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仙的自我修养》池鱼春渊

71、萦怀（三）

　　“啊我走不动了，不走了不走了。”长恒在街上嚷嚷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道：“说了那么多话，自然要累。”

　　长恒不以为意，轻笑出声道：“你还说我，要不是你一直不理我，我又何必整条街的追你。”

　　“……”永泽暗暗叹了口气。

　　“好啦，”长恒拍拍他的肩，极为轻松道：“别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你才多大年纪啊，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玩就得开开心心的，这不还有我吗，陪你说话，陪你逛街，你要什么都给你买，你还有什么烦心的？”

　　永泽见长恒放在他肩头的手迟迟没有撤回，语气冰冷，“收回去。”

　　“嗯？”长恒并未反应过来，“什么？”

　　永泽看了一眼肩头又看了一眼他，重复道：“收回去。”

　　“……”长恒撇了一下嘴角，撤回那只手，嘟囔道：“真的是，收回就收回嘛，说的那么严肃干嘛，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呢。”

　　不过很快他就笑嘻嘻追上来问永泽，“你们这有没有什么特色？就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来这这么久了，你好像还没跟我说呢。”

　　永泽淡淡道：“没有，没什么特别的。”

　　“真没有？”长恒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永泽摇头。

　　长恒道：“就比如桃花岛上的，不说南畔了，地方太大一时半会可能想不起来，就你们岛上，难道没有什么特色吗？”

　　永泽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

　　“桃花酿算吗？”

　　“那是什么？”

　　永泽道：“算是桃花岛特产吧，桃花岛特制酒酿，只有在相应的季节才会供应。”

　　接着他道：“很小的时候喝过一次，是我爹娘做的，很好喝。”

　　说着眸子微不可查地黯了下去。

　　“……”长恒沉默了，半晌，他干咳两声缓解尴尬，道：“你们岛上的都会做吗？”

　　永泽道：“基本都会。”

　　“那你也会咯？”长恒问道。

　　永泽摇头，“我没学，”说着他看了一眼长恒，“你也别指望我做的。”

　　“哈哈哈。”长恒笑道：“我说了要喝吗，放心吧，我不爱喝酒的，我一直都搞不懂酒有啥好的，又辣又刺鼻，我看那些人喝的开心我也喝，当场就觉得胃烧得慌。”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半笑不笑道：“其实我以前还闹了个笑话。”

　　永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长恒做了个“请”的手势，俩人并肩在街上走，这时他说道：“人嘛，都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事后我也反省了。虽然没闹出多大的动静，也没人追究，但我确实没跟人提起过。”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永泽，继续道：“你是第一个。”

　　永泽极为淡漠地瞄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所以我还要高兴吗？”

　　“……”长恒感觉有些吃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咳咳。”长恒掩饰性咳了几声，说道：“嗐，不就是有次我们那的长老办生日宴嘛，我跟爹娘一同去的，那时候我真的太调皮了，又坐不住，在桌上没多久就乱跑，原本我爹娘是带了自己酿的酒过来与大家共饮的，可在我跟别人追逐打闹中打翻了，”说到这儿长恒神情突然紧张起来，仿佛就在现场，接着道：“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好在没多少人注意到，眼看着那酒快要流光了，要是这时候爹娘过来拎走，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举着空酒坛，岂不是让我爹娘当面出糗。我虽然年纪小，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不能慌。”长恒顿了顿，眉眼生出一抹笑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装模作样问了永泽一句，“你猜我当时做了什么？”

　　永泽似乎被吸引了，赶忙回道：“什么？”

　　长恒笑道：“我不是小吗，那酒坛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一鼓作气捧起酒坛朝桌边走去，走得摇摇晃晃的，洒了不少出来，我爹娘当时都懵了，赶忙要拿酒坛，我就避开他们，继续捧着酒坛一个一个给桌上的人斟酒，嘴上还说说笑笑的。还真别说，那酒坛是真的重，我是真的举不动，虽说有些是故意洒的，更多的还是力气太小自己洒出来的，别人见我这么热情，自然不好拒绝，就这样，在我一边倒酒一边洒酒的过程中，倒了没几碗酒就没了，正好掩饰了之前打翻酒坛的失误。”

　　“大家都喝的高兴，加上我一直在那笑烘托气氛，也就没人在意这件事，还有人说我今天特别兴奋，我就说今天是长老的生日，心里自然高兴，而且看到好多仰慕的前辈，平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一下子见到了，小心脏肯定扑通扑通激动得不得了，所以想好好表现自己。”长恒继续道：“然后我就为自己刚才心急洒酒道了歉，大家很快接受了，其实本来也没当回事，还拉着我同他们一起用饭，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我爹，我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永泽看了他一眼，道：“你爹知道了？”

　　“是啊。”长恒有些沮丧地说道：“知子莫若父，我什么德行我爹不清楚？他看到我一反常态的热情肯定知道我在掩饰什么。”

　　接着他道：“当然他并没有当众揭穿我，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大家都在兴头上，我爹还是给我留了面子。只是当我忐忑不安跟爹娘回去的时候，刚关上门我爹就让我跪在地上认错。”说到这儿，长恒叹了一口气，“还记得当时父亲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我只觉得心口喘不上气，周遭的一切都凝固了，汗大把大把地流，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父亲就那样看着我，母亲也在旁边站着，不等父亲开口我就一五一十把打翻酒坛的事说了出来。”

　　“结果自然你懂的。”长恒耸耸肩，“我爹狠狠训斥了我一顿，末了还让我罚跪三个时辰，期间不许进食。此外还让我闭门思过三天，期间不许有人看望，三天过后还得写一份自我反省书交于父亲。我娘当时想替我求情来着，但我爹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只能看着我跪在那，偶尔路过看我一眼，然后无奈离开。”

　　故事讲完了，长恒伸了伸懒腰，似乎是释怀了，说道：“那个时候小，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动这么大肝火，后来过了几年我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这是为了培养我良好的品德，哪怕是再小的事都不能蒙混过关，敢于承认才是真男人。”

　　说着他蹭了一下永泽的胳膊，开玩笑道：“唉，你是真男人吗？”

　　“当然。”永泽果断回答道。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那你就承认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看的。”长恒来了这么一句。

　　“……”永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半晌，他回道：“无聊。”

　　说着径直往前走去，又把长恒落后面了。

　　“哈哈哈，”长恒笑着跟上来，“干嘛？让你承认就这么难嘛，难不成……你讨厌我？”

　　永泽头也没回道：“有意思吗？”

　　“什么？”

　　永泽道：“如果你觉得我讨厌你，随时都可以走。”

　　长恒道：“别呀，行，我不问了行吧。谁叫你总是冷冰冰的，还以为你不乐意见到我呢。”

　　永泽继续往前走，“别让我有这种想法。”

　　“知道啦知道啦。”长恒刚想跟过来就听见身后锣鼓喧天，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声不绝。

　　俩人同时往后看去。

　　只见一男子身着大红婚服，胸前挂有大红绸缎结发球，春风得意地骑在前头的马背上，不时朝两边路人招手致意，显然一副新郎官模样。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里面自不多说就是新娘子，轿两边的侍女忙着挥洒手中的花瓣，身边乐队敲锣打鼓，那些轿夫便也随着音乐一步一步晃得极有节奏，将整个街道气氛带动起来，好不热闹。

　　长恒是第一次见到仙域成亲，新奇得很，看到那些人兴高采烈，心里也激动起来，对一旁的永泽说道：“你看你看！他们成亲了！”

　　永泽倒是不以为意，“嗯。”

　　“你不好奇吗？”

　　“为什么要好奇？”永泽不明所以，“跟我又没关系。”

　　长恒激动道：“我这第一次见别人成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好喜庆啊！”说着还拍手朝新郎官祝贺。

　　永泽不太明白长恒激动的点，道：“别人成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长恒道：“沾沾喜气啊，看到他们高兴我也乐呵乐呵，再说了，我这第一次见，肯定新奇，说不定回去还能跟我那边的人说道说道。”

　　永泽道：“你们那边……仙域成亲是什么样的？”

　　“不清楚。”长恒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不过听那些长辈说极为简单，别说八抬大轿了，就连大红婚服也没有，好像就是去女方住处把人接过来就行了。”

　　“这么草率？”永泽微微蹙眉。

　　“不知道啊。”长恒挠挠头，“我们那边很久才有人成亲，见过两次以上的都算是老人了，而且也不会让太多人知道，绝不会像人域这样轰轰烈烈，甚至你都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成的亲。”

　　说着新郎那行人渐渐偏离长恒视线，往更远走去。

　　锣鼓声渐渐小了，方才热闹的街道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永泽自始至终都没任何波动，倒是长恒，原本激动的心情此时却有些失落。

　　弯腰捡起一片成亲队伍洒的花瓣，长恒若有所思。

　　眼看那队伍就要消失在长恒视线范围内。突然，他抓起永泽手往队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