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未毕业》不静川

14、第14章 他的女孩儿

　　上午，八点十五分。
　　斯科特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抬杠的人，但在“吃”这件事上，他和托尼·斯塔克的争论从未停止过。
　　“依我看还是三明治好吃多了，你难道不觉得三角形很有设计感吗？”
　　斯塔克暗自恼怒方才按电梯门关闭的速度略慢以至于让眼前这个话痨挤进了电梯间，他烦躁而坚定地打断了斯科特的叽叽呱呱，并率先迈入餐厅中：
　　“不觉得。”
　　灯塔酒店的餐厅嘈杂又热闹，年轻孩子们端着餐盘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仿若是漫威中学食堂的缩小版。斯塔克灵巧地避开人群，走到餐台前，并且第一眼就瞄到了汉堡。
　　“我不知道你那糟糕的设计感是从哪里来的，但圆才是这个宇宙中最玄妙的形状没有之一，”他抓了一个汉堡，一边反驳斯科特，一边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寻找其他同学：“看来阿氏圆和π都没能给你那钝如花岗岩的心灵划下震撼而敬畏的轨迹，我老觉得复联一班实心眼的人太多，现在想来也许不是实心眼的问题，而是审美和智商都比较堪忧，你别找了这里似乎并不偏爱三明治——哟~”
　　斯塔克的话音转出了个意味深长又幸灾乐祸的圈儿，他猝然停住脚步，看向窗边，在那里他们的班长正在食不知味地啃苹果，面容凝重地好像在冲击庞加莱猜想。
　　“嗯，还有情商也比较堪忧。”
　　虽然语带讥讽是没错，但斯塔克还是很有同学爱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史蒂夫对面，开口道：
　　“其实仔细想想，作为班长关心同学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顺路带个早餐上去什么的。”
　　史蒂夫停止啃苹果：“……”
　　“而且感冒有时候和发烧只有一线之隔，娜塔莎同学发烧吗？我觉得给她提供个体温计也比较好。”
　　托尼咬了一口汉堡，与沉默的班长真诚对视。
　　听到关键词，史蒂夫终于露出无奈苦笑：“哦，她……应该没事了，她已经出门了，去看艺术类考生的宣介会。”
　　“对，还是和她的旧相识沃德先生一起去的。”
　　旺达走过来，接着话头挤兑：“没有早餐，没有温度计，这家伙就坐在这个地方，就拿着这个到现在还没啃完的苹果，眼睁睁地瞧着他们俩有说有笑地出门了。”
　　斯塔克&斯科特：“……”
　　而班长的笑容则看起来更勉强了。

　　上午，八点三十分。
　　“说真的你当年好多训练成绩都被拿来当标杆，真的坑了不少人，完成不了就会被老师说‘可是比你小的娜塔莎都可以’，太可怕，太可怕。”
　　华城的清早挺冷，沃德一边搓手，一边对娜塔莎抱怨。
　　“行了别装了，我想起你了，当时为了追一个小姑娘才进芭蕾舞班的，老师们都觉得你是个纯良小天使，估计都不知道你把你哥摁在池塘边上吃泥巴的事情吧？”
　　娜塔莎顶着个红鼻尖，将下巴缩进竖起的衣领，动作敏捷地过了街。她感冒不算完全好，说话还是瓮声瓮气的。
　　跟在她身侧的沃德眼神一暗，旋即笑了：“若他们感兴趣我为什么让兄弟喝泥巴水，那我倒不介意让他们知道。”
　　娜塔莎裹紧外套，强行甩脱记忆中那个面庞俊美眼神偏执的小男孩，大步向前走。不过她只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道：
　　“寇森是个好人，不要给他找麻烦。”
　　沃德一怔，不由失笑：“拜托，我看起来就那么像问题儿童吗？”
　　娜塔莎：“……”
　　唉，为什么会跟这家伙一起出来啊，仔细一想，大概是在餐厅里瞧见史蒂夫之后，就开始有点儿智商不在线了吧，一路走过来昏头昏脑的，以至于她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沃德会和自己同一个目的地——
　　“你去芭蕾舞团的宣介会干嘛？”
　　“不，去你们会场隔壁。”沃德冲她挥了挥手中材料，娜塔莎仔细一瞧，发现那是关于网络黑客的介绍。
　　“你？当黑客？”
　　她问。
　　沃德躲开她征询眼神，打了个哈哈：“没准呢，我不能当吗？”
　　啊，让这种家伙去当黑客，世界会动荡不安的吧？
　　娜塔莎由衷想道。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也同时飘过了另一句话——
　　黑客什么的，应该让罗杰斯那么靠谱的人当才对。

　　上午，十点三十分。
　　除了诸如娜塔莎等零星几人前往目标院校自行组织的展会，古一老师带着几个高分苗子去了神盾研究院，老弗瑞则和寇森搭伴儿，带着剩下的学生去了教育部门统一组织的宣介会现场，偌大的场馆中人声鼎沸，姑娘小伙子们游鱼一样在不同的展区窜来窜去，老师们则在门口的简易吧台旁喝着啤酒“守门”。
　　和身形高大的老弗瑞比起来，寇森个头不高，人也不算壮实，在一帮青头小伙子们看来完全不算有攻击力的类型，但事实上，他进入神盾局子弟中学后不久，就成功接手了最让老师们头疼的班级。
　　“哦，天才、孤儿、极端人格、少数族裔……你的这一班学生事情不少啊。”
　　老弗瑞啧啧道：“这么麻烦，不如回漫威来？”
　　寇森回得迅速而干脆：“可以啊，只要你能给梅提供教职。”
　　老弗瑞：“……”
　　这一茬学生们只知道寇森是为了追在神盾局子弟中学任教的梅琳达才离开漫威中学的，却不知其实梅琳达原也是漫威中学的老师，当年，这位出身武术馆的亚裔女子因为看不惯皮尔斯收受贿赂和体罚学生，在投诉教育部门无果后，在漫威中学停车场里暴揍时任年纪主任的皮尔斯一顿，继而裸辞离职，其潇洒率性深深震撼了文质彬彬的寇森，这才有了学生群中众口相传的“辞职追妻”浪漫故事。
　　至于四两拨千斤地怼到老弗瑞无话可说，若是有漫威中学的学生在旁一定会被寇森这功力惊掉下巴。
　　在一片乱糟糟中，寇森看到高个头的罗杰斯，随机转了话题：“我怎么瞧着他这两天神情恹恹，发生什么事了么？”
　　这孩子一身正气，他很欣赏他。
　　“这年龄的孩子还能有什么事儿，”老弗瑞摇摇头：“他和老校长的小孙女关系好，马上要接受招考，没准会天各一方，舍不得呗，罗杰斯！”
　　他突然抬高音量，冲复联一班班长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并继续对寇森道：
　　“谁心里能没个女孩儿呢，你说对吧，我们来给他上上课。”
　　寇森撇嘴，好笑道：
　　“哦，难不成你也有吗？是谁啊？”
　　老弗瑞瞬间变成了个一本正经的聋子。

　　上午，十二点。
　　本以为顺利避过了高校宣介会的嘈杂，但托尼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连去神盾研究院这种及其安静有秩序的地方都不得不忍受聒噪——
　　今日的聒噪源乘以三，分别是彼得、菲兹和西蒙斯。
　　托尼恨不得立刻砸钱请他们三位以科技界群口相声团体的身份在娱乐圈组合出道。
　　只要别坐在自己旁边一起吃午餐。
　　但事实是，他仍然不得不在无数个来自彼得的“托尼觉得怎么样”“托尼你认为呢”“托尼你说对不对”以及“托尼”“托尼”和“托尼”中艰辛生存，假笑都已经僵掉了。
　　“可是我觉得把一些重要科技推广开来还是很危险呀，我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更别说把自己研发的技术推广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托尼你说是不是？”
　　行，又来了。
　　托尼一手托腮，看着窗外风景装聋。
　　“所以可以借助人工智能。”菲兹接上彼得的话，道：“人工智能就是白纸，它学习什么由你决定，我们可以规避人类的缺点，创造出完美的新人类来。”
　　“但是我觉得彼得说得对，”西蒙斯并不赞同同窗的观点，反驳道：“科学家自己就是有缺点的，又怎么能够帮助机器规避呢？”
　　彼得：“……托尼，你觉得呢？”
　　托尼盯着窗外，但听者毕竟有心，于是嘴上忍不住应了一句：“比起别人，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
　　托尼竟然同意自己的话，彼得同学的眼睛瞬间亮了，而反观菲兹同学，因为没得到西蒙斯的支持，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彼得看了看新结识的一男一女，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来，放到了托尼面前：
　　“他们两个好像在赌气呢。”
　　猝不及防闯入视线的手机让托尼下意识往后一缩，而与此同时眼球瞬间接收到的信息立刻在脑海里转换为一句话，让托尼几乎咬到自己舌头才强忍着没冲出口来——
　　关我何事。
　　他捺下性子抢过彼得手机，打上“关你何事”，然后扔了回去。
　　彼得：“……”
　　他埋头在手机上再打一句，再次递到他面前：
　　“你区别对待，为什么今天早上罗杰斯很发愁的时候你会主动给他建议？”
　　托尼·斯塔克终于颇感意外地扭头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此起彼伏的问号。
　　你怎么知道？！
　　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彼得用眼神示意他向对面看——
　　对面两位天才儿童，一个左手托腮，一个右手托腮，只是男孩子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向女孩子看过去。
　　托尼：“……”
　　搞什么？原来我是在这里当了半个多小时电灯泡吗？！
　　难不成我是专职解决情感问题的咨询师吗？！

　　下午，两点三十分。
　　事实证明，娜塔莎的获奖履历的确很能打，国内知名舞团和相关院校都开出了不菲的条件，厚厚一叠材料很重，虽然放在怀里，却像砖头一样压在她心头，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楼道尽头的窗户大开，冷风从此处呼啦啦灌了进来，有一星半点的冰凉扑上脸来，她伸手摸了摸，不由前行到窗口，才发现原来外面下雪了，街道上已然湿了一层。
　　又是一个下雪天。
　　而她拥有很多下雪天的回忆：她曾骑着自行车在落满雪的校门口摔了个大马趴，是史蒂夫那家伙扶了自己去校医务室，他一只手就能把自己的自行车拎起来。在校园里的雪松下，她超额发挥了投铅球十成十的功力，成功地将一捧雪丢进班长的衣领口。不过尽管如此，这位好心肠的前座仍然在两个小时之后冒着大雪，帮全班去校门外买咖啡回来。
　　这样好的一个人，明年的今天，却不会再见到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像笑又像哭的。”
　　沃德凑了过来，皱眉问她：“在做白日梦吗？”
　　娜塔莎回敬一个白眼给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转身下楼：“是啊，做梦想象你当黑客的样子。”
　　“哦？我当黑客？”
　　沃德挑眉，十分好奇：“什么样子？”
　　“被警察满世界追着打的样子吧。”
　　娜塔莎嘟嚷了一句，余光一瞟发现沃德手中拿着的申请材料上竟然是个女孩儿的照片，不由好奇起来。
　　“黛西·约翰逊？这是谁？”
　　沃德也不避她，大大方方亮给她看：“我女朋友。”
　　“哦，原来你是帮她来投材料……女朋友？”
　　娜塔莎将材料粗粗扫了一遍，诧异看他：“那你女朋友人呢？怕不是你单方面声明的女朋友吧？”
　　沃德拍拍材料，无所畏惧：“我这不正在朝双方面承认努力么。”
　　娜塔莎：“……”
　　男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话，却让娜塔莎一瞬间鼻头发酸。
　　她低头看着脚下经过的一级级台阶，问沃德：
　　“所以你是为了她当黑客吗？”
　　“对啊。”
　　“如果你当不了呢？”
　　“当不了也可以做别的。”
　　“那如果你们今后不在一个城市呢？”
　　“哈，不在一个城市就不能谈恋爱了吗？小姐你知不知道有样东西叫网络，还有样东西叫飞机？”
　　“……”
　　突然间，身旁这个片刻前还让她疑窦满满的人，令她敬佩满满。
　　因他这一腔理所当然的勇气。
　　反观自己，却连“喜欢”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群体压力在此刻终于达到峰值，意识到自己身边其实有一圈儿为了感情奋不顾身无所畏惧的“勇士”之后，娜塔莎·罗曼诺夫同学终于真真切切地开始嫌弃自己的胆怯。
　　唉，真怂啊。
　　一级级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雪花从敞开的门口冲进来，争先恐后地扑上她的鞋子。
　　“那你加油。”
　　她说，也像在对自己加油。
　　因为她做出个决定。
　　待会儿出门，如果、万一、恰好、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在门外的话，我就立刻表白，不再犹豫。
　　如果他不在门外——
　　那我就感冒好了之后向他表白！
　　两人走出门，立刻被漫天的冷风和雪花卷裹起来，连眼睫都很快糊上了一层冰霜，虽然刚刚下定了决心，娜塔莎还是下意识地先将将脸冲衣领里埋了埋。
　　“怎么回去啊？雪这么大。”
　　沃德嘟嚷着，将材料护在怀里，四下张望，而后一怔。
　　“娜塔莎。”
　　“我走回去了，你去找你单方面的女朋友吧，回见。”
　　“娜塔莎。”
　　沃德抓住她止了步子：“对面有个人，好像在看你哟。”
　　娜塔莎循声向马路对面看去，在漫天雪花中，真的站着一个人，面对着他们。
　　那个人个头很高，穿着一件颜色式样都特别眼熟的外套。
　　穿过纷纷乱乱的雪花，在和那个人成功对视的一瞬间，女孩不由松了手，怀中的一叠材料顿时狂乱四散，飞舞盘旋，然后被穿梭在高楼间的冷风呼啦啦带入了半空之中，像那些将要喷薄而出山王话语，摧枯拉朽地击碎所有小心翼翼的心事。
　　娜塔莎：“……”
　　啊呀，真糟糕。
　　刚才下的决心可不可以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