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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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视着林嬷嬷，眼神中并无任何嬉笑之意。
林嬷嬷也很意外，这么多年，敢跟她对视的人，屈指可数。
“请嬷嬷借厨房一用。”
“那你就试试吧。”她倒要瞧瞧，十岁的小孩子，能做出什么东西！
卫香合坐在榻上默默流泪。
陈劲柏沉默地坐在一旁。
“当初我说把家里的奴仆全都带过来，你不许，现在好了吧……”卫香合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她并不想提那件事，只是忍不住抱怨。
“带过来做什么？”陈劲柏也不愿意提及那件事，但对卫香合仍然抱有无限耐心，“你瞧瞧这么点大的屋子，装的下那么多人吗？”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呢？”卫香合看着陈劲柏日渐瘦削和憔悴的模样，心里越发酸涩。
“我好得很。”陈劲柏死鸭子嘴硬，“我没有心情吃饭，也不觉得饿。”
“你爱吃不吃，反正饿死了我也不活了。”卫香合也不退让。
林嬷嬷见此，连忙开口岔开话题。
“夫人，您还记得刚刚您救的那个小女孩吗？”
“记得。”卫香合点点头。“她已经回去了吗？医师可有同去？”
“那小女孩还在府中，而且，她还对老奴夸下海口，说……”
“说什么？”卫香合好奇问道。
“她说她能帮大人治好这个病……”
卫香合站起身，不敢置信地朝前面走了两步，“真的？”
林嬷嬷心中叹了口气，人家随口一句话，夫人就相信了。难怪当初子楚皇后放弃了将夫人送进宫固宠的想法，这样心思单纯善良的人，在那宫闱中又能活多久呢？
“什么小女孩？”陈劲柏也不想同卫香合继续掰扯这事，于是岔开话题。
林嬷嬷见卫香合不说话，于是开口回答：
“回大人，今日夫人担心您……亲自前去医馆请医师，结果看到一个小女童跪在医馆门口，求医师去替她爷爷看病……”
“为何要跪？”陈劲柏从不知道请医师还要下跪。
“那女童家境清贫，此前医师可怜她，已经替她看过一回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爷爷患了不治之症，治不了。”
听林嬷嬷说罢，卫香合哀叹道：“可怜的孩子。”
“那女童走之前，说一定要报答夫人和大人的救命之恩，要亲自下厨，为两位做顿膳食。”
陈劲柏点了点头。
不过三人并未当真，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儿，能做出什么菜式呢？
这时婢女来报，询问林嬷嬷是否能上菜了。
林嬷嬷点了点头。
婢女端上食案，案上呈至的菜式让三人微微一愣。
这不就是普通的羊羹吗？还有普通的馕。
陈劲柏前阵子看到羊肉，闻到那腥臊的味道，直想吐。他一看到是羊羹，便皱起了眉头。
不过却略有不同普通的羊羹，汤面儿上摆着切得整齐的羊肉，羊肉上放着切碎的芫荽，羊肉下似乎还藏了东西。
待食案端近，羊羹的香气钻入鼻隙，香味四溢。
这味道勾起了陈劲柏的好奇心，他对卫香合说：“我的事，你操劳了，夫妻之间本不必言谢，夫人，请坐，与我一同尝尝这羊羹吧。大冷天，辛苦了。”
笑意和感动爬上了卫香合的眉角。
两人各执一勺，轻轻送了一小口汤入嘴。
接着就是默契的对视一眼。
这羹，完全不同于往常吃过的羊羹。羊臊味仍在，不过这就是羊肉的特色嘛，不吃臊何吃羊。可是汤却尝起来香醇带劲，让人想一喝再喝，甚至比他在宫中吃过的御赐羊羹更加好吃。
“夫君，你瞧，这是什么？”卫香合扒开羊肉，用勺子挖了晶莹剔透的丝缕状物，陈劲柏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将那东西送进嘴中。
“你……”陈劲柏对这个没有心眼子的娘子很无奈。
“好吃，快尝尝！”
“哦？”陈劲柏将信将疑，他选择相信了卫香合，咀嚼两下，这——
没一会，桑芾桃被婢女带进后院。
她远远看见了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面前的食案上放着她做的羊肉泡馍。
桑芾桃在进门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外人眼里，倒是一个乖巧低眉顺眼的小女孩。
“你叫桑芾桃？你今年多大？”发问的是陈劲柏。
“回大人，我今年十岁。”桑芾桃抬头望向陈劲柏，这是桑芾桃第一次见到他，方脸正气，和他夫人很是搭配。
“十岁就会做饭了？”陈劲柏感到意外。
“祖父和祖母白日里去田做农活，芾桃帮不了多少忙，就学了做饭，想让他们回到家能吃口热饭。”
原本知道桑芾桃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的懂事，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芾桃，你说说，这道菜是如何做的？”卫香合亲切地询问道。
“回夫人，其实，这道菜并非我一个人完成的。”桑芾桃如实回答，她余光看到了县令的碗里的汤菜已经快见底了，夫人的也是。
“哦？”陈劲柏开口问道：“何人帮你？”
“回大人，这道菜，名叫羊肉泡馍，想要做得好吃，羊肉需要炖至酥烂，我问厨房的厨师长借了他炖了十个时辰的羊肉，然后用绿豆磨粉，做成粉丝，然后又问切配菜的嬷嬷讨要了木耳，同粉丝一起煮熟，将炖了二十个时辰的老汤盛入碗中，将木耳、粉丝加入碗中，放入特制的以胡椒为首的调料，又问了厨师长讨要了卤好的羊肉，切片，最后撒上切好的芫荽。”桑芾桃这人骨子里从来不向阶级屈服，哪怕是天皇老子站在她面前，她也毫不畏惧，说话清晰有条理，再加上她那张好脸蛋儿，的确很得人喜欢。
林嬷嬷一直在盯着桑芾桃的背影在暗自打量。这话说的，既不抢了别人的功劳，又说明了自己的独家手法。小小年纪能滴水不漏地说出这番话，让人深思。
陈劲柏和卫香合两人皆是贵族，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做饭了，他们只懂得鉴赏究竟好不好吃，哪懂做饭的步骤，一时之间被桑芾桃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没看出来，还是个行家。”
桑芾桃突然向两人跪下。
“感谢夫人今日救我一命，还派医师随我回家为我祖父看病，芾桃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卫香合见自己的夫君好不容易吃东西了，心里别提有多开心，现在桑芾桃问她要赏金她也毫不犹豫给她！
“芾桃爹娘早逝，如今祖父病重，祖母旧疾缠身，膝下还有个年幼的小妹，大人和夫人，可否施舍一份工给芾桃吗？”
这正好顺了卫香合的意思，难得见陈劲柏吃这么多，只是，这么小的年岁，就要养家……
“可怜见的。”卫香合心疼地将桑芾桃拉到跟前，“那以后，你就来府中帮忙吧。”
于是就这样，桑芾桃开始了六年的厨娘生涯，至于成为干女儿一事，却是在桑芾桃的意料之外，因为她并不知道，卫香合不能生育。
后来在桑芾桃厨艺的调理下，陈劲柏的身体渐渐好转。
不过这一家人，脸上仍然没有多少笑脸。
听林嬷嬷的口气，陈劲柏像是京城里的大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被贬到这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来了。桑芾桃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大错，可惜卫香合再唉声叹气，也不会吐露分毫，那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
桑芾桃并不知道，就在一年前，卫香合那个“因病”离世的姑姑，正是宫中以巫蛊之术被人陷害，最后自杀身亡的皇后子楚。而陈劲柏在被贬之前，乃是朝中前途一片大好的侍御史大人。
于是乎，这从来不笑的县令大人，再配一个哀叹连连的县令夫人，带着一个严肃的婢女嬷嬷，再加上一个戏精再世的桑芾桃。
这一家人，妙啊！
绝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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