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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孰非(一) ...

  •   永泽这边刚摞好一堆柴火,回头就看见长恒正在擦拭汗水。

      汗水肆意地淌在他的脸上,从额头顺着他的脸部轮廓一直蜿蜒而下,直至下巴处,有的滴落在地上,有的顺着光滑白皙的脖颈溜进衣服里,“呼——”长恒轻舒口气,随意扯开了衣领,于是大半的前胸袒露出来,但又恰好停在某处,只扯到那里,似乎只要再往下扯一点,就能让某人的双颊染上绯红,正如三月烂漫的桃花,沾上了玉脂,搅了一江春水。

      永泽避开眼神。

      却又忍不住去看。

      不得不说,长恒的身材的确是好,腰身劲窄,且十分柔软,多难的弯腰姿势都能做出来,胸前也是十分结实,一块块肌肉均匀分布在前胸及小腹,哪怕是胳膊,也是不粗不细,刚刚好,自然而然垂下来,藏于两袖中,修长白皙的手指从袖中探出,似乎只要轻轻一勾,就能将某人的魂勾走。

      似乎是太热的缘故,长恒又将外衫脱下,里衣依旧穿着,将那外衫扎进腰带里,继续砍柴。

      “长恒。”永泽叫住了他。

      “嗯?”长恒偏头看他,没停下手里的活。

      永泽递过来他的酒壶。

      “喝水。”

      长恒愣了一下,这些天忙于奔波,都要忘了这个随身携带的酒壶,之前在矿城灌的酒早就饮尽,这之后一直都沉迷调查,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状态,中途还中了敌人的计,误伤永泽不说,还差点把自己陷进去,哪有心思喝酒。再说了,长恒喝酒是有讲究的,要看场合,闲下来的时候肯定要喝个痛快,管你是谁,就算是仙尊本尊亦或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喝到我满意为止,你要看不惯就走,看得惯的就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我不拦着你,也不招呼你,随你心意,你要是有话聊咱们就说道说道,没话聊就静静地喝,谁也不搭理谁,只在那可劲儿喝,喝完了就好聚好散,各奔东西,互不认识。

      还有一种场合,就是他借酒消愁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自己找个无人的角落,喝他个昏天黑地,没人能找到他,他可以尽情地喝,没人来管,将那些不开心的,烦恼的通通注入酒中一股脑地往肚里灌,在那发他一个人的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也没人能知道。一个废物仙君的脑子想的什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或许偶尔会有人唏嘘叹惋一下,跌落神坛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没人知道,也不乐于知道,光是看着就够够的了,何必要冒这个险,去受这个苦呢。

      诚然,这个时候很少见,因为长恒在适应了装疯卖傻、嬉皮笑脸后就很少念及这些烦恼了,即使偶尔在脑海里匆匆闪过,也无非是微微一怔,立马没心没肺地潇洒去了。

      长恒蹭蹭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气喘,“永泽你看,我马上就砍完这些柴了,我得在天黑之前砍完,手里不能闲,”说着他握着斧子的手紧了紧,稍稍靠近永泽,带有示好意味道:“要不,你喂我吧。”

      “!”永泽拿酒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噗嗤。”长恒笑了,“哈哈哈,逗你的,拿来给我吧。”

      说着他放下斧子准备去接那酒壶。

      永泽避开了。

      长恒笑道:“好了好了,快给我吧,天不早了,我真得赶紧了。”

      这个小孩儿,还是这么不禁逗,还是这么好玩。

      永泽再一次避开,并将手背在身后。

      长恒乐了,“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说着他还绕到他身后去夺那酒壶。

      永泽又将手移到身前。

      他是在跟我捉迷藏吗……

      长恒转到前面,抬眼看他,“你……”

      “酒壶就在这,来拿。”永泽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如山,但可以看出他确实在跟长恒玩一种酒壶争夺游戏。

      明明是长恒开了头,永泽却成了主动方,自己成了被动。

      于是长恒真就跟他争了起来,从身前转到身后,从左边转到右边,愣是没碰到,明明酒壶就在永泽手里,可就是拿不到。不知不觉,他竟绕了永泽好几圈。

      永泽将手背在身后,偷偷在身后换了一只手。

      长恒转得有些迷糊,站在永泽跟前,咽了好几口水,谁也想不到,那个叱咤江湖的白虎夜行竟然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把他玩得团团转。

      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长恒一不做二不休,伸开双臂径直搂住了永泽的腰——

      “!!!”永泽彻底愣住了,长恒抱住自己的腰,将手伸到背后去寻他手里的酒壶,脸也紧紧靠在他的胸前,其实也算不得靠,只是此时俩人距离极近,看上去就像靠在他身上一样。很明显,永泽被他的这个举动惊住了,站在原地不动,很快,长恒就摸到他手里的酒壶。

      “嘿!找到了!”长恒欣喜道:“找到酒壶了。”说着将酒壶拿过来,二话不说拔|开塞子猛灌起来。

      喝完后,长恒一抹嘴巴,爽快地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得意地看着永泽:“怎么样?我从白虎夜行手里将酒壶夺过来了。”

      永泽眼底拂过一抹涟漪,道:“嗯。”

      接着他拱手作揖道:“在下白虎夜行认输。”

      “哈哈哈,”长恒单手叉腰,笑道:“过奖过奖。”

      正当他笑得开心时,长恒突然意识到还有柴没砍完。

      光顾着和永泽打闹,竟忘了还有尾巴没有结。

      长恒赶忙放下酒壶,转身去砍柴,却发现那些柴早就被砍完,安静地摞成了一大堆。

      原来,就在刚才永泽和长恒争夺酒壶之时,永泽暗暗施法将那些柴火劈开,又将它们堆在一起。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永泽的功劳。

      长恒穿上外衫,竖了竖衣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对永泽笑了,道:“没想到白虎夜行为了欺负我,竟然暗中施法替我干活。”

      “我没有。”永泽道。

      “还说没有?”长恒走到他身边,“你以前可不敢这么干。”

      “……”永泽道:“我没那个心情……”

      “嗯……”长恒点点头,“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唉,只是可怜我啊,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我——”不等永泽说完,这个时候男主人突然从屋里走出来,朝二位招手,“公子,晚饭备好了,进屋吃吧。”

      “好嘞。”长恒爽快应道,转头对永泽说道:“你刚想说什么?”

      永泽眼帘微垂,静默片刻,道:“没什么,走吧。”

      ……

      天气转凉,夜里长恒和永泽睡在一张床上,被子也加厚了一床,俩人贴得极近,毕竟床也不大,两个身形精壮的男人只能互相挤挤,夜里基本不敢动身,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下床。又因为永泽手受伤的缘故,必须天天换药,不能磕着碰着,所以长恒更加小心,不停寻问他的情况。

      殊不知,睡相不好的长恒每晚都能不掉下床的理由,不是因为他小心,而是在他的背后,有一只手一直托着他,稍微一有动静就搂紧,往他身上靠近一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却不乏味,相反,长恒还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挺难得的,有人终其一生功于名利,有人甘愿平凡朴素寡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而长恒就是在这两者之间,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长恒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里,懒洋洋地晒太阳,这时的阳光一点都不强烈,照在身上舒服极了,长恒支着脑袋撑在膝盖上,两脚一点一点极有规律踩着,取下挂在腰际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顺便瞄到了一旁靠在门框的沐风。

      这几天,他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知道那蛟龙的来历,可是目前只知道他出身东海,东海之广,要调查这么一个人实在不现实。可是劫走浮未仙尊的是他,而仙尊失踪那天,仙域没有任何异常,结界也没有遭到破坏,说明他是进入到仙域去劫的人,如果事先没有接应的人,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若是强行进入,仙域必有动荡。仙尊也不会在没有任何预知的情况下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可就算他进来了,仙域那么多眼睛,也不会认不出一个外人,即使完美伪装,也逃不过仙君的火眼金睛。

      那天,把守仙域结界的人是谁?

      可能一直忙于调查蛟龙以及一系列的怪异事件,长恒没有时间彻底安静下来思考,而这些天正好可以清净下来,也不用那么紧张,只要一静下来,长恒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注意过。

      如果长恒没记错的话,仙域结界一般都是有人把守的,轮流换岗,不过中途有半炷香的间隔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是没有人来看的。但根据长恒在仙尊失踪当天抹了一把浮未房间的窗户上的泥土来看,泥土湿软黏腻,干都来不及,说明时间很短,整个一套动作十分熟练,基本就是众仙君意识到仙尊不见了在赶来之前的前一刻,蛟龙就已经带人走了。

      如果说这半炷香的时间是留给蛟龙的作案时间。那蛟龙是如何得知这半炷香的时间就刚刚好在这里?而在这段没有人把守的这半炷香时间里,又是谁在这里?

      蛟龙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甚至更短,将一个大活人带走,且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如果不让别人看到,那么就一定要保证浮未仙尊的房间到仙域结界的那一段路程在那个时间段没人。可是,仙域人流波动大,每个角落都有人走动,而那段路程正是人来人往最频繁的去处,如果没有明确指示,在那段路程设置障碍,仙君是不可能不经过那里的。

      那么,在那个时间段,是谁一路观察着这段路程的情况,确保蛟龙能全身而退。

      此人身份绝对不低,而且高于半数仙君。

      长恒突然挺直了腰杆,手里的酒壶也不喝了,经过刚才一番推理,他暗暗攥紧了手心,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从头开始调查,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仙尊失踪当天,本该留心仙域结界的把守问题却被其他仙君打断,忙着要推选新的人选。这么想想,浮未这个仙尊当得并不成功,问题的重心被刻意转移,而调查的重任却互相推诿,最后推给了一个没有任何仙力的长恒去调查,而且还是单独去,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敷衍了事,谁也不上心浮未失踪;也不上心是被谁带走的;更不上心他现在过得怎样。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职位有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临时推选出来的玉彷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要不要巴结他,要怎么巴结他,还有哪些人适合合作,又有哪些人暗中与自己作对,这些才是他们真正上心的,至于浮未,亦或者是刚上位的玉彷,谁又能剖出几分真心,谁又真的会这么做。

      可能会有,但在仙域,绝对不常见。

      他们在乎的是仙尊那个位子,至于上面坐着的人,他们真的不在乎。

      既然是从头开始,那就从长恒失去仙力的那一刻开始,也是长恒开始十年沉睡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是三百年前,那段长恒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忘掉这一切,但现在,为了调查,他不得不重新回忆起来,将那一片片他亲手打破的记忆碎片重新捡起来,尽他最大可能去回想。

      目前看来,仙域的问题很大,那个蛟龙的身份肯定与仙域脱离不了干系。

      从三百年前下手,翻阅资料,看看有什么遗漏之处。

      可是他现在人在人域,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只能靠认识的人在仙域帮他一起展开调查。

      长恒想到了墨轶。

      他在仙域唯一一个好朋友。

      墨轶办事能力和效率绝对是数一数二,如果有他帮忙,定会省事不少。

      必须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

      人去不了,只能以剑代人去了。

      想到这儿,长恒叹了口气,他愁的就是这个。

      要是以前,长恒仙力还在的时候,以剑代传书信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小菜一碟,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可现在他没了仙力,光是凭沐风根本飞不起来,沐风是把极有灵气的仙剑,虽然知道主人的用意,可是没有仙力加持,它是飞不了多远,所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万事开头难,得,才开头就把长恒难住了。

      怎么送达书信呢?长恒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可咋办呢?

      突然,旁边多了一张小板凳。

      “你在烦恼。”永泽端坐在他身边。

      “可以说说吗?”他问。

      现在这个时候了,长恒也没什么不好跟他说的,于是便将自己刚才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他,永泽侧耳倾听完毕后,道:“所以,你在烦恼怎么将书信送到仙域?”

      “对啊,”长恒撇了下嘴角,“沐风没有仙力加持根本飞不动。”

      永泽踌躇半晌,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嗯?”长恒看向他,“你要试?……好吧,我不知道沐风能不能接受除仙力以外的法术加持。”

      俩人来到一个隐蔽处,确定四周没人后,永泽手上开始凝结冰霜,随着冰霜越聚越厚,只见他手指朝沐风剑轻轻一点,很快剑身汇聚冰焰,这是长恒从未见过的。

      仙域不会使出这种招式,这是大虎族独有。

      冰焰火势旺盛,很快就自动浮在空中,仿佛底下有团火在推动着他。

      长恒不免对这上古神秘部落又多了几分敬畏之情。

      永泽见沐风可以成功飞起,转身对长恒说道:“看来成功了,你有什么消息要传达?”

      “啊……哦哦,”长恒反应过来,忙从袖中取出前几日早就写好的书信,折好后藏于剑鞘中再重新合上,“在这儿,这个大概多久能到?”

      永泽道:“最慢三天,最快两天。”

      “嗯……”长恒点点头,不算太慢,于是他拍了拍永泽的肩,“多谢啦。”

      俩人看着沐风渐渐升起,越升越高,直至一定高度后,在冰焰的推动下只听得“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看着沐风远去的剑影,长恒心头沉重不少,这一次,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大胆还是鲁莽,或许时间能证明一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孰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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