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衣茶的薰衣草》阿沫沫

17、爆炸，没有爱的孩子

　　可是——
　　刹那，一片寂然。
　　洛筱希微微一怔，她抬头。正好对上凌萱好笑的双眼。她画着精致的烟熏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却依旧抵挡不住她的雍容。肩上随意地挎着LV的包包，脚上是8厘米高的高跟鞋。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洛筱希甚至连高跟鞋没有触碰到过，更不用说穿了。低头看看自己，破旧的斜挎包加上一双破破烂烂的跑鞋，乱乱的头发没有任何的梳理，普通的校服，一种可笑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似乎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凌萱的目光，把视线投到洛筱希的身上。
　　其实，洛筱希真的很漂亮，可是毕竟没有画过妆，破破烂烂的和一身名牌耀眼发光的凌萱站在一起，真的有种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刺眼。
　　“如果把洛筱希的脸移到我的身上就好了，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就是啊，如果是我的话，早就把所有的化妆品都用上了。”
　　“你看看，穿成这副样子，以为是来乞讨的啊。”
　　……
　　笑笑，转身离开。
　　有多少次，洛筱希想站出来好好地和她们吵一架。
　　有多少次，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听着别人在背后说着自己的一切，拼命告诉自己不可以哭。
　　有多少次，用泪水把枕头浸湿，然后又以一种完美的微笑去迎接每一天每一天的落寂。
　　有多少次，以自卑感填满了自己渴望幸福的心脏，然后落落而走。
　　有多少次……
　　她早已经习惯。她早已经明白。她早已经学会。
　　原来野孩子就是这样可悲，连爱的权利都没有。
　　她转身虚掩上门，靠着墙角，苦涩微笑。

　　一条简讯。
　　洛筱希不想去看，她想静静地坐一会儿，然后把脸面向阳光，这样就会忘记一切的烦恼。

　　这时——
　　红色的序幕渐渐拉开，一个衣着鲜丽的女生站在舞台的中央，双手握住话筒。洛筱希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依稀听见类似于开幕之类的废话。她更紧地抱了抱自己的琴谱。
　　“洛筱希——”一个高傲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参加。没想到一个野孩子也会去报名这种高级的比赛，我真的有些怀疑你们家是多有钱给你买台钢琴啊？”
　　“哈哈哈——”
　　讥讽的笑声响起。
　　她起身想要离开，可是——
　　她看到凌萱的手正温柔地勾在欧阳宇的肩膀里，伴随着大家的笑声，他也嘲讽地看着她。洛筱希怔住，她看见过去最爱的那个他眼里流出的是那样的厌恶，自己真的有那么让他讨厌吗？呵呵……这次真的轮到眼泪出场了。
　　她极力咬住下唇，那发白的一道痕迹，微微出血的伤口，没有疼痛。原来自己真的好像一个傀儡，被命运玩弄在掌心的傀儡。她看见凌萱讥讽的笑脸，看见欧阳宇厌恶的双眸，看见……
　　她真的不想再去看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瞎子，然后躲在自己的黑暗世界。那里没有眼泪，没有心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凌萱似乎注意到了她滞留在她手臂上的目光，更加勾紧了欧阳宇的胳膊：“筱希，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宇，这是洛筱希，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用，对于这种人没什么好认识的。”欧阳宇很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生，这个曾经吸引过他视线的女孩，还是一种似曾相识的莫名感觉，但是——
　　他还是伪装了自己。

　　一道惊雷把洛筱希劈醒，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咬破了的唇伴着苦涩的泪水拼命地下流，血流的疼痛，心碎的疼痛。
　　过去的影子。曾经在薰衣草园里，一起打闹的下午。她坐在他的单车上，一路的欢笑。他会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然后很安静地听着两个人之间交互着的呼吸。他会带她去找所谓的妈妈，然后一起欢笑。他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找到她，然后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个人对爱的坚信，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眼神，改变一个人破碎的心灵。
　　无力地笑笑。
　　洛筱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屏幕上，发着悬疑的光。
　　【筱希，快来，这里已经开始了。】
　　她飞快地按下，抹了抹早已红肿的双颊，走回观众席。
　　【芸，我马上就来。不急，我最后一个。】
　　她不禁有些顿悟：为什么一定要为欧阳宇而活着？如果爱情真的会逝去，那为什么不去珍惜现在，珍惜所有关心我的人呢？
　　支离破碎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她眷恋般地望了一眼穿梭于人群之中的欧阳宇，默念一句，转身选择离去。
　　也许在爱情的角力战斗中，自己只能选择放弃吧。

　　闷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着，温热地在脸颊的皮肤中游走。气息从毛孔里渗透，这是属于勾心斗角的国界。
　　洛筱希麻木地看着舞台上不停滑动的双手，触碰着微微湿润的琴键。有的时候，会有一些隐隐后悔；有的时候，甚至好奇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进这所学校；有的时候，会自己享受落寂的季节，看着漫天的云彩，在自己的描摹下彰显幸福的色彩。
　　“好，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13号景敏同学的演奏，下面让我们欢迎14号欧阳宇同学带来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让我们热烈欢迎！”
　　原来，你还是喜欢肖邦的曲子。为什么你没有选择别的，却只选择忘记了我。我究竟作错了什么，会遭受如此之大的折磨。如果你真的可以选择说去放弃，或者说去遗忘，那请你可以依稀记得有一个女孩永远在角落等你。
　　也许你会忘记她的姓名，也许你会厌恶她的寒酸，也许在你的记忆深处永远不会有我的影子。但是，她永远会在这里等着你，等待你的笑容。
　　洛筱希呆呆地望着舞台中央，那个正坐在白色是三角钢琴前尽情弹奏的欧阳宇，他的释放、他的深情、他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只是，那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能默默地躲在角落里看着你的一切，然后在自己默默落泪吧。

　　“感谢14号欧阳宇同学的演奏。下面……”懒得去听那刺耳的女声，她静静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强烈的灯光打在她的瞳孔深处，刺眼的光。
　　如果没有失忆呢？为什么这种电视剧里的烂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这就是对我拥有的幸福的报应吗？可是，我幸福过吗？
　　记忆如同打开的瀑布一样，没有尽头。一切的一切如同飞速的电影，被过去的时光剪辑成一幅一幅的照片。而今，重新拾起过去，平各城痛苦的电影，是否另有一番味道呢？

　　过去真的好难堪。没有妈妈，这种打击对于我这种孩子来说生活还有意义吗？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起床，没有了往日习惯的争吵。很安静很安静的家里，却总是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那时候我才11岁，我只是个11岁的孩子。
　　有人说早熟的孩子，最容易叛逆，那我有算不算一个先例呢？
　　我的家在6楼，是那种破烂平房的6楼。楼上有一个天台，每天我总会站在那里，看着下面一拨又一拨走过的人群。我看见有的孩子粘着自己的妈妈，在那边撒娇地掏一根棒棒糖。我真的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那时候我才会发现，原来那么多年了，我竟然连一根棒棒糖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11年了，我整整生活了11年，11年的日子我真的怀疑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每当他们下课的时候，我总是孤单地一个人。不是因为别的，因为我穷。
　　我讨厌别人嫌弃我的眼神，那犹如一条蛇一样在我的心脏里面蠕动；我讨厌别人不耐烦的嘲笑，有的时候真的想搧一巴掌。但是这就是命，即使想做，也只能一个人在角落里无助地挥动着双臂，还是依旧被别人笑白痴，笑疯子。
　　尤其是那些发疯一般的女生。我桌子上的一切，都会成为她们的玩物。扔来扔去，有的放在脚下碾来碾去。
　　终于——
　　那天，一个叫宁的女生，很讽刺地把我的笔袋拿起，那个我用了4年的笔袋。她很认真的把我的笔袋拿起，然后又随意地拿起她的笔袋。很讽刺地笑笑，我很明确地看到她瞳孔中的厌恶和得意。
　　然后——
　　我就看见我的笔袋，在她的脚下，如同皮球一样地滚来滚去，最后一踢，犹如离弦之箭给了对面的女生。她那我什么都可以，就不可以拿我的笔袋！因为那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笔袋。那上面有她拂过的影子，有她温和的香气，还有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西西，要永远记住，妈妈爱你。不可以！
　　我好想疯了一样。那个笔袋如同我妈一样被我爱护，如今——
　　我抓住她的头发，不停地摇动。止不住的发颤，我恨不得把她的头发连根拔起，然后再一根一根的烧掉。怒气已经战胜了我的理智。我看见她震惊的目光，带有些不可思议。我笑了，放肆地笑了。
　　那天之后，就离开了那所学校。
　　那个晚上，父亲很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旁边，他轻轻闭着双眸，很安详地睡着。我看着他微微凌乱的发丝，那上面居然多出好多银丝。才三十多岁的人，竟有那么多的白发，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那一天，我抱着枕头，哭了一个晚上。
　　“西西，不要再让爸爸再操心了。为什么不能忍一下呢？我们是穷人，只能有这种受欺负的命，爸爸已经很累了。”
　　他的话，不重却又很重。像一根根带有剧毒的针扎在我懵懂的心脏内。原来，我一直是一个麻烦的人，原来让妈妈离开的人是我。是我！洛筱希！你这个混蛋！
　　就这样，每天晚上看着天空中的一道道弯月，难以入睡。泪水浸湿了被褥。每一个无眠之夜，灌溉了无尽的自卑和痛楚。一点一点的瓦解我的一切。

　　直到——
　　直到我遇到茶。

　　他的存在告诉我了我存在的意义。他让我品尝到了棒棒糖是什么的味道，他告诉我其实世界上不是我一个人永远孤单的存在，原来也有人爱我。原来……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可是，上天为什么不能给我那么浅薄的幸福呢？
　　为什么让这个世界上连一个爱我的人都没有呢？如此短暂的幸福也不能被允许吗？
　　失忆，好可笑的动词。好刺眼的字眼，就这样硬生生地发生在我的生命之中，不带任何光芒的字眼，却有可以如此刺眼。

　　微微垂下眼眸，大滴大滴地泪花没有遏制地掉落下来。掉在琴谱上，一个个琴谱被莫名地融化成一抹一抹的花朵。原来真的可以如此心痛。

　　突然——
　　一声一声的尖叫又蜂拥而起。
　　微微邹眉。为什么不能安静地给她属于自己的空间呢？还是，这就是这个世界给予我的排斥呢？
　　笑笑，洛筱希抬头望向闪闪发光的舞台。一个身影正缓缓地向上行走着。很安静地，带有温柔的笑容在明朗的脸颊上。如此熟悉的脸颊，如此熟悉的微笑，崔祈泽，几个星期没有见了，还是这样的帅气。
　　没有像一般帅哥的戾气。很桀骜的名字，却有着语气完全不同的性格。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喜欢不上呢？
　　……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你会喜欢上我吗？
　　……
　　你的人生，你的目标，你有没有去想过。
　　……
　　这样自责，把所有的一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有用吗！？
　　……
　　因为一个在天堂的人，而去放弃了自己的世界，不觉得很可笑吗
　　……

　　一句句话语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在洛筱希的耳边炸开。一个个清晰地字眼仿佛又重新从崔祈泽的最终吐出。等待随时接上引线准备爆炸的大脑。
　　“今天崔祈泽同学为我们演奏的是由德国作曲家Johann Pachelbel创作的《卡农》。以轮唱为基调的曲子，欢迎。”
　　望着舞台，那个圆盘形的舞台，带有莫名刺眼的光芒。
　　总是这样，还是惧怕这样的场面。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平稳的曲调，这就是卡农的朴实。一个个轻缓的和弦带有微微的倦意。慢慢地，又如闯入了爱丽丝仙境一般，仿佛感到如同阳光般温暖的惬意。一望无垠的绿草坪，由远远的浅绿到眼前的墨绿，一片一片，深深浅浅，随风飘扬，又随风而落。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渐渐，进入了轮唱的高潮。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在草坪上，静静地靠在一起，浓郁的青草香直直地冲入鼻子，互相欢笑，永远是那么欢笑的一切。紧接着，和弦的轮唱，这仿佛在诉说着对爱情的向往，。那没有可能的爱情，没有如此平和的爱情。丘比特总是讨厌肤浅的爱情，如此深刻的铭记酒井遥多深刻？还是那会是遥不可测的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