而不是你！”他有一点火大地指着这人的胸膛，当这个高大的弟弟望着他时，他似乎又听见了什么，他强迫自己相信这是错觉，然而Dean已经回过头去：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他说着，在自己的弟弟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子，扭头走向那辆车，探头到车窗里，马上又抬起头。
　　“操！”他说，再次站直身子时甩了下胳膊，一双大眼睛里精光四射，就好像嗅到了猎物气味的狗，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是收音机，Sammy！”
　　“它在响？”Sam好像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因为现在那种嘈杂的声音已经大到所有人都可以听见了。
　　“有什么东西在这附近……”Dean若有所思地望着周围雾茫茫的那一片，扯着嘴角笑起来，“嘿，我有个建议，咱们是不是都回到车里呆着？”
　　Peter的第一反应是要拒绝，他应该，或者不得不拉开Claire和这个Dean的距离。然而他同时也注意到这两兄弟的脸色的确都变了，他们变得更加紧张，也更加警觉，那眉宇间是一种准备迎接一切神情。那一切是什么？
　　Peter看了看大雾，依稀可见几个小小的影子——不是路灯柱，因为它们在移动。或许等它们移近些他就可以看清楚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做。他迅速拉着Claire上了车，感到汗毛都从根竖立起来。恐惧像是空气中的电流一般包裹着他在他身边并不停地刺痛他。
　　而Dean则带着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懒洋洋地倚在车门上，看着他们都进来，自己才最后一个进去，然后迅速摇上全部的车窗，锁好车门。接着，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他和Sam已经从车子里座椅下或者其他什么位置拖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刀子，还有枪，甚至还有木桩。开玩笑，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猎鬼师？这世界上真的有这这荒谬的职业？
　　的确有，因为这世界需要这种职业，而且它一点也不荒谬。
　　Peter很快就领会了这一点——在他看清那些移近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时：那是狗，跑着，吠叫着露出渴望咬合的尖牙利齿，然而那也不是狗，因为它们没有皮，肚子还是打开着的，肮脏的肠子就好像一条多余的尾巴似的拖在身后。它们至少有三十条，而且还在增加中。集群捕猎，像是狼一样。这群血淋淋的东西找不到想象中的猎物竟然开始往车子上乱窜。
　　Claire闭上眼开始往椅子里或者是Peter身上扎——碰上这种似乎只应该出现在恶梦中的东西还没有尖叫已经证明她的胆量可贵了。
　　“狗娘养的！”Dean咆哮起来，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离我的Impala远点！”
　　他们都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都感到Dean猛踩油门后的惯性，Peter和Claire的背都在座椅上撞得生疼。他们还听见狗的哀鸣还有车轮碾过血肉之躯的恶心的声音。Dean一路上开出去很远，嘴里也一刻不停不干不净地一直骂着。看得出来他很宝贵这辆车子。
　　还好摆脱狗群——在你拥有一辆汽车的情况下，并不是那么困难。他们很快停下车子，在一栋建筑物前前停下来。
　　“我们得尽量节省汽油。”Sam向他们解释，“天知道我们找到出去的路需要多长时间。”
　　“顺便看看这里有什么可用的。”Dean加了一句，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嘿，你不能一个人去！”Sam扭回头朝他叫起来。
　　“为什么？”Dean回过头朝他扬扬眉毛，“好了，Sammy，我是你哥，我干这个比你的年头长得多，嗯哼？所以别像个娘们似的担心这担心那，ok？”
　　“但是Dean……”
　　“不那不行！”
　　Peter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话，直到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尤其是Dean，一副看笑话的表情。这个可恶的家伙似乎非常乐于看到别人陷入窘境。
　　所以最后Peter抛开了犹豫，他望着那建筑物上的那行字，他刚才就注意到了。
　　“这里是Alchemilla医院，”他说，看到几个人的眼神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们都等着下文，这让他有点紧张，他抬起一根手指，马上发现那只手指有一点颤抖，“这里我梦见过，我梦见这里面有……有一些邪恶的东西。所以……”
　　“我带着武器。”Dean强调，转身就走。
　　“但是等等，”Peter也打开车门跳下去，不只是因为他担心对方，也是因为他又想起梦里的一个细节，“我必须得去，我梦见Nathan在那儿，他被关在那儿……而那些怪物也在那里！”
　　Dean偏了一下头，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怪物，比如那些狗？”
　　“不，”Peter感到Sam和Claire也在凝视着他，“更可怕一些的，更像人类的。比那些狗要难对付得多，尤其是……”冰冷的感觉像是某种幽灵一样渗进他的身体，渗进他的肺还有胃，让他不得不努力抽了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三角头。”
　　“三角头？”这次重复他的尾音几个字母的是Sam。
　　“是的，像是戴着铁质三角形头具的男人，非常高大，手里拿着大刀。”Peter并不想回忆那场噩梦，可是他必须描述给他们。
　　“那好，”Dean抬了下头同时把眼睛往上翻了一下，然后又扭正望着Peter，他似乎一旦认真起来连声音都变得更加可靠成熟了，至少那听上去是这样，带着喉音，而且沉稳，更像一个哥哥，几乎让Peter想起了Nathan，几乎，“Sam，再多带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