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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是夜 ...

  •   是夜。
      褚清月坐在床边看月亮。
      海晏河清,这是从前那位皇帝对着自己母亲说的理想。母亲也傻傻的信了,那个男人只会将这些说给她一个人听。
      她是特殊的。
      褚清月侧头拨弄旁边的矮柜,发现自己原本吸食的醉仙散没有被收拾。只是颜色泛青,应是变质了。她取出走到床边,撒到底下几簇海棠花上。
      怔怔看着袋子,不知停顿了多久,将装着醉仙散的袋子也丢了下去。
      “娘。你就是个傻子。”褚清月面带嘲讽,并未收敛半分,“你就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为了帮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为了他的儿子,死的多惨。”
      她说着,头感觉更加痛了。
      耳边轻微刮过的微风成了刀刃,往头顶钻,一刀一刀劈下。
      “选妃宴。还差,还差一点了。”她用力往墙壁上撞,却还是减轻不了半分痛苦。
      “娘,你说那位死了的先皇,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她忍不住疼痛,将手放在窗边,一段窗框上的纹路内凝结了不少干涸的血迹,“那位礼部尚书明明是个如何恪守礼制的人,却让你嫁给了褚崇宜。明明......”
      头痛欲裂的褚清月用力将双手放在窗框上,用力磨蹭,希望剐下一层肉来。窗框这里是最不易被察觉的地方,她习惯性不喜欢让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当年我能将那个女人送到魏国,能将那个人的儿子最爱的女人杀了。现在便也能将这在这个皇帝给毁了。”褚清月已经被痛楚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还差...就还差最后一步。”
      她要将这个国家一代代,全部毁了。

      此时圣德殿。
      燕南道睁着眼,侧头去看褚时。
      他已经睡着了。黑鸦似的睫毛静静附在眼睑之上,显出一番安然之意。
      燕南道坐起来,本就未穿严实的中衣滑落,露出大半个肩头。
      深夜很静,能清晰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他屈膝坐着,双手抱住膝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褚清月的话。
      并非因为那些个官职而动心,而他想到了可以取而代之的方法。
      褚清月并不在乎做这个国家的皇帝,只想毁灭。因而整个用利益链构建起来的计划,虽然成员之间不会出现背叛,但这些人对统领者并不忠心。
      他换了个方向,坐着面向褚时。脚丫是不是戳戳对方垂放在右边的手臂。
      皇位。
      那可是皇位。
      燕南道闭上眼,能够想象出自己片语成旨、启口无戏言,传遍山河的样子。
      咫尺之距啊。
      “褚时。”燕南道伸手去拉手臂,让对方坐起身,“陛下。”
      褚时被吵醒,还觉得有些恍惚。无意识去拉对方,想继续睡觉。却触到一片肌肤,顿了顿,将头靠在对方肩上,问道,“怎么了?”
      “我记得你从前和我说,蔡诚原本也是和先皇一起读书识字的。”燕南道的问题让褚时很困惑,但对方大晚上把自己叫醒,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想问。
      他保持着将头抵在对方肩上的姿势,闷声说,“对。蔡诚那时候也不过弱冠。但已为左丞相。只是这位天纵之才似乎对我父皇很感兴趣,或者说,那时候便将筹码压在他身上。”
      燕南道将下巴搁在对方发上,忍不住蹭了蹭,手不自觉撩起几缕绕上手指。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他盯着沐浴在月光下的瓷瓶,问道,“阿时,明天你干脆不要去了吧。”
      褚时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别去了好不好。”燕南道看着他,回避着却又试图得到对方的回道,“好不好?”
      原本迷糊着的褚时,现在找回了一些清醒。
      他将对方衣服理正,问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燕南道心头滚着烈焰,他对权势的渴望在这一刻灼烧着自己的灵魂。但另一面,心在跳动。他不想让眼前的人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
      “褚时,信我一次好不好。”燕南道牵过对方的手,描画着凸起的骨节,垂眸不想看对方,“明日我陪你做任何事都行。但选妃宴不要去了。”

      翌日午时。
      一位位容貌秀丽的佳人进入殿中,站在原地等候。
      太后坐在右边,而皇位上空无一人。褚清月坐在左边,一言不发。直到太监将皇位前面桌上的凉了的早膳收拾好,换上精致的午膳菜肴。她才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场戏的主人公不在场啊。
      太后先是不耐烦,便代替皇帝行动起来。褚清月作为长公主,偶尔才提点几句,算是留下不少女子。
      然后便是静静等待。

      “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本作为皇帝家事,大臣多少不会参与在选妃宴时期发生的事端。只是这次出事的,是礼部侍郎最疼爱的大女儿。
      偷天换日不成,礼部侍郎干脆答应燕南道让大女儿参加这次选妃宴。对方也应下,只要自己不用卑劣手段,自己的女儿是不会被选上。
      但当看见自己女儿的尸体,礼部侍郎第一个反应是燕南道做了手脚。
      甚至再往深入想,他怀疑是那位九五之尊的谋划。
      理由不知道。但又还能是谁?

      褚时还未用午膳,便被告知礼部侍郎的大女儿的死讯。他没有想到燕南道身上,只是替对方担心。毕竟两人之间的交集,可能使得对方失去理智。
      他立刻传唤了礼部侍郎,进行两个时辰的谈话。

      但事情并未到这里停下。
      褚黎烨不见了。
      甘邑被打水的宫女发现在井中的尸体,被水泡得发涨。辨不出容貌,但身上穿的服饰显然就是甘邑。并且腰间还挂着昭刑司的腰牌。
      太后疯了。
      她疯狂地找寻自己儿子留下的线索,直到被一位婢女告知,是皇帝为了巩固皇位亲手杀了褚黎烨。现在自己只希望太后能保住自己安全。

      于此同时,驻守在连接通州的魏国地带的覃欢反了。关山以西的百姓相信对方所言,当年自己被魏国人奴役正是因为京都权贵、皇室苟延残喘而将他们不当人看。
      宣传的天下大同,所有百姓——不论贵贱,不会再成为皇室统治的奴隶。而是他们自己翻身做主人,让所有人都享受同样的待遇。
      法治体制下,虽然不少百姓也获得利益。但由于被压抑过久,便也很容易听信这套理论。几人连连攻破城池,不到一月,便几乎已然攻下了大半褚国。
      蒋成庚奋力压制,却起不了多少作用。因为还有另一件事,方临远叛逃。

      对方很干脆地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女儿身,并且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国家的兴亡。当然,自己也不会听从那位幕后黑手,领军起事。
      几日来,褚时都忙着调兵,并希望通过朝中权贵进行粮草支持。但可惜的是,大半权贵只是冷眼看着,而原本还能起作用的大臣,在礼部尚书的引领下,也毫无动静。
      “褚时。”燕南道屈膝,将一杯茶放在对方面前,“我这几日将府内所有可用东西都已变卖,换了粮食。找了信任的人送去蒋成庚驻守地了。”
      “嗯。”褚时没心思回答,“有关禁军调节的事,怎么样了?”
      燕南道恍惚仿佛听见了褚清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关揭露褚时身份已经让你残害父兄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我在尽力调节,但由于在何坊那里待了过久,也并非能很快做调度。”
      “你等等。再等等。”
      褚时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褚黎烨还没找到?”褚时皱眉,现在自己的名声在民间愈发难看起来,流言如同星星之火肆意燎原。走街串巷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真假难辨。
      这也使得自己想堵住,也找不到源头。
      只能先从褚黎烨这方面入手。即使有些大臣不会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但也还是会听信礼部尚书的话,家中还是有妻儿,总是容易会寒心。
      “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几乎把能派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燕南道叹了口气,“陛下,现在连齐国都好像要掺一脚了。”
      褚时嗤笑了一声,知道那位看起来和善的女王可谓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现在褚国陷入内乱,只要加上一把火,铁定能烧起来。
      “她还是会观望一二,毕竟有时候想下嘴,也得看会不会磕到牙。”褚时道,“参与他国内乱,的确可能获渔翁之利。但有时候也会引火烧身。”
      燕南道踌躇道,“实在不行,只能靠齐国侵略来引导百姓一致对外。如此一来,也能暂时休战。”
      褚时勉强勾起笑意,“但有时候也可能加速我们败亡。”
      燕南道看着对方眼中的血丝,有些心疼,但耳边依旧徘徊着褚清月的话。
      “礼部尚书女儿的死之后绝对会查到你身上,难不成你不相信?”褚清月脸上无甚表情,却叫燕南道脊背发凉,“若不是他死,便是你死。”
      他沉默着。
      “反正褚时一定会败的,若是你现在合作,说不定还能捞到不少好处。”褚清月道。
      “为什么是我?”他有时候疑惑,若是对方有这么大的能力,为何不找其他更加容易掌控的人,“你不怕我全部告诉褚时?”
      “我不怕。应该是你怕。”褚清月轻笑,左右轻微摆头,神情恍惚,“便是这样才好玩不是吗?一个人最害怕的,无非是爱者别离、理想破碎、信任背叛。”
      燕南道回过神,实现越过褚时,下定决心先将那封信寄出去。
      无论如何,至少先将对方的部署全部拆解。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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