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印》琴敏

21、重回栖霞

　　9、重回栖霞
　　烈火用了最快的速度，一路往落霞山的方向追踪。正凝神飞驰间，只见一团绿光迎面袭来。他只得一个翻身在一株树冠上站稳，怒道：“潋翠，你做什么！”
　　“咯咯咯……”伴随着一串轻脆的女子笑声，半空中倏然升起一团绿莹莹的清雾，雾气中赫然站着一个翠色裙裳女子，青白的脸色，暗紫色的双唇，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里仿佛流淌着绿幽幽地光芒。
　　“你的功力可是大有长劲了。”女子轻笑着挥了挥手，那佯作攻击烈火的绿光便嗖地飞回了她的袖中，她撇了撇嘴，挑眉道：“说不定再过个百八十年的，就连我潋翠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我没功夫跟你闲扯，你若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烈火不耐烦的瞟了潋翠一眼，只听潋翠话锋一转，断然道：“你不必去了。”
　　“什么？”烈火刚刚跃起的身形倏然定住，诧异地望着潋翠。
　　潋翠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是说，你不必去追她了。”
　　“你什么意思？”烈火只觉得一团火呼地烧到了眉心。
　　潋翠大笑道：“看你急得，你以为我会看着她死吗？她可是魔君的宝贝，我怎敢伤她？”
　　烈火闻言长长吐了口气，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我去救她？”
　　潋翠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去了，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害死她。”
　　“哦？”烈火挑眉道：“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想让她活？”
　　潋翠道：“不错。”
　　烈火想了想，迟疑着道：“难不成是那个公子？”
　　潋翠不置可否，烈火嗤笑道：“那小子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为了孟晓蝶的美色才收留了她，救人？恐怕他就是有心也没那个本事。”
　　潋翠道：“有没有那个本事，你等着瞧便知。”
　　烈火见潋翠胸有成竹，不由心生疑惑，试探道：“难道他不是凡人？”
　　潋翠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他身边有个身怀解药的道士而矣！”
　　“你疯了！”烈火悚然动容道：“你知不知道孟晓蝶身中之毒便是那道士所为？”
　　潋翠淡淡道：“所以这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那道士。”
　　“你是说，那道士会替孟晓蝶解毒？”烈火看着潋翠的镇定，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这其中蹊跷，他却实在难以理解：“那他又何必……”
　　“何必毒伤孟晓蝶？”潋翠打断了烈火的疑问，冷笑道：“若他这么做，并非只为取她性命呢？”
　　烈火叹道：“不错，他是想追踪孟晓蝶好将咱们一网打尽。”
　　“最初他很可能是这个想法，但是如今却不同了。”潋翠道：“如今，他并不能确定孟晓蝶是人还是妖。”
　　“你在说笑吧！”烈火冷哼一声道：“以那道士的法力，即便隔着十里八里，也定能嗅出妖气，否则，他当日又怎会劫杀孟晓蝶？”
　　潋翠并不回答烈火的问题，只微微笑道：“你可知魔君为何要收了孟晓蝶的一魂一魄？”
　　烈火道：“为了控制她。”
　　“这只是其一。”潋翠道：“你该知道，若能将孟晓蝶的三魂七魄全部抽出拘禁，那么她的身体便可完全由碎金支配，碎金便可在孟晓蝶的身体里重生，那样的话，岂不就是咱们自己人，又何来控制一说？”
　　烈火默了半晌，冷笑道：“我还以为，魔君的法力只能收拘一两个魂魄而矣。”
　　潋翠扫了烈火一眼，继续道：“魔君之所以只收去孟晓蝶的一魂一魄，以碎金精元的灵气填补，正是为了让她的身体保持人气。有了这层人气包裹，碎金的妖气便被锁在体内，常人是辨不出来的。”
　　烈火缓缓道：“你别忘了，那道士并非常人，他虽嗅不出妖气，但若是被他摸到腕脉……”
　　“你放心，我已命墨飞烟将他引开，他在查明孟晓蝶的真身之前定不会由着她中毒身亡，因而走前必将解药留下。”
　　“也就是说，在道士回来之前，孟晓蝶的毒已可全解。”
　　“不错。”
　　“那么，我就赶在道士回来之前，去接她回来。”
　　“不可。”
　　“为何不可？”
　　“我还有要事让她去做，所以她必须留在那公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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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蝶又回到了栖霞苑，这并不是她的意愿。道士给的解药需得十二个时辰方可见效，这十二个时辰之内，她仍旧只能一动不动。
　　于是，她坐在他的马上，靠在他的怀中，被他抱回了栖霞苑。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他也未曾言语，只是当他将她放在床上时，他才轻声地说了句：“我叫司徒凛冽。”
　　她当时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苦笑。
　　之前她也曾反复追问他的身份，他却只当未闻。那时候，她还以为他跟别的男子并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并没有寻常男子的惊艳与欲望，他对她的态度也是淡漠得令她安心。
　　可是如今，他的眼中燃着火焰，他的话语更多温柔。她在心底轻轻地叹息，他毕竟也是寻常的男子啊！可是她，多么希望他仍然可以那样的冷漠疏离，与她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
　　“你若要走，十二个时辰之后，我绝不会阻拦。”他已走到门口，背对着她，突然又说了这句话。
　　这倒让孟晓蝶愣了一下，但转而又想，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为了搏取她欢心的一种手段？于是轻笑着道：“你为何救我？”
　　她极尽不屑与鄙薄的语气并没有令他生气，他的声音依旧湿润而镇定：“我不愿你死。”
　　孟晓蝶的心倏地跳了跳，收了笑容，冷冷道：“我死与不死，与你何干？”
　　司徒凛冽默了半晌，方自苦笑道：“我不知道。”
　　孟晓蝶望着他宽大的背影，缓缓道：“人生在世，早晚终有一死。”
　　他依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叹息道：“可是我却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孟晓蝶却呆住了，良久良久她瞪着眼睛，仿佛回到了一百九十三年前的那一个傍晚……
　　那个傍晚，夕阳血一般红艳。她雪白的衣衫亦被染得殷红，已分不清是被这如血残阳所映照，还是被她胸膛的鲜血所浸染。
　　那个傍晚，她的胸膛上戳着一只细长的乌脊箭，她的生命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但她还是用最后的力气对萧禁说：“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萧禁吻住她的唇，颤抖着告诉她：“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的，却是比任何时候的誓言都要掷地有声。然后，他便替她擦去泪痕，灿然而笑，如同他们初见时一般地愉悦。她也笑了，虽然笑出了一大口鲜血，但是她相信，那个时候她的笑容是最美的，因为她在他脸上找到了狂放而汹涌的爱意，她因此笃信，她们的爱绝不会因为生命的结束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