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帝国之光（新修）》黛如青

63、铁与血（五）

　　这间谈话室是女王特地让希尔丹夫人安排的，微风轻轻吹动着窗帘，空气中散发着花的香气，让人心神安宁，最重要的一点，它是整个王宫中最隔音的房间，再加上站在门口守卫的穆拉，现在它的安全性，已经跃居整个王宫第一。

　　茶几上两杯红茶冒着热气，奥利维尔和奥斯本坐在两边。宰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喜欢红茶的女王陛下，香气、温度、味道……无论哪一项都无可挑剔，即使是像我这样喜欢咖啡的人，也希望能够天天喝到这样的好茶啊。”

　　“……我同意您的看法，”奥利维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您到底想和我说些什么？”

　　奥斯本宰相沉沉地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奥利维尔的疑问：“呵呵……看来在利贝尔的这段时间，对于殿下来说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奥利维尔放下杯子，双目直视奥斯本宰相，毫无畏惧：“您究竟想说什么？”

　　对面的中年男人却将视线投向窗外：“以前见到您的时候，您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十分聪明灵活的人，不过现在的殿下，在之前的基础上更增添了几分坚强，”他转过头对着奥利维尔笑笑，“想必陛下也会为此而感到高兴吧。”

　　“多谢您的称赞了，”奥利维尔回答，“您倒是一如既往的大胆……不，比起之前，应该说是更有压迫感了吧，是不满足于当前吞并的领土面积而心存怨念的结果吗？”他的言语非常犀利，已经不需要那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遮掩。

　　宰相仿佛听不出话中的敌意：“您的话可真是尖锐……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用‘合并’这个词来代替‘吞并’，您忘了吗？自从‘百日战役’以来，帝国军队还从来没有过侵略其他国家的行为。”他若无其事地说，好像跟自己完全无关。

　　“您真的这么认为？我不相信，”奥利维尔往椅背上一靠，“被吞并的小国和自治州不管哪个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然后逐渐激化……接着，受到处于困境的当地政府请求，帝国军队前往介入，于是便不明不白地决定合并。”他朝宰相微微一笑，“这一过程，想必您比我清楚得多，又怎么会那样认为呢？”

　　奥斯本顿了顿：“唔，正如您所说，确实有这样的相似之处，不过也是动荡时代孕育出的必然吧。”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奥利维尔闻着红茶的香气，忽然发问：“我一直很好奇，宰相，您为何会独自来访利贝尔呢？要知道，现在的埃雷波尼亚，最容易成为恐怖袭击目标的就是您了吧。”

　　宰相不慌不忙，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很像小的时候奥利维尔见到的那个样子：“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您，我亲爱的奥利维特皇子殿下来的，您会相信吗？”

　　奥利维尔微微瞪大眼睛，随即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宰相，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您总会知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宰相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至于恐怖袭击的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托优秀部下的福，应付恐怖活动的对策万无一失，所以一会儿我也能安心前往克洛斯贝尔了。”

　　“……您说什么？”

　　“我接下来的行程是要与克洛斯贝尔的政府代表进行机密会谈，”奥斯本解释，“最近共和国的势力有些高涨，正好借此机会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奥利维尔的脸色微变：“您的举动未免太过草率！现在的克洛斯贝尔正处于错综复杂的各国势力支配中，并且听说已经成为恐怖组织和犯罪组织的温床……现在您以一国宰相之尊，竟然要前往这种地方？！”

　　“这么说的话，殿下您不是也一样吗？前往浮游都市调查……”奥斯本宰相轻哼一声，“与此相比，我去访问克洛斯贝尔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他微微向前倾身，用一种像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现在大家可都把殿下当成大英雄看待，而且是即将乘坐‘洁白之翼’回国的英雄，与‘帝国时报社’的各方面联络也万无一失……这一定会是一次华丽的凯旋吧。”

　　奥利维尔微微挺直了有点僵硬的脊背，继续听宰相说道：“呵呵……还请您尽量活用这次机会，来稳固自己的立足之地。殿下，相较于卢德薇卡公主和阿弗雷德殿下，我对您可是抱有更大的期待。”

　　“抱有期待吗？”奥利维尔轻轻一笑，“这话真是出乎意料啊，我还以为您只是来向我施压的呢。”

　　“您怎么会这么想？”宰相的声音表明他真的对奥利维尔的想法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他叹了口气，“难道您不明白？我和您原本就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呀。”

　　什么话也没有奥斯本的这一句话令奥利维尔感到巨大的震撼和惊讶，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和这个人站在同一立场，宰相看着皇子的神情，好心解释：“殿下，我想，您应该和我一样，相当憎恨埃雷波尼亚帝国的旧体制吧？”

　　奥利维尔没有说话。

　　“您憎恨这个由无数旧贵族所支配，被愚蠢的陈规陋习所强制束缚住的旧体制……难道不是这样吗？”宰相慢慢地继续，“虽说我被所有人夸张地称为‘铁血宰相’，但我在帝国的立场还远非是决定性的，即使在帝都拥有许多支持者，但在诸侯依旧有着深重影响的地方上，我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虽然承认我对于帝国军的影响力，但那也只不过是七成而已，剩下的都在诸侯支配之下，如果再加上他们的私设军队，恐怕形式就会完全逆转了。”

　　看了一眼奥利维尔没有表情的脸，奥斯本宰相喝一口茶，继续侃侃而谈：“……所以说，我现在也是处在帝国主导权争夺的风头浪尖上啊。”

　　“……所以，您才在帝国全境铺设了铁路网，为各地注入新鲜血液……并通过扩张领土来获得新的发言权吗？”

　　听到皇子的话，宰相眼睛深处迸出一星可以称得上“惊喜”的火花，凑近奥利维尔，和声道：“果然如我所料，您才是最理解我的人……那么，殿下，我向您郑重提出请求——”

　　“请协助我吧，殿下。”

　　“这是我对您发出的邀请，如果能得到您的协助，我的改革也势必将会如虎添翼，”奥斯本的浓眉扬起，眼神中透出掩饰不住的赞赏和期待，他深深看向奥利维尔，一直盯向他的紫色的眸子最深处，“这样一来，腐败的贵族势力来不及勾结就会土崩瓦解——这也应该是您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只想问您一句话，”长久的沉默，奥利维尔突然说，“宰相，您和‘结社’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奥斯本笑了，“不过，为了改革而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要素……这就是我的政治理念。”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的确很合得来，”奥利维尔点点头，站起来，他慢慢走到窗边，阳光温柔地扑洒在他脸上，他闭上眼，又睁开，然后转过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奥斯本宰相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拒绝您的邀请了。”

　　宰相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他并没有为奥利维尔驳了他的面子感到恼怒，反而颇带兴味地笑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确实有些不喜欢……不，可以说我的确非常憎恨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但是……比起那些，您的做法让我感到更可怕，”奥利维尔坦诚地回答，“您是想通过制造某种幻想，让整个埃雷波尼亚……也许是整个大陆陷入一种狂热之中。在这种狂热之中，旧势力的确会被推翻，但是，一旦齿轮开始运转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它会把一切都卷入进来，毫无界限地成长下去。”他的手指拨弄着窗帘上长长的金色流苏，“宰相，我说的对吗？您应该再明白不过。”

　　“您真的是非常聪明，殿下，”宰相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您果然不负我的期待……不错，我当然明白，那正是我改革的第一阶段。”

　　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礼帽，向面前的皇子微微鞠躬，“殿下，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请您多保重。”他抬头朝奥利维尔，“今后，如果殿下您愿意和我联手，请随时告诉我，我会一直恭候您的大驾……还请您在想通之前，好好稳固自己的立足之地吧，虽然为此您不得不先驯服那些您所厌恶的贵族势力。”他提出了忠告。

　　在奥利维尔的轻轻点头之后，宰相又一次行礼：“那么，殿下，我就此告辞……两个星期后，帝都再会吧。”

　　他一旋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