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卷卌捌 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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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的时候，萧澈站在小楼之内，倚着窗，目光投向窗外，那眸中装着满满的愤怒，还有悲戚。
一切皆是虚幻，巨大的六星光阵浮在上空，将假象掩盖，蒙骗了那二人的双眼。
哪里有山谷？哪里又有悬崖？这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意境，只在魅七雪和柳烟落误入结界起，他们便已迈入了萧澈所布的降妖阵内。
阵内，化出原形的魅七雪紧紧地将烟落拥在怀里，那模样是千百般的呵护，仿佛可以为其付出性命。萧澈痴痴地望着，不知不觉间竟感伤了起来。
他本可以逃避这一幕，只要什么都不看，便不会难过，不会心伤，偏偏他仍旧放不下烟落，这个女子，这个舍弃了他而选择了一只狐妖的女子，至如今，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可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她。
要说恨，他自然恨魅七雪，只是有时恨到尽头，竟横生出一种莫名的孤寂。一个人的时候，萧澈时常想起那一日，他被七雪重伤，却有幸从他手里逃过一劫，当日他问七雪为何不杀他，而七雪的回答竟是，“我若杀了你，烟落会恨我，而我，不希望她恨我，也不想她难过。”
可笑的是，作为七雪情敌的他，却因这一句深情的话语而狠狠的动容，之后的那段日子，每当想起那一日七雪在说这番话时的表情，他总会自言自语地启口，问：“烟落，于你而言，我是不是终究不如魅七雪？”
这一个清晨，他站在窗边，没有再问自己这个愚蠢的问题，似乎答案早已明了于心。
五更过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跑上楼来，他的左眼以下有一颗泪痣，皮肤甚白，模样就如人们口中所描述的小白脸书生一般，那少年见了萧澈后有礼地鞠了一躬，“萧大哥，那只狐妖似乎情况不妙。”
萧澈并未去看那名少年，而是面向七雪的方向，冷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他，那只妖早已原形毕露，雪白的狐毛上沾有几点血迹，如冬日红梅一般妖冶动人。他的双眼微合着，上挑的眼线勾勒起魅惑至极的弧度。
望着斜靠在竹枝上的魅七雪，萧澈感觉得出，他很痛苦。想必这阵内的强大力量对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方面他的妖力被封，而另一方面，恐怕如今他的体力也在被一点点地吸噬。
本已心生了一丝怜惜，然而转眼瞧见那个依偎在七雪怀中的女子，竟又难过了起来，或许男人的嫉妒心并不亚于女子，所以这一刻，一股心酸使得萧澈险些失去理智。双手握拳，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森然问道：“魅七雪怎么了？”
那少年见萧澈脸色突然阴冷下来，不禁一怔，而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魅七雪的妖气在一点点减弱，怕是长此下去，他会撑不住。”
“哦？”萧澈眉眼微挑，难得地显露出一份邪气，“那么他死了吗？”见那少年又是一怔，萧澈接着开口，语气分外无情，“等魅七雪死了再来同我说！”愤怒中的一句气话顿时将心绪打乱，那少年被如此决绝的话语吓到，竟是向后跌了两步，而后逃难般地下了楼去。
萧澈独自站在楼内，感受着窗外的天越来越亮，而七雪的妖气也确实越来越稀薄。
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萧澈始终立在窗前，瞧着不远处的那二人，随后他深深呵出一口气，哀叹道：“或许，我该更狠心一些。”言下他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真的是疯了。
可当笑过之后，一切又恢复到原先的模样。或许这该是一场救赎，是他欠魅七雪的。
于是展开右手五指，伸手掌心向下，五指间缠绕着一串黑色佛珠，在萧澈一连串默念的咒语之后，浮荡在空中的那个巨大的六星光阵突然如有了裂痕的玻璃受到重击一般，在一瞬间碎得四分五裂，而碎片却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继而所有幻境都消逝不见，本来还倚着竹枝的七雪突然倒了下来，烟落从他怀中惊醒，猛觉这只雪白的狐狸已然陷入深度的昏迷，她使劲推他、叫他，却怎么都唤不醒他。
烟落刚醒来的时候，七雪的双手依然环抱着她，只是那时的他极度的虚弱，在那种情况下，烟落只消轻轻扳一扳他的爪子，便可从他怀里挣脱，却也因为如此，让烟落更加明白，这一刻的七雪正沉陷在一种怎样的危险之中。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恐惧，生怕七雪会这样慢慢死掉，于是烟落越发猛烈地摇晃着这只美丽却沉睡着的雪狐，双手紧紧地抓着他，仿佛只要这样，七雪就不会从她身边溜走。
直到许久以后，萧澈迈着缓慢的步子来到她面前，七雪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烟落抬起头来对上萧澈的双眸，那一刻，她方才醒悟过来，周遭的场景不再是原先的模样了，只是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如今，她只想要七雪平安无事。
“或许，我该更狠心一些。”对上烟落那双含着泪水的双眼时，萧澈再度开口，继而露出苦涩的笑容，有几分自嘲的意思，“狠心对魅七雪，即便你会伤心，可是……”他顿了顿，才复又道：“可是，我不舍得。”一步步走近七雪，将一粒药丸放到七雪口中，随之萧澈一掌打在他的胸前，药丸顺道滑入咽喉。
“你给他吃了什么？”烟落终究没有阻止萧澈的行动，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相识所带来的信任，又或者是因为那一句“我不舍得”。
“一种能维持他性命的药。”萧澈站在二人面前，面朝阳光，冷峻的脸庞被映照得越发轮廓分明，“你们私闯我的降妖阵，我本没理由救他，但因为是你……”
话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而烟落接着他的尾音解释道：“我们只是迷了路，误入了这里，并非有意。”
萧澈望着烟落，半晌未曾开口。是从何时开始，他与她如两个陌生人一般生疏？或许他真该狠心一点，除掉魅七雪而不是选择救他，只怕如此做了，他日让烟落知晓了真相，那个清冷高傲、为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女子，会用一生一世来恨他。
“我让人送你们离开，回去魅璃宫，找人救魅七雪。”萧澈淡然而道，嗓音中透着几许哀伤。旋即听他吹了一声口哨，方才那名少年迅速出现，萧澈道：“你送他们回去，路上小心。”
那少年应了一声“是”，随后将七雪抱在怀里，对一边的烟落说道：“姑娘，请。”
烟落迟疑了片刻，跟着那少年往前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望着萧澈不解地问：“你为何要救他？”
而萧澈的回答竟与多日前七雪的回答何其相似，他说：“我不救他，他便会死，若是你知道了魅七雪是因我而死，你定会恨我，而我，不希望你恨我，也不想你难过。”
……
白影门。
风瑾每次见到白千尘，这人都是躺在床上，一身白色宽敞的睡袍，显得慵懒而魅惑。他总是那样勾人地挑着眼梢，邪魅地凝望着风瑾，眸中流光闪烁、含情脉脉。
“凡事都有个例外，谁能想到故事下一刻会如何进展？”白千尘轻轻地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酒窝，可爱中带着一点媚。
风瑾淡漠地瞥了千尘一眼，手中握着一只茶杯，浅抿一口茶，他笑着道：“很可惜，我们之间不会有那种例外，我风瑾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千尘闻之，只是笑得更浓，“是吗？我很好奇，风瑾，你是真的那么讨厌我，还是在刻意逃避些什么？”嘴角微抿，他的唇线非常的漂亮，而唇瓣则淡若水色，或许是病者皆有的苍白，可说话的口吻却分外强硬，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以为你能阻止些什么吗？别太高估自己了，这世上有很多事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而进行，就好比魅七雪，也好比这朵曼珠沙华。”说话间，他手指自己的心口。
风瑾望过去，见宽大的衣领下，那朵曼珠沙华开得妖艳动人，如血一般的颜色触目惊心。可白千尘的话却透着太多的深意，叫他一时也琢磨不透。
“我们可以不谈这个话题吗？”风瑾问道，语调极为平缓，若非躲避不了，他绝不想与白千尘这个变态讨论感情的话题，怕是到时终究要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而今日的千尘似乎也很合作，耸了耸肩，他反问道：“那么你想谈什么？曼珠沙华吗？”他不屑地一笑，“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了，你想知道我心口的图腾如何而来，我也告诉你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面对千尘的质问，风瑾丝毫没有被吓住，莞尔一笑，他道：“当然不够，姑且不谈你没有老实对我交代你究竟是谁，就算是曼珠沙华图腾，你也没给我完整的回答吧？”
千尘眯起双眼，狭长的眼缝中射杀出一股阴寒的光色，“那么你究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风瑾款步走到千尘身边，俯视着床榻上的病弱少年，他冷声而问：“告诉我，为何这个图腾是曼珠沙华的形状？”见千尘与他对视良久，却迟迟未曾开口，风瑾再度启口，“这个图腾的形成，与琉璃剑有关，对吗？”
这一回，千尘终于有了反应，他淡笑着垂下头，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心口打圈，而后邪魅地吐出一个字来，“对。”语气坚定，伴着那一个字音的落下，他抬起眼，眸中含着一丝杀气。
（卷卌捌完）
[2009-4-2 14:25:19 落。]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卷卌捌 救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