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122、第112章（中）

　　两个人一起陷入了一种温和的沉默。

　　周遭静悄悄，时间仿佛静止。半晌，依旧是许晨阳开口打破了沉寂。

　　“然然快放寒假了，听爸说她和你那个当明星的朋友在一起了？”

　　他突然问了季彦一个他根本意想不到的问题。

　　略感诧异，在诧异过后，床上的青年很快回答了哥哥的问话。

　　“嗯，和罗弋在一起了。”季彦说道。

　　略略思忖了一下，他决定补充几句，主动跟自己的哥哥解释了这其中虽不复杂但是对方或许并不知情的关系：“罗弋是罗雍罗叔叔的儿子，罗叔叔是咱爸的私人医生。他们家跟咱们家算得上是世交，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头一次，他用到了“咱爸”和“咱们家”这种亲切而又亲昵的称呼，瞬间拉近了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许晨阳的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扬，很快笑了，闲聊的兴致瞬间变得高涨。

　　“原来如此，真是一段天作之合的美满姻缘！”他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面前的青年也十分默契地配合着他一起感叹：“是啊，罗弋暗恋然然很多年了，能在一起确实很不容易。”

　　“然然她……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十分肯定她是我的妹妹。”

　　提到自己从前几乎并不知晓有其存在的妹妹季然，想到之前唯一的一次照面，许晨阳又打开了一个新的话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季彦则问他：“是因为她长得像妈妈吗？”

　　他们的妹妹与他们的妈妈几乎是复制黏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点，光看照片就知道。

　　“嗯。”许晨阳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对于自己的母亲，他实际印象并不十分深刻。除去那张令人无法忘怀的脸，他能记住的就只有走失那天那个转身追出去的窈窕背影——那是他对母亲的最后一点残存的回忆。

　　“妈妈她……”

　　提到已故的母亲宋知微，季彦的心里依然不免有些难受，语气无法再保持淡定。

　　带着一丝歉疚，还有几分自责，他稍显吞吐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吧？爸他应该告诉过你。当年……当年确实是我太任性。说真的，我一直都很后悔……”

　　“我对不起你们大家！”

　　低下头来，年轻人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第无数次，他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过往道歉；也是头一回，他向自己的哥哥致歉。

　　这唯一的一次道歉，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有用，仅仅是一句话就如愿换来了对方的宽慰和谅解。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随性的嗓音，依旧带着一些慵懒，面对他的自责，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轻飘飘的几个字，朴实无华，没有太多浓烈的感情色彩，却像一阵轻风，悄悄抚慰了他受过伤的心，带来一阵温馨温暖的舒适感觉。

　　季彦不禁有些动容。

　　头一次，他对面前这个他从前总是看不顺眼的男人肃然起敬。

　　那一刻，在心里，他终于完完全全地认同了对方，认同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兄长、自己的手足，自己可以相依相携的人。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我都不是很记得了。”

　　在感动的同时，他开始试探着开口没话找话，突然就对眼前这个人那不为人知的过往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对方依旧只是淡淡地回答：“有些记得，有些也忘了。”

　　许晨阳显然是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并未过多言语。季彦也随即了然，换了一个他觉得可能更加合适的话题。

　　“妈妈她……也教过你钢琴吗？”

　　他们的妈妈生前曾是一名优秀的钢琴老师，想到高洁说过自己的言哥哥会弹钢琴，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许晨阳回答：“教过，我现在也仍然会弹。”

　　“最喜欢《月光曲》？”

　　“你怎么知道？”

　　“小高告诉我的。妈妈最喜欢《卡农》。”

　　“哦，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以前倒是更喜欢贝多芬。”

　　“也许……后来就不喜欢了吧？”

　　正如他后来也不再喜欢弹钢琴。

　　有些事情一旦记起来，就是刻骨铭心的痛，倒不如尘封。想到家里那架他几乎再也不想看到的钢琴，季彦突发奇想。

　　“我住所里有一架接近十成新的钢琴，你要是不嫌弃……”

　　就送给你了。

　　正想这么说，话到一半，却被对方抢了先。

　　“我嫌弃。”

　　许晨阳的眉毛微微一挑，抬眸望向了对面的人，突然就开始变得嘴欠。他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毫无预兆，十分无礼且傲慢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床上的青年闻言怔了一下，脸上是一副惊讶且吃瘪的表情。眼见对方一脸的促狭，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瞬间变得傲娇了起来。

　　“当我没说！”季彦是一副气鼓鼓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只老狐狸大约是八字不合，和谐不到三秒钟就得炸毛。

　　他炸毛之后，对方倒是自知理亏迅速做出了让步，又开始贱兮兮地给他顺毛。

　　“为什么要送给我？”老狐狸问他，故意盯着他的脸，像是有意在观察他的反应：“无事献殷勤……”

　　对面的人一脸的欠抽。

　　“非奸即盗”四个字尚未出口，眼见他的脸色已然变得越来越难看，对方果断悬崖勒马，转而换了一种十分和缓的语气。

　　“无功不受禄呀！”许晨阳略显“为难”地表示。

　　在他带头嘴欠的前提下，床上的青年也开始不遑多让。

　　“不瞒你说，我正准备扔了。”

　　慵懒地靠向床头，年轻人也笑了，俊朗无比的脸上同样是一副欠抽的表情。

　　许晨阳眯起了双眼，探究地打量起了对面的人。

　　“季少爷的东西，一旦玩腻了，就只有‘扔掉’这么一个选项吗？”他问，恢复了自己轻佻玩味的语气。

　　面前的青年毫不介怀，懒懒地告诉他：“也可以转手。上门自取，免费赠送。”

　　略略思忖了一番，在发现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之后，向来精明算计的老狐狸最终给出了两个字的回答：“成交！”

　　“你明天就可以去取，我住所的门锁密码……”

　　好不容易找到了许晨阳这样一个优质接盘侠，季彦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对面的狐狸则有些狐疑。

　　“这么急于转手？”许晨阳一脸的警觉。

　　季彦倒是满脸都是坦诚：“嗯，再也不想看到它。”

　　他对于钢琴的心理阴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治愈了。

　　“看来……它让你受挫了。”在审视了一番之后，许晨阳这样猜测。

　　他则毫不隐瞒地表示：“不，它让我一败涂地！”

　　“懂了，我会尽快上门取货。密码是我猜测的那个日期吗？”

　　“嗯，宋知微的忌辰。”

　　“宋知微？”

　　“对，宋知微，我们的妈妈。”

　　“你也知道她是我们的妈妈？知道你还这么叫？没大没小！”

　　忍不住就开口训斥起了面前的青年，对方则显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好意思，我一直都这么叫，从来都没大没小。”季彦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变得欠抽。

　　许晨阳则问他：“你这样称呼她，她不会生气吗？”

　　“她高兴都还来不及。”

　　“她很爱你吧？”他突然问道。

　　得来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温暖回答：“她深深地爱着我们大家！”

　　聊了大半天，很快到了饭点。

　　许晨阳叫了一份外卖，直接在病房里与坐在床上吃着养生餐的青年一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唠嗑，一边吃了起来。

　　吃完午饭，收拾好外卖盒以及对方手中还剩下一点汤汤水水的保温桶，见外面阳光正好，难得一个晴朗无风的天气，许晨阳提议一起下楼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杀杀菌。

　　季彦欣然应允。

　　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是，上午还运转正常的电梯此时却突然出了故障，正在维修。没办法，只能去走楼梯。所幸这里只是三楼，下个楼梯并不是一件多么费劲的事。

　　许晨阳转身就朝楼梯间走去，季彦却停下了脚步，显得有些迟疑。

　　“三楼而已，非得乘电梯吗？大少爷的腿究竟是纸折的，还是金铸的，竟然娇贵至此？”

　　嘲讽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见身后的青年顿在了原地，许晨阳只当他是懒病发作，又耍起了他大少爷的臭毛病，毫不客气地对他冷嘲热讽了起来。

　　张张嘴正准备解释，他前面的男人已然转身进了楼梯间，顺便丢给他一句话：“多走几步路对你没有坏处。”

　　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季彦还是乖乖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抬起一只脚，在准备迈下台阶的时候，无法避免地，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那种要命的眩晕又来了，他克服不了。

　　有些害怕，在伸手扶住栏杆的同时，季彦开始本能地求助。

　　“方便……借我搭个手吗？”

　　他问走在他前方已然下了两个台阶的男人，语气有些迟疑，动作却不停顿。在询问的同时，惊慌恐惧之下，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攀上了对方的肩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整章有点长，还有个下，明天发。发完这一章就正式家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