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46、第 46 章

　　差不多六点钟的时候，这场除夕夜的团圆宴总算是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阿彦，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逛花市吗？今天是花市最后一天，错过挺可惜的，你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趟。”

　　在宴席即将散场的时候，宋知著转头又问了一遍自己的外甥。

　　刚刚在他们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提前表示自己有些喝多了，需要早些回去歇息，不能一起去逛花市。苦劝无果，再一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宋知著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

　　未待外甥回答，一旁的儿子宋太清已然接过话头：“对啊对啊，阿彦哥哥，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怎么可以不去花市呢？明天可就看不到了哦！我跟你说，花市可热闹了，在我们这里过年不行花街，等于没过年。”

　　表弟帮腔，用一种颇为惋惜地同他说道。少年的热情与真诚，让季彦感到心头一暖，他弯了弯嘴角，非常温和地冲他笑了，却仍是十分坚决地摇摇头：“不去，你们玩得开心！”

　　胃里一直很难受，忍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等到宴会散场，此时，季彦是万万不敢再造次的。纵然花市再热闹，他现在也只想回酒店躺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

　　“怎么，真的喝多了？要不要回舅妈那里，我给你煮碗醒酒汤？”

　　见外甥满头是汗，脸色似乎也不大好，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上头，贺衍也有点不放心，她走上前来，很是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舅妈，我睡一觉就好。”年轻人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偏过头，有意避开众人对他的过分关注。

　　胃里那熟悉的不适感觉隐约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没敢再耽搁，也没再等舅妈回复，他就连忙摆摆手，起身告辞了：“你们去玩吧，不用等我了，我去趟洗手间就打车回去。”

　　言毕，说话的人就没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身冲出了包间。

　　望着儿子逃也似的背影，季峯皱着眉，很是艰难地忍耐了一会儿，才将即将冲出口的“混账东西”四个字生生忍回了喉咙。

　　静默片刻，贺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即向众人提议：“六点一刻，差不多，我们也该出发了。”

　　“行，那就走吧。”宋知著也站了起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拾掇着向门外走去。几位长辈走在后头，两个小辈儿则走在前头，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腿脚不是很利索的宋老太。

　　在走出包间门口的时候，季然突然停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提包递给了表弟宋太清：“帮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将包包塞给表弟之后，她又抬头对着父亲和舅舅等一行人说道：“舅舅、舅妈、爸，你们去楼下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就转身向着洗手间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又是一阵狂吐，翻江倒海一般，直吐得人满头大汗，几近虚脱。

　　刚刚在包间他就觉得难受极了，特别想吐。忍得好辛苦才捱到了现在，这会真的吐出来了，他反倒觉得更加难受了。

　　之前那点胃疼，在此时搜肠刮肚般剧烈的呕吐面前，倒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望着水池中混合着酒精和胆汁的液体，吐得狼狈不堪的人不禁也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去医院挂个急诊。

　　然而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挂完急诊再回去，时间大约也不会很早了，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挨上一顿臭骂。毕竟，他说他想回去睡觉的，结果却一个人跑出去半夜未归，怎样都说不过去。

　　搞不好他的父亲还会以为他这是故意在跟他赌气，到了那个时候他纵有百口也是莫辩。

　　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又给自己找麻烦。这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他实在是无心跟自己的父亲吵架，也无力应付他总是突如其来的各种责难。

　　况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吐完应该也就没事了。

　　不会难受太久的，他想。

　　睡一觉就好了，一定是的。

　　这样想着，季彦又俯下身，偏头努力吐了一阵，直到把今天吃下去、喝下去的全都吐了个干净，他才感觉胃里的蠢蠢欲动稍稍消停了一点。

　　漱完口，捂着胃，停顿片刻，在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季彦伸手打开了洗手间反锁的门。

　　开门的瞬间，迎面，很是意外地，他看到了站在外间走廊的过道里，倚墙而立的妹妹季然。

　　似乎是在等人，她低着头，眼神放空，看起来颇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她才抬起头，目光迅速恢复冷漠，精准地锁定住了迎面走来的人。

　　被对面的人眼神里的寒意冷到了，季彦有些怔愣，下意识就抬眼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目光交接的一瞬间，空气突然冷却下来。兄妹两个，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地对视了起来。

　　气氛有些微妙。

　　自从上一次，他们之间因为高洁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当面的争执之后，季然就没有再同自己的哥哥有过直接正面的接触。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没有再招惹他。

　　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基本都处在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一直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尽管不知道妹妹在等谁，但是肯定不是在等他。这一点自知之明，季彦还是有的。

　　因此，怔愣了也就大约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很快偏过头，转移了视线，目光十分自然地略过了季然。

　　“别跟我说你不去逛花市，真的只是因为喝多了。”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见妹妹突然开口了。女孩冷漠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责问，让原本沉默的人下意识就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果然还是来找茬的……

　　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季彦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目，笑了一下。

　　“所以呢？”他问，语气平淡而又漠然：“你希望我给到你怎样的回答？”

　　又一次被哥哥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给刺激了，季然不再淡定。似乎有些恼怒，她说出来的话已然口无遮拦：“你不去行花街，是因为回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不对？”

　　她质问自己的哥哥。

　　见对方没有立即否认，像是得到了某种印证，她的语气愈发尖锐起来：“这么久没见，很想她了是不是？想偷偷回去联系她，是不是？”

　　“上一次就让你离她远一点，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执着。本以为来到这里，距离远了，你也该断了念想，不会再惦记了，没想到你竟然……”

　　“够了！然然。”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忍耐片刻，这一次，未等妹妹把话说完，季彦就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大约是真的被惹毛了，从来温文尔雅的人，脸上也终于现出了一丝不耐。转过身，季彦干脆回过头来，迎面正视起身后的人。

　　“是你吧？”他问。

　　走过去，抬手撑住她身后的墙面，俯身盯住妹妹的脸，季彦明亮清澈的眼神里，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恼怒的神色。

　　他身材高大，俯身逼视妹妹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迎面扑来，令被盯住的人下意识就往后瑟缩。

　　然而，像是已然忍无可忍，面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妹妹的瑟缩而选择退让。他面上神色未变，脚下步伐却不停顿，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几乎把女孩逼到了墙角。

　　“是你提议让爸爸同意我来这边过年，也是你怂恿太清去我公司实习，都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他问，语气虽然平静，却隐隐透着怒火。

　　从第一天起，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如若真心诚意邀请他过来，他的父亲又何必千方百计地阻拦他靠近自己的外婆？又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各种找茬，当众给他难堪？

　　他分明就是不欢迎他，根本不是出自真心地让他跟过来！

　　借故找茬也好，当众羞辱也罢，都不过是他表达不满和厌恶的一种方式。

　　原本还只是感到奇怪，并未多想。此时经过妹妹的提醒，再仔细地回想一遍，季彦反倒瞬间明白了过来，因此很容易就得出了刚刚那个结论。

　　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妹妹啊，还真的以为自己的哥哥只是一个既无脑又懦弱的软柿子，可以随意任人拿捏？

　　简直可笑！

　　“我……”被哥哥的眼神吓着了，从未见过他发火的季然，一时竟有些语结，吞吞吐吐了好半天，也只是冒出了一个“我”。

　　一句“我没有”都没有来得及说完整，她的哥哥就继续逼视着她，用那种迫人的语气跟她幽幽说道：“是因为高洁吗？想让我离她远一点，是不是？”

　　“何必如此苦心孤诣地在这里逼迫我呢？你既是她的好朋友，难道不知她已经拒绝了我？”

　　“你……你果然对她有企图！”

　　在哥哥犀利目光的逼视之下，几乎退到角落的女孩，在大脑经历了短暂的空白之后，终于寻回了一丝理智。逮着哥哥最后一句话，季然开始借题发挥。

　　真是幼稚！

　　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向来逻辑清楚、条理分明的人，并没有被自己的妹妹带到沟里。他凝视着面前这个与他有着最为深厚的血缘关系，却也最为陌生的女孩，再一次严肃且认真地告诉她：

　　“上一次，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那么，我再说一遍！去哪里，选择和谁一起，甚至于爱上谁，都是我的自由！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所享有的合法且合理的自由！”

　　“不论是你、爸爸，抑或是他人，都无权剥夺我爱一个人的自由。除非，那个当事之人亲自过来，亲口告诉我，让我离她远一点。”

　　“可是她从未这样说过，你知道吗？即便是拒绝我的时候，她也从未这样说过。”

　　“所以，可否请你，我的好妹妹，偶尔也尊重一下自己的哥哥？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所享有的应有的、正当的、合法的、合理的权利和自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被面前的男人咬字清晰的发音说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直接让对面的女孩闭了嘴，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末了，还是她的哥哥先开口了：“我言尽于此……”

　　转过身，他才丢出了那句他已然说过一次的话：“你也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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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封的虐的章节终于可以看啦!这一章是发火怼人的彦哥哥，下一章又是苦逼被虐的彦哥哥了。下一章的虐应该会是一个小高潮。期待吗？期待就多给点评论啊，各位！码字很辛苦的，想剧情很烧脑的。多收藏，多评论，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更新也会更快、更多、更有动力哦！不要吝啬哦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