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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桑芾桃出了县令府宅,便朝县衙走去,小毛驴寄存在县令府回来再取。

      由于陈劲柏无心政事,县里的大小事宜,大都是由县丞和县尉来管理的,桑芾桃听出他陈劲柏心中愧疚之情,提出不如也做上他们二位的饭菜,代表着他一直都记得他们,关心他们。

      陈劲柏一听,觉得这做法不错,饭菜而已,又非贿赂行径,于是就让桑芾桃照做。因此,桑芾桃每月拿的例钱,越来越多。

      不同于陈劲柏的松散怠倦,县衙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忙碌!蓬勃!有朝气!

      桑芾桃在正午来临前把陈劲柏的饭菜送到,然后正午的时候到达县衙,县衙里的人还在忙个不停。

      看门的衙役见到了桑芾桃,热切地打着招呼。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长得赏心悦目,性格温婉善良厨艺好的小妹陀。

      “芾桃来了!”
      “嗯!来了。”桑芾桃挂上了标致笑容,“张叔李叔还在忙呢?”
      “在忙。”小衙役答。
      “那我先去吧饭菜收拾好,等他们忙完来吃。”
      桑芾桃走进县衙。

      一县万余人,张县丞,李县尉他俩不仅要顾着文书、税赋,还有治安、捕盗等繁杂事宜。
      陈劲柏放权给了两人,让他们只管去做,除非天大的事,其他都可自行决断。中间省去了大量的请示环节,但两人依然忙得焦头烂额。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明明是正午,却乌云密布,今日恐怕要下大雨啊。
      此时桑芾桃并不知道,今日的确会下大雨。
      大雨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意料。

      桑芾桃把饭菜放入碗碟中,自己端了起一方食案,又让小厮帮忙端了另外一个,朝前厅那块走去。这食案比县令家中的大得多,桑芾桃之所以做五人份的饭菜,是因为这俩人饭量格外大。

      “张叔叔,李叔叔,开饭啦!”桑芾桃老远就听到两人正为县里一件盗窃案争论不休,她去时,两人正陷入了对峙的静默中。

      张县丞的年纪比李县丞大上三五岁,两人又比陈劲柏大三五岁,不过瞧着可比陈劲柏精神多了。
      “芾桃来了。”张县丞长相斯文,不发火时,根本想象不到这个人刚刚怒火的模样。

      “芾桃辛苦了。”李县尉长相粗犷,苍髯如戟,不拘小节。
      两人虽然都在气头上,却并未拿桑芾桃撒气。

      不过,桑芾桃却来了打趣两人的心。
      “张叔叔,李叔叔,你说巧不巧,我今个儿刚刚炖了陈皮猪心汤,给二位去去火。”

      “你这丫头。”张县丞认识桑芾桃也有个三四年了,他聪明通透,知道桑芾桃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的乖巧无害,有时候忽然变得调皮,有时候又沉默不发,但内心还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

      李县尉毫不客气地拿起木筷,对桑芾桃吐槽道:“芾桃,你说,如果一个孤儿寡母的母亲,为了给自己孩子治病,偷了别人的钱,是否因按律令处理?”说罢把卤鸭腿送进嘴里,这鸭腿刚入嘴,李县尉的眼睛露出惊艳的目光。

      桑芾桃一边为他们布汤,一边答道:“盗窃者,自当按国家律令处置。”

      张县丞听了,立刻说道:“这未免太不近人情,按照律令,要将这妇人割掉鼻子,斩去左右脚趾,鞭笞至死,砍下头颅,剁成肉酱,将其尸骨悬挂市中,你若如此做,有没有想过她的孩子怎么办?”

      “芾桃,你瞧,这人竟然同一个窃贼讲同情心,如果事事都依凭人情世理去处理,这世间还有公平可言吗?”

      “我认为张叔叔说的不无道理。”桑芾桃点了点头,“但涉及到大辟之刑,罪证要搜集得仔细,毫无疏漏,确定没有冤枉无辜之人,就算判她死刑,也做到真正的公正公正,无愧于心。”她也不会告诉这两人,两千年后的国家,偷窃根本不会算入死刑,你们这是大题小做。但是她选择了沉默。因为在这个朝代的规则里生活,就要遵循这个朝代的规则。

      “你这个小女娃,别把死刑说的那么简单。”张县丞吧唧吧唧地嚼着黄瓜,忍不住感慨道:“芾桃的手艺又进步了。”

      “仲孝文那小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李县尉点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轰隆的雷声。
      把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过去。
      桑芾桃走到门边,天空变得阴云密布,大风忽起,她刚到门边,长发被风吹得乱舞,发丝挣脱了束带,肆意地纷飞。
      “看来要下一场大雨。”

      “芾桃今日早点回去?”张县丞也觉得天色太暗,一场倾盆大雨已经在他们头顶酝酿盘旋。
      “我看她还没走多远,这雨就来了。”李县尉也放下碗筷,“她那条回村泥路若是沾了雨水,必定走得艰难,不如先等等看,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虽然两人意见相左,但都说的有道理。
      桑芾桃对两位笑了笑,“我出门前已经对家里交代过,如遇大雨,我就去干娘那住一宿,等雨停了,地干了再回去,两位叔叔费心了。”
      “如此便好。”

      三人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从乌漆墨黑的天空往地面狠狠砸来。
      这果然是一场倾盆大雨。
      桑芾桃站在屋檐下,地上弹起的水珠把她绾色的长裙染成更深的朱赫色。
      也不知道猫儿和奶奶怎样了,晾晒的衣裳收了没,还有厨房外挂着的腊肉……
      桑芾桃并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她此时站在屋檐下的画面,像一副美人听雨图——乌发翻飞,乘风欲去,美不胜收。
      可美人心里想的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眼见着暴雨下一个时辰还没停,墙角一簇凤仙花被雨水打地垂头伏地,林檎果树上结的红果被雨水淋得红艳艳的,像一颗颗红宝石。
      张县丞原本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她去县令府上。
      可这车迟迟没来。
      桑芾桃管小厮借了把雨伞,换了双木屐,往前院走去。

      张县丞看到桑芾桃后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芾桃,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有一队从京城出发的押送犯人去益州的充边的队伍,路遇暴雨,前进的路途中碰到了山体坍塌,今晚要借宿在我们这里了,待路修好了,再出发。李县尉带着那车夫前去接送领头的官兵了。”

      桑芾桃点了点头,“既然要招待京城前来的官兵大人,我留下去厨帮忙。”

      张县丞又是一愣,桑芾桃的懂事和思虑周全让人意外,不过这的确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他们一行有二十余人左右,往这个人数去备饭菜吧。”

      “好。”桑芾桃又问,“加上犯人共二十余人?”

      张县丞摇了摇头,“这你不必管了。”

      桑芾桃不再多问,即刻告辞前去厨房。

      平日县衙有一位婆婆负责衙役门的伙食。桑芾桃刚刚到厨房前,收了伞,就听到婆婆大大咧咧地声音,“二十多人的饭,累死老婆子算了……”
      “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哪得罪起京城来的大人啊,万一不喜欢俺做的饭菜,把老婆子砍了怎么办?”

      桑芾桃笑了笑,“婆婆,刚刚张县丞让我来帮您料理晚膳。”

      “哎哟,芾桃姑娘。”老婆婆的眼里露出了惊喜之色,“太好了,老婆子我一听说给京城来的大人做饭,吓得站不稳腿儿,我哪知道那些人喜欢吃什么啊。你来我就放心了,你天天给京城来的县令做饭吃,他喜欢,那这些人肯定也喜欢!”

      “那麻烦婆婆帮我打理下手。”桑芾桃并不推让,接下了这份活儿。
      “好嘞!姑娘需要啥随时吩咐!”婆婆立刻答应。

      “县衙里还有什么肉食?还有多少肉食?”桑芾桃耐心询问,士兵上阵前,得搞清楚自己的武器。
      婆婆挤着一张苦瓜脸,“给县衙的肉都是老婆子每日早晨去摊铺上买的最新鲜的,现在就只剩一点活鱼活虾了,不过也只够七人吃……”

      那些鱼虾被婆婆养在了木盆中,此时正挪动着须足,踏着小碎步无忧无虑地畅游,桑芾桃轻轻瞧了那木盆一眼,又问:“可有腊肉腊鱼?”

      婆婆被桑芾桃这么一问,忽然想到年初时,县令差人给县衙里每人都送了腊肉腊鸭,不过肉质水分还未完全散发,她给晾晒了好几个月,前阵子刚刚收起来,准备包好分给各位衙役,谁知打个岔竟然忘记了。

      桑芾桃听完这出,让她先拿来用,用掉的她再去问陈劲柏要,保证每一个衙役都收到这份心意。

      桑芾桃又在厨房里找到了五个铜锅,取出洗干净备用。

      两人在厨房忙碌了一个时辰,前院传来了热闹的人声。

      没一会儿,县丞派了小厮过来询问,还有多久能上菜。桑芾桃告诉他,还需要一炷香,此刻。那些官兵淋了雨,又遇到了山体滑坡,心情极差,必定是又冷又饿。

      “姑娘,咱们等什么呢?这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婆婆不解问道。
      桑芾桃温柔地笑了笑,“不着急。”
      急什么?
      饿着一时半会,又不会饿死。再说呢,饭菜这种东西,就是越饿越好吃。

      此刻前院,塞满了人。
      那些官兵大爷把不大的县衙前院填的满满当当。
      “大人,在下令人备了干净的衣衫,可需先行换衣去寒?”张县丞问着带头的官兵,这官兵乃是京城北军虎贲校尉手下的骑督,这等押送犯人的腌臜活本不由他负责,但他要去益州戍边,便顺道将犯人带走了。

      这位骑督解开身上的蓑衣,拿下斗笠,递给了张县丞。
      “无妨,以前行军打仗淋雨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他长着一张肃杀的脸,右边的浓眉被一道刀疤生生砍断,让他瞧上去专横又独断。
      “可有酒?”骑督开口问道,“拿出来给兄弟们暖暖身。”
      “下官立刻派人去取酒温酒。”张县丞连忙说,“在大人来之前,下官已经命人准备晚膳了,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先前往后院休息。”

      后院屋中,草席上铺上了干净的葛布,一干人等坐下歇息。
      张县丞开口问道:“大人,不知那帮犯人如何安置?”
      骑督开口道:“不是已经安置在院子里了吗?”
      张县丞抬头看了眼通天的大雨,默不吭声。
      骑督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开口安慰道:“县令,这些都是写犯了大辟之罪的死囚,流放戍边已经饶了他们死刑,何必同情?”

      张县丞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在下并非是县令。”
      “哦?”骑督来了兴致,“不是县令?那你是谁?”
      “大人,县令身体抱恙,在府宅中修养身体,在下乃是县丞张谷。”这位大人,说话咄咄逼人,张县丞冷汗直瀑。
      “你家县令姓名甚?好大的官威。”骑督将别在腰间的佩刀结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刀柄上的雨水。
      张县丞硬着头皮答:“我家县令姓陈名劲柏。”
      骑督擦拭刀柄的手顿住了,别有深意地说了四个字:“竟然是他?”
      张县丞并不知他口中的“他”是指什么,正想着如何接话。
      屋外走进了一个小厮,小厮不懂礼节,匆忙地跟那些官兵们行了礼,然后凑到张县丞耳边询问,“芾桃姑娘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张县丞连忙握住他的手,叮嘱道:“快,立刻。”

      不出一会儿,以桑芾桃为首的众人,端着装满了食物的小案鱼贯而入。
      原本喧闹的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桑芾桃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自己认为,这是个礼貌的弧度,但在外人看来,美人一笑,就格外动人了。桑芾桃一眼就判断出了官兵中的首领,脸上写满了“老子最吊”的那位。

      桑芾桃轻轻跪下,将食案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骑督的眼睛一直盯着桑芾桃的脸,桑芾桃置若未闻,开始介绍菜式:“大人,这是我做的菜,还请鉴赏。”
      骑督仍然不看菜式,问她:“都是些什么菜式?”

      只见食案上盛放着一个铜蘸炉,里头燃煮着清汤,旁边放着装着生鱼片和切碎的白色肉酱,右边的陶碗中装满了稻米饭,饭上整齐的腊肉,撒着切碎的小葱花,一旁陶碟中装着片好的林檎果,果肉上浇了蜜浆,点缀着晒干的桂花,这似稀松平常的果实,瞬间变得美味可口,红瓦小缶中装着名酒,热气飘飘的饭菜,点亮了整个屋子。

      “这是铜蘸炉,搭配以生鱼片、和我特制的虾滑,将肉放入锅中涮刷片刻,肉熟后,蘸以特制的麻酱,即可食用,这是腊肉饭,这是暖身酒浆,苍梧缥青……”桑芾桃用她手掌,礼貌地指着食案里的菜式,一一介绍。

      骑督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还要我们自己煮菜?”
      桑芾桃笑着答,“这哪能够,自然是由我来替大人烹煮。”
      桑芾桃走到她面前,轻轻跪下,拿起装着虾滑的菜盘,用木勺扣了一勺虾肉,放入锅中。
      虾滑参照了现代的做法,剁碎成泥状,然后掺入蛋液,使肉质更加嫩滑,可惜没有淀粉,只能用榆、枌
      等野草制成的粉浆代替。

      桑芾桃用竹制成的卢器把浮起的虾肉团从飘着红枣和野生枸杞的清汤中捞了起来,放入了那个装着麻酱的小碗中。麻酱也是当代麻酱的粗制滥造版,干炒芝麻后,碾碎磨粉,可惜加入了少许韭、猪油混浆。但糊弄第一次吃的人,应该足够了。

      骑督将信将疑地夹起了虾滑,送入嘴中。
      咀嚼两下,抬头看向桑芾桃,“这是哪里的做法?”他在京城从未见过。
      “地方小食,大人见笑了。”
      可惜厨房没有新鲜的羊肉,涮铜炉火锅的精髓并没体现。可惜了。

      “怎的只有五个炉子?”骑督又发问了。
      “大人,这个吃法名为‘吃火锅’,是当地的特色菜式,吃的就是热闹,红火,平常七八人围在一处吃一个锅也是正常的。”
      桑芾桃侧过身对其他士兵开口道:“请诸位大人一试。”
      美人开口,大家多多少少都愿意给个面子,热菜下肚,骑督懒得多少,他大手一挥,那些将士便三五成群的围在一块,大快朵颐。

      桑芾桃见他卖给自己面子,于是继续说道:
      “大人,您可知芾桃为何要献上这菜吗?”
      “为何?”眼见着美人温顺地跪在自己面前,骑督为难的语气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了。
      “因为现煮的才是最新鲜的。”桑芾桃对于拍马屁一事驾轻就熟,“您是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我们安庐县的子民自然是拿最新鲜的食材来招待您。”

      “既然是最新鲜的食材,那这腊肉饭如何说?”骑督为难人仿佛是天生的本事。
      桑芾桃笑容毫不改变,她继续答:“这腊肉,是经历了蜀郡的冬至,除夕,立春……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日,经过蜀郡的风吹和日晒,经过了蜀郡子民精心的照看,保存了我安庐县子民一年的情谊,自然更要让大人尝尝。”

      “好厉害的口舌。”骑督大人说着赞扬的话,脸上却未显露出赞扬的表情,“这就是你们县衙的厨娘?”他看向张县丞。

      张县丞连忙回道:“这位是我们县令的女儿,听说大人远道而来,自愿为大人准备晚膳的。”

      “他的女儿?怪不得。”这位骑督大人听起来像是陈劲柏的旧识。

      骑督对桑芾桃做的饭菜生出了好奇心,主动夹了一筷子腊肉饭尝试,这腊肉饭,以稻米煮成,稻米放入前,桑芾桃现在锅底刷了一层油,这样煮熟的饭会有饭焦,吃起来更香,饭即将煮熟时,放上腊肉同蒸,饭沾染了腊肉的香味,更加诱人,最后浇上酱汁,揭开锅盖,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美味的饭菜取悦了在场的所有人,屋里的氛围渐渐变得和谐。
      张县丞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桑芾桃离开了屋中。
      来到外面,此时天色已晚,她只感觉空气清新,万分自由。

      这时,雨水稍稍变小了。
      她刚伸懒腰,忽然听见前院有异动,于是拿起伞,往前院走去,滴答的木屐声,和雨声相呼应和,敲响了夜晚的另一场别开生面的初见预告。

      墙角的凤仙花早已被雨水打落得七七八八,花瓣散落一地,湿淋淋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被雨水冲刷到更远的地方。而凤仙花旁的林檎果,已被摘下切碎,落入他人口腹之中。

      桑芾桃擦了擦蹦到她额头上的雨珠,她的眸子也像是被雨水淋湿,湿漉漉的,像一湾湖泊,她乌黑的瞳仁,像汲水的墨色荷尖。

      她往前走去,然后看到了令她今生难忘的场景——

      只见院子中停靠着七八辆囚车,囚车中坐着许多囚犯,他们大都恹恹怏怏的,多日的奔途和少量的食物,让他们看上去衰败又脆弱,那空荡荡的囚犯,被雨水一淋湿,帖服在他们瘦得可怕的身体上,他们接受着雨水的冲刷,像是死人一般,毫不挣扎。

      就算是看到了桑芾桃这样的美人,也无动于衷。

      她沿着回廊往前走着,经过了一架又一架的囚车。

      她看见了他。

      他和他们一样,衰败,又脆弱。
      他的骨架很大,因此他的身形比其他囚犯大了许多,坐在那里,像是一座沉默的山。让你一时分不清,他是等待捕猎的野兽,还是等死的死囚。

      敏锐的他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睁开了紧阖的双眼——

      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桑芾桃无法抑制地颤动了身体。那双眼睛充满了憎恨,野性,探究,这充沛的情感,让她兴奋不已。他瘦的不成人样,骨子里的倔劲仿佛一把燃烧的烈火。他额头处有个刻字,她听说过黥刑,知道那是怎样残忍的惩罚,夜里她看不清楚那个字,所以并不知道他犯了何种罪刑。

      黑夜里静静容纳了两人的对视,她的充满了打量和挑衅,他的毫不退缩,他的不屈像烧不尽的野火。她喜欢他的眼神。桑芾桃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男人了。他没有被她的皮囊惊艳,他对她丝毫不感兴趣。她就喜欢征服这样的男人。

      “芾桃,收拾一下,现在让车夫送你去县令府上。”这时李县尉走了过来。
      “好。”桑芾桃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李叔叔,这些犯人怎么处置?”
      “骑督大人有令,就在此处候着。”
      桑芾桃答:“也是,听说都是死刑犯。”
      她看着他,娇艳欲滴的朱唇轻启:
      “淋些雨算什么?”
      “死有余辜。”她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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