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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我听到你(2) ...

  •   那天晚上从警局回去之后,岑烟辗转反侧,直到晨光熹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岑烟本以为自己会做个恶鬼扑食般鲜血淋漓的噩梦,结果没成想恶鬼没梦见,梦见季昶崆了。
      说来的确神奇,她和季昶崆不过在幼时有过一面之缘,多年过去,她竟还能在梦中清晰地回忆起来那张脸。
      她梦见季昶崆变成了小王子,小王子面容英俊,嘴唇苍白,在一个清晨穿过花圃敲响了她家的大门,问她:“你见过我的玫瑰吗?”
      大概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神奇,不一定能想起来昨天熬夜背的公式,却有可能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想起来十几年前的事。

      三天后岑烟接到了季峰的电话。
      她刚跟工作室报备了个人项目,随后就被季峰派人接到了东郊的一座小洋房。
      整个小洋房从方圆十米就被铁栅栏围起来了,栅栏前后门各有一个保安室。岑烟坐的车还没到小栅栏前就被人拦停了,最后百来米都是徒步走进去的。
      岑烟看着这孤零零立在大片土地上的小洋房,下意识地就觉得,这肯定是季昶崆住的地方。
      他是犯错了吗?
      还是生病了?
      说实话,这种严密的安保,比起保护,岑烟觉得更像是监禁。
      整个小洋房从外面看来一共有三层,窗户不少,但是所有窗户都被关的严严实实的,整座房子密不透风。

      岑烟被季峰迎进房子里。
      踏入房子里的第一秒,岑烟就有种汗毛竖立的感觉。
      她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只有厚重的地毯和白色的墙壁,连通往二楼的楼梯都看不到。
      整个房子里没有一丁点声音,甚至刚刚开关门时,都没发出声响。
      岑烟脱了鞋,穿着袜子伫立在玄关的地毯上,举目四顾。
      她张了张嘴,旋即又闭上了,掏出手机检查了一眼是不是静音模式——在想到自己今天有可能见到季昶崆时,在车上她就关掉了所有闹钟,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然后在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季昶崆就住这里吗?

      那天刚把岑烟送到家,季峰就找人查了岑烟,她的背景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冷冷戚戚,跟季昶崆,最多就是幼时在孤儿院或者是疗养院有过一面之缘,和季家其他人更是从未曾见过。
      岑烟的背景太干净了,所以季峰是真的有些意外,她不仅记得季昶崆,竟然还能打对他的名字。
      要知道他这个堂弟的名字,小时候单独拎出来他都不会写。
      季峰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然后径直朝客厅的一侧走去。
      岑烟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客厅的“墙”上,是有暗门的,对这里不熟悉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发现。
      岑烟猜想着,应该有一扇暗门背后通向的是前往二楼的楼梯。
      她被季峰带到了一间对于这栋房子来说,过于正常的房间里。
      是一个简易的会客厅,三张沙发绕着一个茶几。
      茶几上扔了一堆A4纸。
      岑烟猜这大概是工作内容和保密协议一类的合同。

      十分钟后,岑烟从这堆纸张里抬起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峰。
      这堆A4纸里确实有很多保密协议,但是没有工作内容,取而代之的是几张病历。
      季昶崆的病历。
      其实岑烟在来之前有猜想过,小少爷应该是得了什么类似于血友病白血病甚至有可能是渐冻人症什么的,又或者是抑郁症?
      但是病历上写的是社交恐惧症。
      一张09年的病历底下的详细描述标注了患者对声音极度敏感,极度恐惧人声,有自闭倾向。
      另一张18年的,写着:患者受到声音刺激会感到剧烈生理疼痛(程度最高大概可达六级)与心跳过速,基本拒绝与人来往,进行基本社交会产生心悸盗汗等等反应。

      这几张病历里的内容是让岑烟完全始料未及的。
      虽然她料想里的最差的情况比这个更糟糕,但眼下的情况,完全是她的未知领域。
      虽然一刷微博一看知乎,觉得全世界都有社交恐惧症和抑郁症,这两个病症现在泛滥得就像流行感冒。
      可打死她都想不到,天天在大家嘴边挂着的社交恐惧症能有这么严重。
      她一向以为只有抑郁症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会致人于死地,可眼下看来,社交恐惧症分明同样可怕,它让人生不如死。
      对世界还有渴望,却永远难以触碰。
      即使近在咫尺。

      岑烟放下了手里的一沓病历,一口气签完了所有的保密协议,回头看了看已经和墙融为一体的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挑眉看向季峰。
      季峰点了点头。
      岑烟这才张口:“工作内容呢?”
      即使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岑烟依旧觉得这个房间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每天录一个短篇童话故事的音频,音频末尾要尝试和他交流,如果——万一,他肯和你交流了的话,陪他说话。”
      季峰说到和他说话四个字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岑烟回想起刚刚的病历,猜想着他可能有数十年没有好好和自己的弟弟说过话了。
      岑烟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季峰补充道:“目前还不知道您的声音对他到底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顺利的话,可能需要您对他进行声音治疗5-7个月,也有可能是2-3个月,不顺利的话我们甚至明天就可能会终止合作。
      “但无论如何,不足一个月的话,我们也会给足您一个月的工资,按岑小姐目前在925大概的所得工资的十倍来给,超过一个月的话每个月在十倍的基础上上涨25%。”
      季峰顿了一下,最后郑重道:“我弟弟是病人,请岑小姐在和他交流过程中一定要,多加注意。”
      岑烟面色肃穆的点头,末了又补上一句:“我知道。”
      在季峰去取放在单人沙发上的文件袋里的工作合同时,岑烟思考了很久的措辞,终于还是问出口:“季先生之前提过的觉得我的声音合适的意思是,季少爷不排斥我的声音?”
      “岑小姐很聪明。”

      为了更好的遵守保密协议,岑烟接下来的时间会直接搬到那栋小洋房。
      小洋房一楼的暗门里,不仅有楼梯和会客厅,还有齐全的卧室和卫生间。
      岑烟要坐来时的车回去,在司机替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岑烟忽然在想,季昶崆会不会躲在某扇窗户后看他们呢。
      她驻足向后看去,却发现二楼和三楼的玻璃虽是一片澄明,但连一丝屋内的景致都看不见。
      应该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单向玻璃。
      岑烟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她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好奇的人,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她梦里的那个脆弱的小王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样子。

      小汽车驶往来时的路。

      小洋房三楼靠外的房间里,一双有着扇形双眼皮的鹿眼,湿|漉漉的,从厚重的窗帘边缘探了出来。
      手腕上的监测仪闪了两下,跳起了橙灯。
      心跳不稳的讯号。
      季昶崆看着玻璃上浅浅的倒影,不开心的揉了揉眼睛。
      他一情绪不稳,眼里就跟浸了一层水光似的。
      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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