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天使》杀马特小婊贝

5、第 5 章

　　游乐园回来以后，顾安念单方面尴尬了好几天，可姜雨似乎是被锻炼出了厚脸皮，已经能够无视顾安念的冷置处理，像橡皮糖一样锲而不舍的粘在顾安念身旁，用那张欠打的笑脸迎接每一次的冷脸相对。

　　顾安念的冷漠脸挂不住了。

　　事已至此，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姜雨这人分明就是有点那个意思。

　　对此，顾安念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明明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怎么这姜雨就莫名其妙对自己一个大男人产生了不轨之心……

　　“阿念，这是运动会的报名表，你有兴趣报名吗？”

　　姜雨凑到他面前，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不报！”

　　顾安念想也没想就扭过头，也不知是气恼还是害羞。

　　“不是项目，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报名后勤。”姜雨笑眯眯的说。

　　那日的得逞让他完全再无掩饰，性子里那奇怪的一面渐渐展露出来，并且越来越有掩盖不住的趋势。

　　“后勤？报了去跑腿吗？”

　　顾安念气鼓鼓的嘟起了嘴，他倒不是真的毫无兴趣，只是他现在觉得姜雨特烦，不想多搭理他。

　　“后勤的话，可以随意离开座位，进出学校，在学校里乱转也不会有老师管，”姜雨晃了晃手中的笔，佯作思考，“好多人都想报后勤来着，一个班就两个名额呢，可以回教室睡觉，可爽了……”

　　“……我报！”

　　顾安念两眼发亮的转头看向姜雨。

　　“好。”不等顾安念反悔，姜雨赶紧微笑着在报名表上写下了顾安念的名字，顺带一提，笔是中性笔。

　　“这样的话，我们就是搭档了，我是另一名后勤负责人，运动会的各项事宜需要我们俩一起负责，多多指教了。”

　　姜雨飞快的把报名表藏到了背后，笑得开心又真诚，眼睛里的欢喜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顾安念脸蓦地涨红，他于是顺了顺气，咬牙切齿的说：“你又骗我！”

　　说完又觉得有点委屈，喘着气眨巴着眼睛，好像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

　　他委屈巴巴的说：“你、你老骗我！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个混蛋！变态！枉我拿你当朋友！现在又骗我……”

　　姜雨立马急了，竟然完全没看出来顾安念在装模作样，只是赶忙凑上来交出报名表，说：“好阿念，别生气了行不行，生气了你就打我，我混蛋，我不要脸，报名表给你，你想怎么改都行，你不要哭了……”

　　顾阿念假惺惺的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另一只手快速拽过报名表，嘴上还叫着：“我才没有哭！”

　　“好好好，你没哭……”

　　顾安念低头一看，那报名表已经没法修改，自己的大名清清楚楚印在上面，又看了看跟自己得到的信息中那个优秀少年完全不同的姜雨，一时间感觉更委屈了。

　　都是那任务的错，好好的任务对象，怎么会对自己有那种想法呢……！

　　他不怕小混混，更不怕死，可是恋爱感情之类的东西，上辈子顾安念是真的没有沾过一星半点，他在这方面无限等同于一张白纸。而如今一来就是一个任务对象，还是男的，还莫名其妙就对自己有意思了，这算什么话？

　　更别说，这位任务对象，距离死亡已经不太远了。

　　念头一转，顾安念又心软了。他不会回应姜雨的暗示，但也绝不想因为这个而放弃任务对象、失去一个朋友。毕竟姜雨的死期由他负责，他想给这位命不久矣的少年多一些尊重，让他能安安心心的离开这人世。

　　他上辈子也是倒数着日子去的，如今自己站在了这个立场，他更加明白要尊重将死之人。这种意识刻入骨髓，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不论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有怎样的变化，顾安念认为自己的这一点本性都绝不会动摇。

　　于是，他没有撕掉姜雨递过来的报名表，而是无奈地说:“算了，姑且答应你吧，反正可以回教室睡觉……”

　　“不过，”他又板起了脸，严肃的说，“我只把你当朋友，你有什么别的心思，全收起来吧，我不会接受的。”

　　姜雨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拒绝的话一般，他方才还一脸的担忧，而现在见顾安念愿意搭理他了，又释怀一般展露了笑颜，一副幸福得冒了泡的样子。

　　他是听不懂我的话吗……顾安念无奈的开口，想要说得更直白一些，不料姜雨却突然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唇。

　　“别说了，我明白的。”姜雨笑意不减，仔细看去，他眸里却泛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顾安念一时失语。

　　下午放学时，姜雨非常自觉地暗搓搓跟在了顾安念背后，顾安念走几步，他跟几步，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让顾安念甩都甩不掉。

　　姜雨当然是故意的，他若想不动声色的跟踪，顾安念根本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事实上这种事他已经干了一年多了，跟踪技术炉火纯青。现在这种蹩脚的跟踪，当然只是为了彰显一下存在感罢了。

　　他在利用顾安念的心软。

　　顾安念当然无奈，只能哼一声愤愤地说：“哼，你喜欢跟就跟着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滑稽的走到了校门口。姜雨的跟踪很有技术性，周围的人根本不会觉得他这是“跟踪”，而是会下意识认为他们俩开开心心一起回家呢。

　　顾安念背着小书包，远远望见校门口有个中等身材的人影，一头烫的很失败的黄毛，感觉是什么社会上的混混。

　　顾安念非常不喜这类人，于是没有多看，准备直接走出去。可没想到的是，当他踏出校门的那一刻，他听到这黄毛笑意吟吟的开了口，操着明显不是本地方言的口音，说：

　　“姜雨，原来你躲到这里了。”

　　身后的人很突兀的安静了。

　　顾安念愣了一下，感觉有一些不对。

　　那黄毛笑意里带着几分挑衅和恶劣，很明显得来者不善。

　　他于是赶紧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姜雨。

　　“是你……”

　　总是稳重温文、从容不迫的姜雨，竟然在面对一个一看就是小混混的角色时，露出了怯懦的神色。

　　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乌黑的眸子失去了焦距，他下意识的后退，一只手拽住自己的裤子，力道紧得攥起了一团笔直的褶皱。

　　今天的傍晚没有夕阳，低沉浓郁的灰色云朵压着透明的天空，絮状的雾气缭绕缠绕，把正片天空纠缠得紧实难逃。

　　“好久不见啊，大舅子。”

　　黄毛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上是露脚趾的假皮凉鞋，黝黑的皮肤在黄毛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粗糙，他脸上挂着笑容，泛黄的牙齿毫不在意的露在外面，牙缝里甚至还塞着几点未剔干净的肉沫。

　　他个子比姜雨和顾安念都高，穿着打扮流里流气，当他走到二人面前时，那身高，那神情，那姿态，无不充斥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你好，我是姜雨的同学，我们放学后要到班主任家去补习，时间很紧，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顾安念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脑中根本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脚下横跨一步，直挺挺挡在了愣在原地的姜雨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同时毫不畏惧的抬头，直直对上黄毛的目光。

　　“我呸！补你大爷的习，甭想唬老子！”

　　黄毛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用脚去匀了匀，这让地上那一小滩粘稠的液体显得更加恶心了。

　　“是真的，最近有奥数比赛，我们在考前突击。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安念不为所动。

　　“操，姜雨你个鳖孙，不敢出来了？躲在小屁孩背后你很能啊？你丫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真他妈不要脸。”

　　黄毛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然后旁若无人一般熟练的点上，叼到嘴里。

　　周围路过的学生们见势不对，已经有偷偷去找老师和保安的了，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凑上来掺和。

　　顾安念听到“小屁孩”这个称呼，有些不爽的撅了噘嘴，心里把这恶心巴拉的黄毛骂了三十遍，而姜雨依旧没有反应，顾安念不敢回头去看，只是挺直了腰杆，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我告诉你小屁孩，这不关你事！你别给我逞威风管东管西！姜雨，你们这一家真会躲啊，居然躲到这种地方，真叫老子好找！”黄毛吮了口烟，探头探脑的想抓住顾安念背后的姜雨。

　　“你……”

　　“小屁孩就给老子闭嘴！”

　　顾安念刚想开口，就被黄毛弯着腰咄咄逼人地打断，然后被迫感受着黄毛飞溅的唾沫在四下野蛮纷飞。

　　“大舅子，甭躲了呗，没意思啊！你再不出来，我就两脚撂翻这小屁孩，然后再来收拾你个软蛋。哎哟真特么不要脸，大男人躲小屁孩身后，之前是躲你妈后面，又软蛋又妈宝，你那个倒霉妹妹也是，要我说啊，你们姜家这血统真的没救了……”黄毛喋喋不休的说着，还配上他浮夸做作的“动作表演”，眼神和笑容却那般的不坏好意，满满的都是嘲弄和挤兑。

　　好烦，好烦。

　　他为什么不能闭嘴。

　　想杀了他。

　　噪杂的声音充斥大脑，四周的一切都退却了色彩，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浓郁又粘稠的质感。黑暗紧紧纠缠全身，又透入骨髓，让姜雨恶心得想要呕吐。

　　他使劲眨了眨眼，大脑有些混沌，可透过虚无般的黑色，他却看到了一个背影。

　　这个背影是谁？

　　是阿念，阿念还挡在前面……？

　　一瞬间，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却，明亮的光在触手可及的眼前绽放出柔和又强烈的能量，那是一个瘦弱又单薄的背影。

　　那背影有着漂亮的肩胛骨，如同一对优美的羽翼，动人得让人流泪，姜雨甚至看到了虚空中漂浮着的，雪白又圣洁的羽毛。

　　该醒了。

　　于是，姜雨死死盯着面前那人的背影，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谁他妈是你的大舅子？”

　　他回应道。

　　顾安念愣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向身后一脸不正常的平静的姜雨。

　　“姜雨……”

　　“没事。”

　　顾安念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被姜雨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姜雨拍了拍顾安念的肩，两三步走到顾安念身前，只留给顾安念一个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一只手握住了顾安念的，仿佛在从中汲取力量。他仰头看向那人，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声线厉声呵道：“黄茂林，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姜家不欠你的！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怕过你，你就是条仗着老爸宠的没用的寄生虫，只会吃人肉、吸人血，你母亲生下你不会觉得愧疚吗？你居然有脸追到这里来？你如果识相一点，就给我从哪来滚回哪儿去！”

　　顾安念还是第一次见姜雨骂人，不过比较下来一看，这人骂人的段位估计跟自己差不多，也不怎么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