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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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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曲佩宁预想的一样,没几日,户部那被曲佩宁委托的官员就托人给曲佩宁带了个话,说王英去过户部了。
曲佩宁就去了户部一趟。
被曲佩宁委托的户部官员李傲是个看着油头滑脑,但其实心里明镜的,王英与南州私盐一案有牵扯就是他听来消息告诉曲佩宁的。他和曲佩宁找了个僻静处,对曲佩宁道:“王英找了个由头来翻户部这里的旧账簿,他走了我就去看他翻过的那些账簿,你从南洲带回来的私盐流通账簿就少了几页。”
“你怎么和他说的?”
“按你的说法,我告诉他这些私盐流通账簿还没有核对。”
曲佩宁十分满意。
“要不要告诉皇上?”李傲询问。
“我看皇上似乎是想放过他,他前阵子不是送了个侄女入宫,正得宠呢,为他求情的话,这事恐怕就过去了。”
“这怎么行!”李傲愤愤:“怎么能这般纵容他!”
“不急,日后有告诉的时候。”
“曲大人的意思是...”
“你且等着看,这事总有闹大的时候。”
李傲恍然大悟,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唉声叹气:“唉,皇上真是糊涂啊!”
曲佩宁劝了一句,让李傲少说这话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心里却在想这话说的没错。
皇上确实糊涂。
否则怎么会看不出洛子栋狼子野心,有另立太子之心呢?
若王英与柘国人私下互通这事的确是有洛子栋做倚仗...
那皇上就真是糊涂到家了。
许陈氏在宫里呆了五日,曲佩宁就带她出宫回曲府暂住,待春暖再派人送许陈氏回琴江小临镇。
出了宫,回去曲府这段路就不必坐马车了,而是坐小轿,坐进小轿里,许陈氏就感叹一声:“还是轿子坐着习惯,马车虽然很舒适,但总觉得不舒服,总觉得不如人抬的稳当,”她还征询曲佩宁意见:“你说是不是?”
曲佩宁在这种小事上从不计较,听这话笑了笑,附和一句,许陈氏就更觉得如此了。
曲佩宁对外道:“起轿。”
四位身怀武艺的轿夫就又快又稳的抬着轿子往曲府去。
“阿婶,你不用担心,回了曲府,有机会我再带你进宫看许怜,”曲佩宁允诺道。
许陈氏挥挥手:“见到怜儿,我已经很知足,这可是解了我的大心愿了,”她恐怕曲佩宁误会,又连忙说:“我知道咱们这样被人知道,肯定得不着好,我是怕你为难,可不是不信你,毕竟你现在做官,让人抓到把柄可就糟糕了,我听怜儿她爹说过,官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嚯,那岂不是和老虎一样了!”
曲佩宁笑了笑:“我知道。”
“我这几天一直好奇,你那府邸会是什么样子?”许陈氏琢磨:“你说比许宅还大,嗳,咱们小临镇虽然小,可我是知道的,整个琴江,就我们许家宅子最大。比许家还大的宅子会是什么样,我真想不到,”提到琴江小临镇许家的大宅,许陈氏有些小小的得意,这对她来说是件很风光的事情。
“那阿婶之前想过皇宫有多大吗?”
“这哪里比得了,”许陈氏乐呵呵道:“不过要我说,皇宫实在是太大了,佩宁不要觉得我见识浅,咱们只走了那一会儿,就走的我腿疼,更别说全走完要多久了,要那么大也不知道干什么用,”说着话,许陈氏就捶起酸痛的腿。
曲佩宁忍俊不禁。
轿子突然停了。
“怎么?”曲佩宁撩开遮帘,就见到对面不远也停着一座精致华美的轿子,轿子里面,洛子栎正掀帘朝她笑。
“我一看你这顶轿子掌轿夫的穿着,就知坐在轿子里的人是你,就让我的人别了你的轿子,”洛子栎笑眼道:“曲兵郎,可不要怪在下呀。”
许陈氏知道曲佩宁在凉城做官,权势很大,不知道是谁敢这样和她讲话?许陈氏想探头看一看,曲佩宁掀帘的手指抬了抬,许陈氏立即领会,紧紧贴着身后轿子板躲在未掀起的帘后。
“怎么敢怪谦王爷呢?”曲佩宁面上假笑,声音冷淡下去,毫无与许陈氏聊天时的热络,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是许陈氏没见过的,曲佩宁声音冷冰冰变了个人似的,颇令许陈氏觉得陌生,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几眼。
洛子栎笑笑,不在意曲佩宁的态度。
“谦王爷有什么指教?”曲佩宁冷眼问,明显不愿多聊。
洛子栎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膈应到了曲佩宁他心里就在偷笑,于是见好就收,狐狸眼笑一笑道:“几月不见曲兵郎,让在下甚是思念,如今见到曲兵郎仍是这样威风,也就放心了,”他扬手示意轿夫起轿,放下了遮帘。
“哼!”曲佩宁甩上遮帘,暗暗咬牙。洛子栋这是上赶着来给她找不痛快!旁的女子得谦王爷一句调戏要很荣幸喜悦,曲佩宁只觉厌恶!
洛子栎的轿子走了让出路,曲佩宁这顶轿子才重新起了轿。
看曲佩宁脸色缓和了一些,许陈氏才小心翼翼问:“佩宁,那个人是谁呀,你称呼他‘谦王爷’,他是谦王不是?”
曲佩宁点点头。
“咦?”许陈氏奇怪:“我听说谦王是个少有的不争不夺,没有争位之心的王爷,是个君子,怎么刚才听他讲话…”谦王那番话听着真真别扭,许陈氏听着,怎么觉得像是调戏曲佩宁似的…什么甚是思念,听着真是孟浪!
“阿婶,你也说了那只是听说,有些传言做不得准的,”曲佩宁解释。
“啊,我知道的,就好比外面都传你流连烟花之地,但其实是假的一样,虽然都说谦王是个君子,但其实他不是个好人,是不是?”许陈氏恍然大悟。
没想到许陈氏竟然拿这事来举例,还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曲佩宁扶额:“差不多吧。”
曲佩宁说什么许陈氏都尽数相信,一想起刚刚谦王竟然调戏自家怜儿的佩宁,也咬牙切齿,笃定道:“没错,一定不是个好人!”可过了会,她又小心翼翼看眼曲佩宁,试探问:“那你去烟花地,也是假的,是吧?”曲佩宁还没反应,她怕曲佩宁被自己猜疑而恼火,先连声道:“我就说嘛,佩宁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曲佩宁眨眨眼,没理会许陈氏的自说自话。避过了这个话题。
与曲佩宁一般,洛子栎的轿子里也还坐着一个人。
如果曲佩宁见着她,必然会认出她,只不过人家就未必了。
坐在洛子栎对面的,正是被曲佩宁救下的苏姀。
苏姀的眼睛得了好药医治,五日过去眼睛已经不再刺痛,勉强可以视物,不过见不得强光,所以仍用粗布浸了药绑在眼睛上。
——
掌柜虽说让苏姀做伙计,但苏姀眼睛没好什么也做不了,就和养着她一样,她在药堂里一坐一整日,掌柜本来也懒得管她,没成想第二日开药方的时候有味药一时想不起来,招呼药童哲枋过来让他提醒自己那味药的名字,哲枋挠着头正在想,苏姀先替他答了。
“二气丹,”呆坐在一旁始终不言语的苏姀突然道。
掌柜被一提醒也想起来,忙低头写了,写了药名后奇怪的抬眼看着苏姀。
以为掌柜的没听清楚,苏姀咳了咳被冻伤仍沙哑的喉咙,扬高了声音:“二气丹,治伤寒。”
掌柜的更加奇怪了,他奇怪,正因为苏姀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你懂药理?”
“不懂,”苏姀蒙着眼,听声音对着掌柜的方向,老实道:“只是昨天听您开过这个方子,我没说错吧?”
掌柜的略微吃惊:“我昨天那么一说,你就记住了?”
“也不是那么一说,”苏姀的眼被蒙着,只露着精巧的下颚,她张启红唇,笑道:“这个方子,您昨天开了十七副。”
“我昨天还开了个方子,”掌柜的若有所思道:“药方里有荷叶,败火草和柳皮,还有个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
“没记错的话,这是烧伤的方子,”苏姀当即答道:“还有一个是獾油,若想效果更好,还要加上蜂胶,不过蜂胶价格就高了些,一份烧伤药里添一份蜂胶,这副药就贵了六十两。”
掌柜的大吃一惊,苏姀所说的伤寒方子他昨天开了十多副,说苏姀听多了才记得还说得通,这副烧伤方子他昨天只开了一副,苏姀绝不会是那么巧只记得这副药的方子,她恐怕,把昨日开的方子都记住了。掌柜的不死心又问了两副药方,发现果然如此,哲枋在一旁暗暗咋舌,又十分苦闷,觉得苏姀抢走了自己的活计,早知道就该任由苏姀呆在后院干坐,不该一被她央求就带她来前堂听人声。
掌柜大为惊奇,于是不再让苏姀无所事事,赶苏姀去给伤寒这类小病开方子,苏姀眼上蒙着粗布不能视物,使她十分引人注意,她薄唇一张,按着掌柜的诊断说方子,都不必思索的,有她帮忙,医馆里的病人都无须再多等待,也为医馆减轻了许多压力。
医馆是个人来人往频繁的地方,苏姀是个人物,不过短短两日,就令凉城许多人知道了济堂医馆有一位蒙眼的女伙计。
有病人问苏姀:“你眼睛上怎么蒙着布?”
苏姀摸摸眼睛上的粗布,道:“害了雪盲症,还没有全好。”
“咦,你怎么害的雪盲症?”
“来凉城的路上,看雪看太久了。”
“啊,你一个人来凉城?”
“是的。”苏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
“你来凉城做什么?”
“唔…”苏姀犹豫了,不确定会不会再有人如救她性命的那女人一样懂得她的抱负,苏姀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说法:“想做官。”
凉城已经有了个女官了,说明女子也可为官,哪怕十分艰难,但也给了许多女子为官的幻想,这种幻想很天真,比苏姀真的想要去考会试更容易获得旁人理解。
“你这样聪明,一定可以的!”旁人打气道。
苏姀露出笑容,用力点头。
“你想做官,你都会什么呀?”又有人问。
苏姀认真想想,认真道:“会试考的,我都会。”
立时哄笑声一片。
苏姀叹气,果然,并没有人信她。
除了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