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73、第 73 章

　　“李总？您怎么来了？”

　　在办公室里等候了许久，看到紧随Ashley Lee一起进来的联洋国际大中华区总裁李道基的时候，季彦明显有些惊诧。

　　虽然，因着工作的关系，他和Ashley Lee已然接触多次，彼此都十分熟稔，但是联洋国际背后这位大佬，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今天原本只是想单独和Ashley Lee就绯闻的事情好好谈一谈，没想到对方竟然将自己的爸爸也一并带了过来。这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季彦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尴尬。

　　对面的中年人显然是看出了他的这种尴尬。

　　他微微一笑，随即便打了一个圆场，用一种十分客气又十分可亲的语气同季彦说道：“闲来无事，就想着到你们这个新潮的定制化办公空间来参观参观。正好我女儿也准备过来，就顺道一起来了。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面前的大佬已经年近六旬，却保养得十分得当。他一身素雅的棉麻中式便装，看起来就和照片里一样精神矍铄、清润儒雅，有一种东方男性特有的虚怀若谷的气质。

　　这一点在季彦看来十分拉好感。

　　因此，在对方和蔼的寒暄里，他也很快恢复了淡定，从善如流地说起了客套的话。

　　“李总这是哪里的话。尊驾来访，有失远迎，该说见谅的是小侄。”

　　他应对得从容又得体，看起来亦是落落大方，面前的中年人也不由衷心地赞许了起来。

　　“在家的时候就时常听我女儿提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实体了。季总果真一表人才，和电视上看起来一样风流倜傥！”

　　他真诚的夸奖来得有些突然，对面的年轻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他微微一怔，随即礼尚往来地回敬对方。

　　“李总谬赞，小侄愧不敢当。久仰李总盛名，今日得见，实属荣幸！说起来，您与家父年龄相近，也算是我的叔伯，所以您叫我‘小季’就好，不必过分客气。”

　　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寒暄了一阵。

　　见他们终于客套完了，一旁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女孩立刻迫不及待地对季彦说道：“Jason，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爹地早就想见你了。偏偏你呀，不愿意去我家。”

　　她心直口快地嘟囔了起来，季彦则有些尴尬，同时感到羞赧。他原本只是想单独约她过来谈点正事，结果现在……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依然是李道基笑着打了一个圆场。

　　“人家堂堂企业CEO，又是集团继承人，有很多正事要忙，你以为跟你一样闲吗？”

　　李道基嗔怪地凶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同时微笑地向着面前的青年说道：“我在外间自行参观就好，你们两个聊，我不打扰！”

　　说完，他便提起脚步，向着落地窗边的休闲区走去。

　　“稍等片刻。”

　　季彦停顿了一下，随即便转身去了茶水间。

　　没多久，他端来一杯现磨咖啡放到了李道基的面前，之后才招呼一旁的女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Wow！Jason，你的办公室真的很有格调、很有品位！就和你的人一样。”

　　一进门，女孩就毫不见外地四处参观了起来，并且由衷地赞美了他。

　　季彦没有回答，将煮好的现磨咖啡顺手倒进精致的骨瓷器皿里，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伸手招呼正在里间参观的女孩：“过来坐下吧，Ashley，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明艳美丽的女郎很快坐在了他对面。

　　将醇香四溢的咖啡推至女郎的面前，季彦很快收起了自己脸上那温润平和的表情，转而郑重地问她：“我想请教一下Miss Lee，促成我们之间合作的主要动因，是什么？”

　　他十分正经地问了对方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对女孩的称呼也很自然地由“Ashley”改成了“Miss Lee”，听起来既礼貌又疏离。

　　女孩面露诧异，她显然并不想在这种两人独处的时间里去谈论一个如此严谨的话题。

　　“不，Jason，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感到不解，同时十分直白地向对面的男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要这样和我说话，Jason。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而且，现在也并非工作时间。”

　　她试图躲开这个话题，男人却没有允许她逃避。

　　“我很抱歉，Ashley。但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不想回答，”他看着她，眸光微闪，透出一丝冷酷：“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俊朗的脸上，神色异常坚定。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嗨Work和联洋国际之间达成共识的主要缘由是因为挟带了一些私人情感，那么，他作为其中的甲方宁可放弃这样的合作机会。

　　“Answer me，please！”他向女孩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对面的女郎很快学会了妥协。

　　“Ok，Jason ，既然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如此重要，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虽感不悦，女孩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合作共赢、互惠互利，you know，这是促成一项契约的基本条件。所以，联洋国际与嗨Work，当然也是如此。”

　　她收起了轻浮的态度，表情同样变得严肃。

　　这样真诚的回答似乎让对面的男人感到了些许满意。

　　季彦略略松了一口气，随即点点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Ashley。这让我更加坚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真诚友谊的合作关系。”

　　“那么，接下来，我想我们可以说点私人的话题。”

　　男人突然抬眸，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注视起了面前的女郎。

　　“关于照片，我想我们都应该正视一下这个问题。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不只对我一个人造成了困扰……”

　　当一个人决定放弃一个人之前，她一定是在风中站了很久。

　　从季彦的办公室里出来后，Ashley 就独自朝街角的露天清吧走去。

　　“爹地，你去车上等我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告诉自己的父亲。

　　李道基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钻进了停在路边的轿车，和司机一起在车里等候。

　　大约十分钟后，女孩走了回来，看起来一切如常，刚刚那片刻的失意似乎只是假象。

　　心知女儿只是佯装淡定，车上的人感到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忍不住就冲她慈霭地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慈霭又怜惜的笑，让女孩已然隐藏好的情绪，突然间又崩溃了起来。

　　“爹地，我很难过，他拒绝我了。Jason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他拒绝我了，爹地，我好难过……”

　　坐进车里，靠在父亲的肩膀，女孩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年老的父亲有些无奈，他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听我说，宝贝。爱情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经历过失去，或许永远学不会珍惜。”

　　“所以，不要难过，你会遇到那个愿意珍惜你、你也想去珍惜他的人。也不要哭，无论如何，爹地始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当李道基和Ashley离开之后，季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又呆呆地坐了很久。

　　李道基临走之前留下的话语还清楚地响在他的耳旁，让他久久都感到无法平静。

　　“小季，叔叔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答应。”

　　“帮我和你的父亲说一声抱歉，当年突然离开确实是我太自私。只是，我也有我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那家跨国公司是我当时一直以来的梦想，我等了很久才等到offer，不可能轻易放弃。”

　　“我知道那段时间是你父亲最为艰难的时刻，所以，我也确实很难抉择。”

　　“最终，我自私地选择了离开，去追逐梦想，成为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人。”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和你的父亲道一声歉，并且重修于好。”

　　“所以，请你务必把我今天的话带给他。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我会随时恭候他的来电。”

　　“谢谢你了，小季。”

　　如果不是李道基的突然造访，季彦大约永远也不会明白，父亲为何会那样反对他与联洋国际之间的合作。原本以为这只是他那略显病态的控制欲在作祟，没想到却另有隐情。

　　原来，李道基当年在出国移民前和父亲曾是非常交好的朋友。他们不仅亲如兄弟，在事业上也是唇亡齿寒、利益相关的创业合伙人。

　　只是后来，在公司出现困难、面临财务危机的时候，作为联合创始人且是重要合伙人的李道基却突然远赴美国，去了一家跨国企业任职，退出了原本就只有两个人的创业阵营。

　　只留下一地鸡毛等候父亲一人处理，成为他眼中见利忘义的小人。

　　往昔荏苒，令人唏嘘。

　　在季彦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不同的立场，每个人也都有选择的权利。

　　在人生的岔路口，曾经并肩的两个人，是选择继续携手，还是分道扬镳，这完全取决于双方的立场是否仍然统一。

　　那些已然过去的事情，其实并不值得一个人花时间和心神去记住、去追悔，抑或是去仇恨。

　　人应该学会向前看的，不是吗？

　　毕竟人生那么长，又那么苦，如果总是把自己桎梏于过去，要怎样继续前行呢？

　　父辈的事情，季彦原本无意掺和。

　　只是，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在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父亲打个电话。

　　到底有些年轻气盛，上午在电话里，他只知道跟他老人家抬杠，却没有问他为什么，估计把他也气得不轻。

　　九点多钟，一顿晚饭刚好吃得差不多。

　　在谈拢正事之后，季峯与面前的小辈开始闲话家常。

　　眼前的这位青年，虽说是草根出身，却谈吐不凡、气质儒雅，让季峯在初见时就一见如故。几次的合作之后，对方工作上的超强手腕和魄力亦让他感到十分欣赏。

　　因此，在这顿只有两个人的私密饭局上，他们一直相谈甚欢。以至于到了现在，宴席即将散场，他依然忍不住跟许晨阳多聊了一会儿。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上儿子的姓名时，季峯下意识就是一阵反感。

　　这个逆子，上午才在电话里跟他吵过一架，这会儿居然又主动打给了他，真是有脸！

　　想都没想，他就直接点了挂断，不带半分迟疑，动作流畅而又自然。

　　对方显然并不死心。

　　不到半分钟，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季峯亦再度伸手挂断，眉间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恼怒。

　　“时间不早了，想必季董还有事情要忙。不如，我们下次再聊？”

　　对方的不耐，许晨阳悉数看在眼里。在等候的间隙，他适时地说出了告辞的话。

　　季峯也不再推脱：“行，那就等你下次来公司的时候，我们再细聊。”

　　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餐厅。

　　刚坐进车里，季峯的电话又响了。

　　带着一种愠怒且烦躁的心情，他按下了接听键，未等儿子开口，他就直接劈头盖脸地将他痛骂了起来。

　　“季彦，你很闲是不是？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挂断你几次了，还一遍遍地打过来？你是小孩子吗，不知道别人不接电话是因为有事情在忙？你自己数一数，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你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了？”

　　父亲的语气异常暴怒。

　　距离上午他们吵完架已然过去大半天的时间了，季彦没有想到父亲的火气居然还有这么大。

　　他感到有些委屈。

　　其实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工作汇报，他主动给父亲打电话的机会并不多。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一个十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工作和生活向来分得很开。

　　今天是周六，时间又是晚上，在正常情况下，他老人家都不应该是在忙工作，而应该在家里休闲放松。

　　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打给他，以为父亲的拒接只是因为在跟他置气。

　　兴许真的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了，才会那么倒霉地一次又一次地撞上了枪口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忙，抱歉……”

　　虽然感到委屈，季彦还是乖乖地给父亲道了个歉。

　　辩解的话他没敢再往下说，毕竟这不是重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事。

　　“爸，上午在电话里是我太冲动了，说了一些没有分寸的话。您别生气，也请见谅，我保证下不为例。”

　　为上午的莽撞再度认了个错，季彦语气诚恳，态度端正，任谁听了都会心软。季峯也没再说话，暂时歇了火，任由儿子继续往下说。

　　“刚刚联洋国际的李总，李道基，过来造访，跟我聊了一些你们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有些明白了您之前反对我们合作的原因。不过，我觉得这其中是有一些误会的，所以，我想替他跟您……”

　　“原来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

　　在儿子有条不紊的陈述里，季峯突兀地打断了他，同时冷笑了起来，“原以为你打过来是因为你想通了，也长进了，不曾想，你竟是为了替别人当说客！”

　　“季彦啊季彦，为达目的你如今居然已经学会不择手段了吗？看来真的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高看了你，也小看了你！”

　　“怎么，绯闻传过了，现在终于抱上别人爸爸的大腿了，所以要开始对自己的父亲倒戈相向了吗？”

　　“这算什么？表忠心？下决心？吃软饭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混账！”

　　骂骂咧咧的数落了一通之后，季峯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只留下被骂懵的青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了，季彦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莫名挨了一顿臭骂。

　　什么说客，什么不择手段，什么吃软饭，什么不要脸……他的父亲还真是什么难听捡什么骂。

　　他总是能够如此精准地戳中他的要害，让他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又突然变得低落无比。

　　大约是磁场不对，同极相斥，他和他的父亲好像永远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兀自难过了很久，季彦才慢慢消化掉了那些屈辱的感觉。顺手打开微信，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很多未读消息。

　　全是高洁发来的。

　　大约是回拨电话时他总在占线，因此，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相信他，并且会一直这样相信他。

　　略显嘲讽地笑了，他沉默了片刻，才给对方回了一条消息：“我知道了，谢谢你选择相信。”

　　其实，相不相信都已不再重要，这并不能够改变什么。

　　既改变不了她对他优柔寡断并不坚定的爱，也改变不了他已然声名在外的浪荡公子形象。

　　半小时前，Ashley就已经在社交账号上发表声明，澄清了她和他之间传了没多久却迅速发酵的绯闻，并宣布接下来联洋国际和嗨Work将会进行战略性的友好合作。

　　绯闻暂时告一段落，他与Ashley之间不清不楚的流言也就此翻篇。

　　只是因着那些自曝的照片，在公众面前，他也确实坐实了自己花花公子的“盛名”。

　　这可不是靠着一两条声明就可以随便澄清的，反而可能越描越黑。

　　他不敢去想那些他在意的人看到了之后是怎样的反应，比如说高洁和她的父母。

　　纵然她选择了相信，可是在长辈眼里，他不够靠谱、不够稳重，还十分花心的印象也算是被实锤了吧？

　　人一旦不走运起来，什么都会和他作对。天时、地利、人和，他果然样样不占优势。

　　那个许晨阳……

　　但愿他们之间，永远不要再有交集！

　　放下手机，季彦感到有些烦闷，还有些头晕。

　　从上午醒来到现在，他粒米未进。昨晚应酬到那么晚，起来之后又要面对突如其来的绯闻以及各种责难，应付了一整天，此时，他已然疲乏至极，连愤怒和悲伤，都显得有气无力。

　　斜靠在沙发，手背上的针眼似乎是在提醒他，应该乖乖回去医院输液。

　　可是，他懒得动弹。

　　这几次的发病，他总是在拖。不到难忍至极，不会轻易去医院。

　　并非讳疾忌医，也没有自暴自弃。总之，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好像没有从前那么爱惜他自己了。

　　反正也没人爱惜他。

　　一个绯闻就足以测出了人们对他的情感：关心他的人向他要说法，不关心他的人只当是看笑话。

　　他也确实是一个笑话吧？

　　不是一直都在可笑地认为，只要努力就能拥有吗？拥有那些平凡可贵的情感，拥有那些朴实无华的爱情。

　　终究不过一场虚妄。

　　没什么好伤心了，其实。

　　他早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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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绯闻事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酝酿你们期待已久的“家暴”了。这应该会是一个篇幅较长的故事，也是后半程的一个高潮。需要好好铺垫，你们要有点耐心哦！
请继续留言给我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