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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奸细与情痴 ...

  •   黑袍客知晓了靖文已认出自己,近乎细微地点了下头,然后起身走向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靖文恍惚了一下,手里就被塞了样东西,头再一晕,黑袍客人也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一张纸条,一颗药丸。纸条上书道:新制迷香,绮罗,使人恍惚错乱,服药丸解毒。骆肃暂解决,亲身前来,为重视,亦带走奸细一名。
      靖文看了眼周围人迷茫无措的神色,把药丸丢进了嘴里,使了内力消了纸条,再一回头——那小厮不见了。
      靖文:“……”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的无力感。靖文木着一张脸,嚼着药丸回了嘉柔房门口立着。
      “刚是虺裔来过罢?”嘉柔刚醒,对着那铜镜细细描眉,整个人逆着光,在朦胧中只看见她雪白的细颈。
      靖文嘲道:“不仅来过了,还抓了一小厮走。”
      嘉柔一顿那描眉的手,疑惑地看向靖文:“怎么回事?”
      靖文叹道:“本是我的疏忽,李管事给自己一熟人找了个差事,让那些苍蝇捡了漏飞进来了。”
      嘉柔描完了眉,嘴里咬了只簪子,双手拢着碎发梳理,奈何总有一绺发遗下,闹得嘉柔是半天整不好;靖文在一旁看得好笑,上前熟练地替她挽好了发。嘉柔对着那镜子抬眼看自己的模样,却又对上镜中靖文那一双漆黑的眼。
      “所以虺裔看出他不对劲了?”嘉柔轻飘飘地挪开了眼,伸手收拾梳妆台上物什。
      “嗯,慌慌张张,破绽太多。”靖文心不在焉地应了,又转回了房门口。
      “怎么老是站着,不找个位儿坐下?”嘉柔看着他背影道。
      靖文却径自走了,头也不回:“我去处理另一只苍蝇。”
      嘉柔待他脚步声远了,才惆怅万分地叹了口气:“都是痴儿。”

      且说那虺裔如提着小鸡般把那小厮提回了蒋伯候她的地方,饶是蒋伯早见惯了这位商谷中的“鬼见愁”百般把戏,今儿见她揪着此她身形都大了几倍的男人轻轻地走着,险些破了那“棺材脸”功。
      蒋伯用目光询问,怎么回事?
      虺裔一脚把那小厮踢倒在地,冷冷地吐了两字:“奸细。”
      那小厮吓得抖成了筛子连连拱手:“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也是为了活命……”
      虺裔不屑地啐他一口:“你哪来的勇气混进来?畏畏缩缩,扎不扎眼?还有那管事的,你们都鬼迷心窍了罢?”
      靖文的声音及时响起:“那倒不是,只不过换了张面皮。”
      虺裔回头,靖文手上也抓了个人,那人没有“五官”:此人生来为易容而作,五官都被细细磨去,只为可以被完美赋上另一张面容。
      “李管事应该是死了。”靖文对她说。
      本是都怯弱的两人对视一眼,忽地猛咳了几声,眼皮一翻,直接头一歪晕倒在地,虺裔和靖文忙探他们鼻息,却不防被这两人都呕了一手的血。
      虺裔暗骂一声晦气,再一试,果然那人已然死透。
      靖文默默伸出那只也沾了血的手:“祸不单行,这血有毒。”
      虺裔嗅了嗅血,一边掏出把药粉给自己二人手上洒去,一边道:“这两人居然是死士。”她一皱秀眉,奇道:“是梅堂专用的毒。”之前那场梅堂子弟大闹百里楼反被斩杀之事她也有所耳闻,不由得看向靖文。
      靖文沉默不言,却只是摇头。
      正当二人纳闷之时,虺裔身后的马车内忽然响起了动静。
      虺裔回过神:“那木头醒了?”
      蒋伯点头。
      靖文也明白过来,语气中难得带了些同情:“骆肃落你手中也算完了。”
      虺裔笑道:“家里老头子不让杀,这木头也算知道些事情,放了他太可惜。”
      靖文一听也随她,只作了告别:“我回去再调查一番,怕是会波及到百里楼。”
      “行,”虺裔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叫住了他,“你和嘉柔怎么样了?”
      靖文淡淡看她一眼,不甚在意:“不过这样,变化再多,又有何用?”他顿了一下,“好歹人在身边。与你这三年等待相比,算好。”
      虺裔一愣,靖文已走远。背影萧瑟,似在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是苦花落了水,水也不敢流罢。然而转念一想,我也等一个人有三年矣。
      她没心没肺惯了,此刻竟有些胸口发闷。

      却说这边骆肃悠悠转醒,先是觉得天灵盖不是一般的疼,但摸索出车厢,一眼看到虺裔,顿觉那疼也没什么了,如今只想离开这魔窟。
      虺裔也看到他戒备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想世道变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提防我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只得命那蒋伯赶起了马车:“去黄泉门,我找琉影姐姐讨杯茶喝。嘉柔也真是,知道我来,也不来见我。”
      骆肃听了“黄泉门”三字,脸色便不好了,很是复杂地看着她,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你找门主何事?”
      虺裔莫名其妙:“不是说讨杯茶吗?”
      骆肃煞是无语,也不期望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只好沉默地靠坐在马车的一角。

      “沙碑河最近的黄沙刮得更猛了,”涂凌立在驻口远目,只望见漫天尘土,反被呛了几口沙子,“呸!这鬼天!待着忒没劲儿。”
      刘青摇头:“涂大人戾气太重了。”他见涂凌神色一变,忙又道,“你可别怪我身上,嘴巴可是你自己管得。”
      “所以本官讲什么与你何关?”涂凌忿道。
      “文人的尖牙利嘴。”刘青冷笑。
      “这可比不上你那位虺裔。”涂凌反唇相讥。
      这回轮到刘青变脸了——戍守沙碑河三年,他都熬出相思病了,偏偏他身为将军不能擅自离岗不说,虺裔也因是商生烟亲传弟子之一不得不为商谷之事奔走,再加上陈君蠢蠢欲动之态,中原必要留人,所以才导致这二人聚少离多。
      刘青顾不上打嘴仗扯了涂凌挺忧愁地问:“你说这三年分别……她该不会怨我罢?”
      涂凌毫不客气:“你多虑了,”见刘青患得患失模样,不由得狠补一刀,“要忘早忘,要逍遥早逍遥。”
      刘青恨得手痒,只想一拳打上面前涂凌这张僵硬无情的脸:“胡说什么!”
      涂凌忍不住大笑:“真不知道你这柔肠百转是怎么来的!”
      刘青抿了薄唇,一张风流脸没了笑意,一挑红缨枪,径直刺向旁边的一块巨石,那巨石应声而裂,红缨枪毫发无伤。
      涂凌看得眼发怵心狂跳,忙服软道:“行行行,怕了你天生神力,内力深厚。”话一落就开溜了。
      忽而从远处来了一人骑着马,马声嘶鸣,刘青被引了注意,眯起双眸辨认,却听见马上那人朗声道:“可是刘青将军?”
      “正是。”刘青肃容,骑马之余仍有气力传音,声响且浑厚,不是一般人所为。
      那人纵马奔驰,极快地便到了刘青面前,刘青一瞧那人模样暗地吃了一惊:不过是个弱冠少年罢了,生得唇红齿白,但眼神凶厉,有种野性的美。
      “吾名震移河,系虺裔师兄,她托我传话,归途可放心。”震移河雷厉风行,话一说完便调转马头要离开。
      刘青一愣,听见“虺裔”二字时早已恍惚失神,再见震移河欲走不由得下意识喝道:“且慢!”震移河勒了马,马又是长长鸣了一声,前蹄跃起,马尾一扫,震移河回头看他,皱了眉面色不善:“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刘青甚是恭敬地一拱手:“虺裔现在如何了?”
      “吃得好睡得好四处祸害闹闹,活泼得很,”震移河已是不耐烦了,随口回道,“没事了罢?”
      刘青被他那回话哽了一下,哭笑不得:“多谢师兄,无事了。”
      震移河也被那“师兄”哽住,怔了半天才没好气道:“你与虺裔本是两情相悦,到我这儿套什么近乎。”
      刘青扳回了一局,只是弯起了那桃花眸子笑。
      震移河也反应过来刘青是在膈应自己,忽地翻下马,刘青这才发现他腰身上缠了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倒刺金鞭。震移河瞧见他看那鞭子的稀罕模样,也起了少年人的炫耀心思,再及刘青与自己也算个同龄之辈且威名远扬,不由技痒:“比试比试?”说罢便解了鞭子,手握金鞭尚有余情耍个花式在空中一甩,那金鞭呼呼生威,破风之处叫嚣力道。
      刘青求之不得,一声应下,红缨枪一挑,势如破竹,来势凶猛。
      那金鞭便生生撞上那红缨枪,“锵”地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声音回响在空远的沙地间。
      两人都反震退了几步。
      “力气不错。”震移河道。
      “那是自然。”刘青笑回。
      震移河大喝一声,手腕连带着手臂一起运力,略薄的衣衫绷紧肌肉,笨重的长鞭舞得轻盈。
      商谷之法,合于一巧。
      虺裔使毒,于嗅觉之巧蒙人;震移河使力,于内力游走全身灵活之巧。
      刘青赞道:“好!”语罢伸单手,点足尖,以身带红缨枪,旋着迎上。
      两者相缠,犹如龙蛟相争!
      “今天时间不够,只能就此结束。”震移河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
      刘青道:“也不差以后。”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收力,金鞭和红枪也是“咚”地坠到沙地上,沙土飞扬。震移河利索地把金鞭缠回腰上,冲刘青点头:“我得先走了。”
      刘青见他行色匆匆,好心问道:“需要我帮忙否?”
      震移河已经蹬上了马,低头看着刘青摇了摇头:“多谢,但不需。江湖与朝廷终究难同。”他低声道了声“再会”,便骑马扬长而去。
      刘青怅然。
      不料这头立马有手下来报:“将军,涂大人先行去了李家!”
      刘青瞪大双目:“这家伙!”他忙得拎起红缨枪去寻自己的马,期许能及时追上涂凌。

      而震移河此行真正目的,正是沙碑河的销金李家。
      销金李家,能在错乱的沙碑河成为一霸,其本事不必多提,更因最近流言其得到一只牡丹纹金塔而名声大噪。
      震移河来,一是为收回金塔,二是要问出金塔来源。他一路纵马疾行,待看见了李家的石堡,远处的天已染成紫红,地上的沙由澄黄转暗红。他提前下马意图走走贪享此刻宁静,却看见身侧也有人下了马。
      那人出声问道:“你也喜这美景?”
      震移河心情正好,分了心思回他:“正是。家在中原,少见此景。”
      那人大笑:“你要是像我这样在这里呆三年,天天吃沙子,会巴不得回中原的!”
      “不过,”那人突然说起了道理,“有得必有失哉。”
      震移河好奇了:“你是这里的教书先生吗?”
      那人一愣,一张僵硬的脸上忽然挤出了一个笑:“不是,我只是个闲职。给人出主意的。”
      那人正是涂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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