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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孰非(三) ...

  •   俩人回到屋,见男主人正从背篓里取出什么东西,“二位公子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去哪了。”

      长恒走近了瞧,发现是两套衣服,正是前阵子男主人叫他们看的那两套布料做成的衣裳。正如长恒建议一般,妻子的衣裳是荷花图案,小孩子的衣裳上是龙凤图案,男主人笑道:“刚才我去裁缝店取衣服,掌柜的说我有眼光,这两身衣服穿在身上都好看。”

      他继续道:“我还没跟柳妹儿说……我准备今晚给她一个惊喜,你们要替我保密啊。”

      ”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长恒拱手作揖道。

      三个人忙活了一天,等到快天黑的时候,长恒叫永泽拆下手上的纱布,“嗯……好得差不多了。”长恒眯着眼看得仔细,这些天他一直照顾着永泽手上的伤口,几乎没让他干什么重活,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拆开看一下,再敷些药粉在上面,还要问他感觉如何,就好像是自己身上受了伤一样。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永泽的伤恢复地越来越快,伤痕也淡了下去,长恒看着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长恒道:“不错,伤口已经痊愈了,争取做到不留疤。”说着他又敷了些药粉,一点一点铺开,道:“还痛吗?”

      永泽动了动手掌,又是张开又是握拳,道:“已经可以灵活活动了。”

      “唉唉唉,”长恒立马按住了他的手,“悠着点,别又崩着什么伤口。”

      “嗯。”

      换好纱布后,长恒和永泽走到厨房,正见男主人站在门口张望着什么。 “不会啊,都这么晚了,一般这个时候柳妹儿都回来了。”他走到院子中央,踩上一张石凳往远处看。此时的街道行人寥寥,该回家的回家,该收摊的收摊,有的人家都已点上灯,门窗关得死死,男主人紧握双手,一脸焦急地看着远方,“柳妹儿,你快回来啊……”

      长恒走到他身边,“先生莫急,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去看看,我想应该不会太远 说不定令正回来的路上有事耽搁了,或者是遇到熟人了,停下来聊两句也是有可能的。”

      男主人道:“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都现在了,再一会儿天都要黑了,柳妹儿胆子小,以往时候都要跑着回来,更何况这个时候,村子不太平,她更怕了,早就回来了。而且会有什么事耽搁她呢?就算有,也不会耽搁这么久啊……我俩从小一块长大,她熟悉的人就那么些,刚才我见他们都回来了,怎么就她没回来呢?”

      长恒和永泽相顾无言,的确,以往这个时候女主人早就待在家里,有时候会晚一些,但也是在夕阳堪堪没入山头,天还是大亮的时候,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时间点。

      今天,似乎晚了些。

      长恒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去找找看吧。”

      男主人道:“不必麻烦公子……先看看吧,或许真有什么耽搁了呢。”

      三人继续在院里等着,可当夕阳完全落下,天也黑了,街道上也没人了,就连那狗都睡在窝里,四下一片寂静,整个村庄都睡着了。

      人依旧没有回来。

      长恒意识到不妙,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男主人身子发抖,手止不住地颤抖,一种难以言喻,既危险又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僵硬地看着长恒,道:“公子,我的柳妹儿还没回来……”他顿了顿,十分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长恒也隐约感觉到了,毕竟这么晚了,就算是有事耽搁了也该解决好了;熟人唠嗑也该聊完了;去了再远的地方也该回来了。更何况女主人原本就是去市场采集,也不算太远,一来一回最迟两个时辰,怎么会拖到现在还不回来。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即使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在场的三个人都能感觉到,但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说出来,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一旦打破,一直保持着的冷静就会在瞬间幻灭,直接导致当事人的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一种名为“沉默”的压抑气氛笼罩在三人上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心知肚明,男主人的妻子,柳妹儿,十有八九遇难了。

      “不,不不……”男主人嘴里念叨着:“我要找她,我要带她回来……柳妹儿,柳妹儿……”他极力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往房间走去,不多时就提着一把锄头和火把出来,兴冲冲走出院子,嘴里喊道:“不管怎样,我要找她!我要找她!柳妹儿有危险了,我要去救她!”

      男主人情绪明显失控,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柳妹儿。我的柳妹儿,我的妻,你在哪,你快回来啊,柳妹儿别怕,彬子哥这就来找你,我现在就去救你!

      长恒见男主人冲到街上,一脸焦急的样子,情况紧急,他所能做的,就是帮他一起找人,于是他跟着喊。手握锄头,一手握着火把,激动地喊着妻子的名字,因为喊声太大,不少周围邻居都被吵醒,就连那早早熟睡的狗也被吵醒,一个劲儿地朝他叫着。不多时,四面八方的邻居都多多少少被叫醒了,心里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开门去看,只得在屋里说道:“哎呦,大晚上谁呀?晚上不睡跑到街上大喊大叫,都忙活一天了,好不容易能睡着就被闹醒了,我们明天还得早起呢,你不困也别吵别人啊。”

      “就是就是,唉呀别喊了,有什么事不能家里解决啊,非得跑到大街上,我家孩子明早还得去私塾读书,这孩子休息不好学也学不进去,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我指定跟你没完!”另一家喊道。

      不少邻居都发起抱怨,不外乎都是这喊的人没有公德,明早要找他算账云云,这时突然有人说道:“唉,你们听,这声音耳熟。”

      “真的是……这声音……不是村头的彬子嘛!你们听,他好像在喊他媳妇的名字。”

      众人竖起耳朵听,只依稀见得屋外的大街上有三个人影,其中一人拿着火把,寻遍各个角落,边走边大喊:“柳妹儿,你在哪?”“柳妹儿,你快回来啊。”

      有的邻居说道:“都这么晚了,彬子他媳妇还没回来?”

      “怎么可能呢?他老婆胆子小,平常天还大亮的时候就跑回来了,难不成迷路了?”

      “开什么玩笑,迷路?这村子才多大,再说了,他媳妇自小在这长大,就屁大点地方都不够她转两圈的,能迷什么路?而且我媳妇跟他媳妇一块出去过,你是不知道彬子他媳妇胆子有多小,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死活不肯去,谁说都不好使,我倒是觉得,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不然怎么现在都不回来?”

      “啧,别瞎说,现在特殊时期,嘴里说点好听的行不?积点德吧,既然人家都出来找了,说明人家心里有数,你丫就别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到时候人找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也是出于好心,随口一说就不行了啊,好像我乐意似的,谁也不希望是这样,既然你们这么确定,不如自己去问他啊,看看他是怎么说的。”那人语气明显不悦,带着愤怒,感觉有点不够,又加了些打赌的意味在里头,他道:“怎么?不敢问啊,来个人反驳我啊,刚才训我的气势跑哪去了?一个两个的看热闹现成的,关键时候就当缩头乌龟,丢不丢人啊。”

      “你怎么说话呢?这个场合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哦,现在知道不是了,那你就觉着这个场合适合训我呗,凭什么?今天不跟我解释清楚谁也别想睡!”那人彻底来了兴趣,直接从床上爬起,坐在床上朝窗户说道。

      “……”周围邻居不发声了,而刚才第一个冲出来训人的人却逃避似的躲进被子里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时有人坐不住了,催道:“刚才气势汹汹训人的那个人呢?好了,现在有人不高兴了,都是你搞的,你倒是出来说两句啊。”

      无人回应。

      那个人彻底不敢说话了。

      “妈的,废物!有本事训人没本事站出来!他妈的缩头乌龟就是你!合着门关着就互相看不着呗,你就仗着这个往人家头上踩,恶不恶心啊,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一人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于是接二连三相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矛头直指刚才挑事训人的人,事情的趋势似乎有些偏移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彬子他媳妇为什么还不回来吗?

      人们似乎忽视了这个,只顾跟着大流,想都没想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和抱怨一泄而出,已经超过实际所承受的范围。不管场合不场合,就像是一个容器,里面装满了众生怨念,却忘了还有人苦苦寻找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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