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衾不耐五更寒》刘以沫

3、番一

　　英雄酒馆从来不缺英雄。
　　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道理。偏偏，作死的人就是多。

　　酒馆二楼靠窗的位子，坐着一个红衣姑娘。一束马尾英姿飒爽，长及腰际。斜挎刀用破布绑在腰间。刀鞘生了陈锈，暗淡无光。
　　风拂起了她一边的刘海。女子默默地将刘海抚平，依旧遮住了半边面容。素手拿着酒杯。红唇轻沾。
　　无人注意她，唯有一些好色的登徒子蠢蠢欲动。

　　姑娘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楼底停下的车队。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车队。跟着两三个镖客与车夫。
　　马儿长嘶了一声，乖乖地跟着小二去了马厩。镖客笑闹着，勾肩搭背地进了酒馆。

　　“哈哈！“一个胡须茂密的壮年人豪爽地大笑着。满面红光。“这次接了票大的。兄弟们喝啊！我请！“他声如洪钟地道。
　　“师弟。“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者伛偻着背，一身破旧衣衫。此刻沙哑地道。一双眸子稍露半分，竟如鹰隼般锐利。
　　“人多眼杂。“他警告道。

　　“怕他怎地？“胡子汉大手一挥。随即压低声音来，“凭着咱俩得武艺。就算来抢，也得横着出去！“
　　老者目光一转。低头不在说话，只顾喝酒。但脸色有些阴沉。

　　天际残阳如血。距英雄酒馆不到百里处。西风猎猎，刮得车队人马近乎看不清路。众人咬牙强抗，步履为艰地一寸寸往前挪。
　　“师哥，这邪风刮得甚紧。找个地方避避吧。“先前的胡子汉大声道。狂风带着他的声音直追身后气流而去。
　　“不妥。“老者摇摇头，以内力传音道。“这地荒凉，最是容易遭劫，不能停！“
　　胡子汉沮丧地摇摇头。欲待再劝说。

　　“呵，老头儿眼力见不错。“突然听得一声悦耳女声，怕不过豆蔻年华。然而在狂风中却格外轻析地传入众人耳朵。

　　“谁？！““出来！““谁装神弄鬼？“当下只听一阵怒喝。老者暗道不好。只听耳侧风声，他反应奇速，一个侧身。抬腿反踢，“叮叮！“两声。暗器偏离轨道。插入旁边土地。
　　听见身旁的呼和，心知师弟未着道。老者心下稍宽，但其余人想必都已中了暗器。
　　当下提气叫到：“不知哪句好手前来，有失远迎。快快现身罢！“

　　沉默了半晌。一声银铃般地笑声。“湘西双飞鹰果真名不虚传。“清脆地巴掌声响起。“好身手！“

　　“何妨妖女，既已听过俺师兄弟的大名，束手就擒罢！“胡子汉怒吼道，亮了兵刃。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呵。“一声淡然嗤笑。“巧了，我也使刀呢。“
　　此时，风沙恰好停了下来，只见纷扬的黄土尘中，一红衣女孑然独立。青丝飘动。玲珑身段尽显无疑。一手提刀，刀刃如碧波寒潭。

　　“哼，小娘子。就你这小身板，让爷教你怎么使刀罢！“胡子汉狰狞地道。肌肉发力，已快速地飞身向前。
　　老者眯起眼，“师弟！“他怒吼道。“别……“

　　鲜血飚出，不过却不是那女子的。

　　“啊！“杀猪般地嚎叫划破空气，如同一个鞭子抽在老者脸上。“师弟！“
　　胡子汉睁大了眼，他右手的大拇指已被削去，血如泉涌。刀掉落至地。发出清脆地响声。

　　红衣女子笑了，她轻轻地将刀口上的血迹在衣衫上擦干。红衣无丝毫变化。血迹与那红融为一体。

　　抬眸淡然看着老者，娇美倾城的面容扬起一抹明丽的笑颜。
　　“你说，我为什么穿红衣呢？“

　　老者面色枯黄，汗水涔涔而下。他方才几乎没有看清女子是如何出刀的。
　　“你，你……“
　　女子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此刻在老者眼里，那倾城的面容早已成了可怕的阎王面。

　　“你是玉面阎罗。“他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