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冰短篇集》浮生若冰

6、第六篇：穿斗篷的女人之间距

　　符明生
　　七月的海风没有陆地的那种燥热，但是带着几分咸味和潮湿，吹在脸上让来自北方的范沐霜感觉很不舒服，她不是一个爱打扮的女孩，但是也不是粗糙的姑娘，而且她才刚刚过完自己26岁生日，可以说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所以这样的海风对她细嫩的脸蛋并不友好。
　　范沐霜的行李只有一个双肩包，她并不是计划好了出来旅行的，准确地说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首先是和老板吵了一架直接炒了老板的鱿鱼，而后她在自己的男朋友那里也没得到想要的安慰，两个人从拌嘴直接升级为分手。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来散散心，于是她就往包里塞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就登上了这艘船。
　　“女士，您的船票！”接待的服务员看了一眼范沐霜手里的船票之后将她带到指定的舱房，“这里是您的房间，有什么需要您直接按桌子上的呼叫铃就可以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地旅行。”说完侍者便离开了。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是挺好吗？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也好。”范沐霜看着海平面出神，声音里带着些许伤感，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升起，海面上有无数的海鸥掠过，它们在捕食海中的鱼儿，泛着粼光的海面让范沐霜的眼睛有些不适，她眯着眼睛继续看着那些海鸥，比刚才少了很多。
　　“要起风了，回船舱吧，这里的风很大的！”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脸很白，没有多少血色，就像一个长期没有接触到阳光的人，范沐霜注意到他的手也很白，手指修长，骨节粗壮有力，十根手指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谢谢，”范沐霜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对于陌生人的警觉还是要保持的，尤其是像范沐霜这样的独行漂亮女孩，“请问你是……”
　　“白锦裴，”那男人用自己苍白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点了一下，重复道，“我叫白锦裴，也是一个喜欢独自旅行的人。”看来他看到独自一人的范沐霜以为她也是喜欢独行的人，他说完没有等范沐霜回应就转身走下了通往船舱的扶梯，进入到了位于船舱正中间的大厅，而范沐霜的身体则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同下来。
　　“我叫范沐霜。”范沐霜跟随在白锦裴的身后下楼的同时做着自我介绍，“我想你误会了很么，我……”
　　“我知道。”白锦裴回过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又把脸扭了回去。
　　“你怎么会……”范沐霜的话还没说完，二人已经到船舱中央的大厅。
　　流光四溢的大厅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人们身着盛装，佩戴着价值不菲珠宝首饰，似乎是要参加一场盛大的典礼，这让一身运动装的范沐霜有些尴尬，就像一只混进白天鹅群里的黑天鹅，显得格外扎眼。
　　不过万幸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与众不同的范沐霜，甚至都没有人看到她进来一般。
　　“你的衣服不太适合这个场合呢。”白锦裴回头看着范沐霜，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用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对她说道，“跟我来。”
　　好像他的语言拥有魔力一样，先是跟随他从甲板上跟下来，继而现在跟着白锦裴来到了他的舱房。仿佛变魔术一般，白锦裴从自己的行李中挑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将它递给了范沐霜：“拿去，你换上吧。”
　　就在范沐霜还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关上了舱房的房门，自己在外边等着范沐霜换好衣服。
　　“谢谢。”范沐霜还没有傻到会在这里换衣服，她打开舱房的房门对白锦裴表示感谢，同时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在检查完毕确认这套紫色的晚礼服中没有藏着任何窃听和摄像装置之后，范沐霜才放心的穿上了它，范沐霜的身材并不算完美，但是这件华服却可以将她身材最好的展现出来，只是她的脸还带有一些女孩的顽皮稚气，少了几分贵妇之气，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年纪还小。
　　礼服的包装盒里还附带一串珍珠项链，应该是为了搭配这套礼服而特别准备的。
　　范沐霜将刚刚放回包里的袖珍检测器重新拿了出来，这是她的哥哥范坤在她去年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给她这样一份礼物，而不是什么化妆品或者包包，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他知道自己会有独自出门，会遇到一个送自己礼物的人？想到这里范沐霜将那串项链仔细地检查了两遍，检测器并没有发出警报，范沐霜将它戴到了脖子上。
　　“你真美。”在范沐霜重新来到大厅的时候，白锦裴已经在那等着她了，同时微微躬身向她伸手，邀请她跳舞。
　　范沐霜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的中间已经成为了舞池，一对对的男女正踏着街节拍翩翩起舞，她接受了白锦裴的邀请，二人也加入了跳舞的人群。
　　“有点像泰坦尼克号的故事呢。”范沐霜轻轻闭上眼睛，“只是希望结局不要一样才好。”
　　一曲终了白锦裴拉着范沐霜的手到了休息区，侍者给他们送上了香槟。
　　“请给我一杯橙汁，谢谢。”范沐霜拒绝了白锦裴递过来的酒杯，对着侍者说道，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白锦裴重复了一遍范沐霜的话之后，侍者微微点头转身去为她取了鲜榨的橙汁。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白锦裴的话让范沐霜感到很突兀，她不知道白锦裴指的是什么。
　　范沐霜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杯子的橙汁，味道很淡，一点橙汁的味道没有，仿佛在喝白开水一样。范沐霜皱着眉头看着白锦裴，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这艘船上的橙汁就是这个味道？
　　“他似乎看不到你的存在，也听不到你的说话。”白锦裴的话一出口，范沐霜才意识到从登船到现在除了接待她的那个女服务员之外就只有白锦裴和她有过交集，而其他人则当她不存在，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引人注意，现在想来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怎么回事？”范沐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空间的重叠，两个世界产生了重合，而你就是那个重合点。”白锦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锦裴的话让范沐霜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甚至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就是一切的关键。”白锦裴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到底在……”范沐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枪声打断了。
　　大厅里瞬间乱作一团，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模样的男人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将所有人围在舞池当中。
　　“很抱歉打扰各位了，我叫于世杰”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厚厚的眼镜遮住了他的目光，他一身白得发亮的西服，就连脚下的皮鞋也是纯白色，一条黑色的腰带格外显眼，更显眼的是他腰带上那把巨大的左轮手枪，虽然只是挂在那里，但是让人不寒而栗，“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今天来这里只是想找个人，对于其他人我们并不打算伤害你们。”说完一声枪响之后一名靠近舱门的男人应声倒地，他打算利用距离的优势从这里逃走，但是那个于世杰的动作更快，拔枪、射击、收枪，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可是如果有人不合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于世杰收起了笑容，推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目露凶光，“一个个检查，绝对不能让她逃了。”
　　和其他人一样，范沐霜被吓坏了，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而她身边的白锦裴却很镇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些兴奋。
　　“他们看不到你。”白锦裴小声地对范沐霜说道，“他们真的看不到你。”
　　“你在胡说什么？”范沐霜越发的搞不懂这个男人和他说的话了。
　　“她告诉我，你不属于这里，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白锦裴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因为兴奋有些颤抖，“你可以走过去制服他们。”
　　“你疯了吗？”范沐霜可不想冒这个险，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对付十几个持枪的歹徒呢？“还有你说的她又是谁？”
　　“他说得没错。”不知道这个说话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穿着一件带兜帽的红色斗篷，整张脸都被兜帽的阴影遮住了，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从声音判断，她的年纪应该和范沐霜差不多，“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们看不到你。”
　　“你又是谁？”范沐霜记得听父亲说过自己家族和穿斗篷的人之间的关系，但是父亲并没有说过这个穿斗篷的人是男还是女，但是这个装扮还是让她感到很是震惊，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是穿斗篷的女人，”那女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有反应，他们看不到她的存在，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和你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沐霜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两个空间的距离在缩小，两个世界重叠到一起时，你和你也就重合到一起。”穿斗篷的女人像是在吟诵一首叙事诗，她的声音平静得就像冬天的湖面。
　　“两个空间中有着相同的人，但是两个人在不同的空间中可能是相同的，也可能是完全相反的，当两个空间出现重叠时，人们就能看到彼此，两个相同的人会逐渐重合为一个人。但是你不属于这个空间，所以他们看不到你。”穿斗篷的女人做着进一步的解释。
　　范沐霜想起之前白锦裴说的话，他说的是真的，这里的人的确看不到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中也有一个我，那么她在哪，我们不是应该重合到一起吗？”范沐霜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自己还是自己，并没有变强，也没有变弱。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那个结果，”穿斗篷的女人压低了声音，别人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她这么做只是一种悲伤的表现，“她已经死了。”
　　“死了？”范沐霜很惊讶，听到“自己”死了，任谁也不可能保持平静。
　　“对，”穿斗篷的女人继续说道，她没有理会还在继续搜查的于世杰和他的手下，“这个世界中的你死于谋杀，准确地说是你们一家都死于谋杀，一场车祸让你的父母和你都去世了，而你的哥哥范仟右半边身体彻底损毁，只能通过结合机械身体存活。”
　　“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范沐霜的心里有了一点点眉目，但是她还是无法肯定。
　　“我想你也猜到了，他们找的就是你。”穿斗篷的女人继续说道，“因为你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准确地说是两个空间的门。”
　　“门？”范沐霜咽了一下口水，“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到你所属的那个世界去，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穿斗篷的女人说道，“所以他们过去是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们会入侵我的世界！”范沐霜因为愤怒浑身都在颤抖，她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名歹徒身边，从他的腰上拔出手枪，将子弹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而那个倒霉的家伙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枪口。
　　大厅了变得更加混乱，枪声不仅仅让勉强平静下来的人质再一次骚动起来，同伴莫名的死亡让其他歹徒也惊讶不已。而此时范沐霜则变得沉着、镇定，仿佛化身为一个冷酷的杀手。
　　不过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范沐霜故技重施，又干掉了两个人。就在范沐霜准备第三次出手的时候，于世杰拦在她面前，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到半空中。
　　“抓住你了，小老鼠！”于世杰得意地看着范沐霜，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果然长得一模一样呢？看来我还得需要再杀你一次啊！”
　　“再杀一次？”范沐霜被于世杰掐得喘不上气来，从他的话听来，这个世界范沐霜的死正是他做的。
　　“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呢，不过在这船上你也跑不了，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于世杰上下打量着范沐霜，“当然你主动出来事情就更好办了。”于世杰将枪口抵在了范沐霜的下巴上，“杀了你，两个世界将会合二为一了！”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看到她？”白锦裴一边摇着头一边向穿斗篷的女人发问。
　　“当她和这个世界接触得越多，她就会慢慢变成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开始向这个空间靠拢了，”穿斗篷的女人似乎并没有担心，“而那个于世杰居然可以这么早就发现她，我想除了他具有这方面的情报之外，他的眼镜也是特别的，看来他也是缔造者的人。”
　　“缔造者？”这个称呼白锦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是什么人？”
　　“一群想要统治这个世界的人，”穿斗篷的女人说道，“两个世界都有，绝对不能让他们碰面，不然两个世界都完了。”说完她就像幽灵一般飘到了于世杰和范沐霜之间。
　　“砰——”于世杰手里的枪响了，子弹从范沐霜的下巴射入，从她的后脑穿出，打到了天花板上，没有一滴血。
　　“这是怎么回事？”于世杰皱了皱眉头，掐着范沐霜脖子的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清楚自己手上的人是真实的血肉之躯，可是那颗子弹却像穿过全息投影一般，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于世杰没有犹豫，一下子将枪里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完，但是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没有对范沐霜造成任何伤害。
　　“你就这点能耐？”范沐霜双手握住于世杰抓着自己的手腕，同时加大了力度。而她的脖子则像幻影一般从于世杰的手中脱出，于世杰原本张开的手因为抓住的东西消失了而攥成了拳头。
　　“可恶。”于世杰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强，被她攥着的手腕疼得他咬紧了牙关，连忙跳离了范沐霜的身边，“射击。”于世杰指着范沐霜所处的位置，显然他的手下训练有素，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对于命令的执行还是没有一丝的犹豫，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的子弹依旧只是穿过范沐霜的身体而已，甚至还打到了自己人的身上，两个反应不及的歹徒因此而丧命。
　　“停！”于世杰赶忙命令手下停手，不然将会造成更多的手下丧命。
　　“我承认，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不会就此罢手的。”于世杰看着面前的范沐霜，招呼手下向自己靠拢，“下次见面时我一定找到干掉你的办法，这道‘门’我是一定要打开的。”说完他带着手下坐上他们来时的快艇离开了。
　　大厅里的人死里逃生，但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于世杰到底在和谁说话，又为何会逃走。
　　“下次？”范沐霜清醒过来之后重复着这个词，她也不完全清楚刚才发生情况是怎么回事，她把目光集中到白锦裴的身上，“那个穿斗篷的女人呢？”
　　“她不见了。”白锦裴说道，“我感觉不到她了，但是她留下了这个。”他在指着桌子上的一个信封。
　　“现在居然还有人用这种方式留言。”范沐霜打开那封信之后脸色变了，变得比白锦裴的脸还要苍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将守护这个世界，但是你会被原来的世界遗忘！”那封信只有这几个字。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F警官范坤在接受机械身体移植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他对自己的好友也是主刀医生龙傲说道，“为什么我会记得我好像有个妹妹？”
　　“怎么可能？咱们三个一起长大的，”龙傲拉过自己的妹妹龙娇，他看着病床上的F警官，“这个是我的妹妹，你可别跟抢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