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102、第 102 章

　　在各种被找茬和被刁难之中，季彦度过了他正式入职后的第一天。

　　大概是因为可以一整天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在他看来，这略显悲催和倒霉的一天，似乎也并没有十分难过。

　　他反而心态颇好，对办公室里那位许总更是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对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怨言，哪怕是刻意的刁难，他也悉数接收，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到了下午，也许是这种故意找茬的游戏实在玩得腻了，对方似乎也觉无趣，反倒不怎么找他麻烦了，转而让他做起了他身为总经理助理应当做的本职工作。

　　陪着上司在办公室里工作了一下午，等他们一同出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六点。高洁和同事们全都已经下班了，平时人来人往的公司里此刻只剩下了他俩。

　　因着许晨阳的车还在维修，也因着他们都住在翠湖公馆刚好顺路，下班的时候，季彦再一次自然而然地给自己的BOSS当起了免费司机。

　　也许是对前一天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亦或是心有余悸，一路上，许晨阳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后车厢，罕见地沉默。季彦则和他话不投机，并不主动找他攀谈。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像真正的陌路人那样，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

　　直到车子开到翠湖公馆，在C栋地下车库停下来，许晨阳才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用透明胶布封装好的快递盒，递到了季彦的面前。

　　“小高给你的。”

　　大约是对自己的这位助理厌恶至极，后座的男人简短地说了这么五个字之后，就匆匆开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闪身进了电梯。

　　而车里的人则直接愣住了，好半天了才反应过来手中的东西是高洁委托许晨阳带给他的。

　　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会是什么呢？

　　带着一些期许，男人情不自禁地开始猜测，一边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兴奋，一边却又觉得十分忐忑。

　　直觉，以及她今天对他的态度全都表明，盒子里面的东西可能不会令他感到开心。可是，一想到这份礼物来自高洁，季彦还是无法避免地开始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幻想着里面是她送给他的惊喜，幻想着他们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幻想着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未曾发生……

　　然而，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不可能会变成实际。

　　当他急不可耐地回到家里，又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递盒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失望。

　　所有的幻想全都在一瞬间彻底破灭。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只黑色的派克钢笔、一条精致的Tiffany 手链，还有那台他前阵子买来赔偿给她的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连着外包装的礼盒，它们全都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并没有给到他惊喜，反而给足了他失望。

　　她将他曾经送给她的礼物，全都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他，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这一次，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完了！

　　究竟是心存一种怎样的憎恨，才会令她对他嫌恶至此，甚至都不愿意亲口过来告诉他他们分手了，反而让另一个男人代为转达？

　　他不明白！

　　为什么在一起需要经过两个人的同意，分开却只需要一个人做决定就可以？

　　他不甘心！

　　凭什么她可以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把他的世界搅弄得天翻地覆之后又根本不愿意负责？

　　这不公平！

　　一点都不公平！

　　他爱了她那么久，爱得那么卑微，爱得那么辛苦，爱得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接受不了！

　　这样的结局，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他爱她，只爱她、最爱她、非常爱她！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为什么她连一个回应的眼神都不肯给？为什么要一次一次这样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无数个为什么和凭什么，让季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行尸走肉，活得麻木且冰冷。

　　在上司恶意满满的刁难之下，他承包了公司整整一周的保洁工作，每天上午都是在扫地、擦桌、洗厕所中度过，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屈辱。

　　真正让他感到既难过又痛苦的，还是她。

　　明明他们之间离得那么近，每天都可以见到，可是，他却感觉她是那么地遥远。

　　她正在离他远去，毫无眷恋、毫不留恋。就那样无情地抛弃了他，狠心地将他丢在了原地。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他爱她，却不能靠近她。

　　曾经一度很天真地以为，将来给她右手无名指戴上戒指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将正式站在她身旁，在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之下，成为她名正言顺的“某先生”。谁曾想，在一起还不过两小时，命运就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今她要和他分手。

　　当他还在努力幻想着应该如何挽回和弥补的时候，她已经不愿意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叫他如何接受？

　　她曾经告诉过他要对明天有所期许，而今却不愿意出现在他的明天里。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她爱他，非常非常爱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她对他只有冷漠、仇视与憎恶。

　　往事历历在目，恍如隔世。有的人还停留在昨天，有的人早已走远。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些散在风里的誓言，仍未飘远，仍然时常在他的耳旁响起。可是，听者有意说者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远比他想象中要绝情太多。

　　是她变了吗？或许并没有。

　　她对他向来不都是如此吗？

　　她的温柔，她的深情，从来就没有施舍过他一星半点。他那颗坦荡而又真诚的心，她也未曾真真正正地珍惜过。

　　可是，谁让他爱上了她呢？

　　无可救药地爱着她，如此卑微地爱着她，低到了尘埃里。

　　低到尘埃里的人，与尘埃无异，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人不看轻自己？

　　在她眼中，他只是尘埃，尘埃而已！渺小得可怜，亦微不足道。

　　浑浑噩噩地，失恋的人就这样在沉沦中度过了入职后的第一个礼拜。既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乖乖去医院输液。基本上是饿到一定的程度才会适当吃点流食，吃不下就去医院，食欲来了又不去了。

　　如此反复，倒也一直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当他站在许晨阳的办公室，被后者当面要求晚上陪同他一起出去应酬的时候，季彦这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一周过得基本不是人的日子，以这样的身体出去应酬，恐怕是力不从心。

　　想到自己那略显糟糕的身体状况，他不免面露担忧，语带迟疑地征询自己的BOSS：“许总，我……我一定要去吗？必须去，不可以……”

　　“对的，必须去，不可以不去，一定要去！”

　　在他犹疑的嗫嚅里，他的上司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并且给了他一个十分坚决、不容置疑的答案——他必须去，他不能拒绝。

　　“抱歉，许总……”

　　年轻人脸上开始显出为难的神色，顿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胃病还没好，就算去了，恐怕也没办法喝酒，所以……”

　　他并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因此再度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然而，他对面的上司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他所说的话，再度毫不客气地选择了打断他，并且依然态度坚决、斩钉截铁。

　　“今晚面见的都是重要的同行，这酒，你不喝也得喝！”

　　许晨阳头也未抬：“就算喝到胃出血、胃穿孔，只要死不了，你都必须给我喝下去。”

　　他看都没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一眼，尽管对方面色不佳，苍白憔悴。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多说无益，改变不了什么。

　　既改变不了他即将被摧残的悲惨命运，也改变不了他面前这位不近人情，同时可能准备伺机报复他的上司已然早就做好的决定。

　　因此，最终，季彦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语带无奈而又无比顺从说了一声：“好。”

　　大约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他跟随许晨阳一起提前离开了公司。

　　来到地下车库，像往常一样，季彦很自然地接过了上司手中抛过来的车钥匙，钻进了对方路虎车的驾驶座，继续当他的免费司机。

　　半小时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山外青山——洛城市鼎鼎大名的一家老字号饭店。

　　今天的应酬，对于许晨阳来说十分重要。

　　他集结了一批优秀的业内同行，准备笼络人心，以发起者的身份着手建立行业联盟，以期在今后瞬息万变的市场环境中抱团取暖、合作共赢。

　　由于多年深耕并叱咤传媒界积累下来了不少人脉，这位新上任的嗨Work总裁几乎是一呼百应，短时间内就得到了包括同行在内的广大地产界以及创投圈的支持。

　　是以，许晨阳很快趁热打铁，组织了今晚这场饭局。

　　前来赴约的约摸十来个人，个顶个都是业内以及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有不少季彦在之前的工作中都曾有过接触或耳闻。

　　只是，从前他大张旗鼓、试图垄断的商业布局，或多或少都直接或间接损害过这些同行们的利益。因此，在看到他这位昔日风光无限，如今虎落平阳的嗨Work前总裁的时候，大家脸上的神色都不免看起来有些微妙。

　　无视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化，进入包厢之后，许晨阳就热情洋溢地跟在座的各位大佬一一寒暄。

　　寒暄完毕，待所有人全都落座之后，他才指着角落里、自己身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跟大家介绍。

　　“这位便是嗨Work的前任总裁，我的现任助理季彦。创投圈的明星，上过综艺节目的，想必大家都比较脸熟。”

　　像是生怕众人认不出，在介绍自己的助理时，许晨阳刻意提到了几个关键词：前任总裁、现任助理，以及创投圈的明星。

　　一听许总这么说，众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微妙了。

　　不过大佬们个个都是人精，显然十分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尽管心下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面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尊敬。

　　Funny 小镇的孙总首先接过了话头：“季风集团的公子，在下自然是认识的。百闻不如一见，季总果真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瞥了一眼斜对面一直低着头没怎么吭声的落魄青年，孙总的脸上是标准的笑容，眼中的神色却十分值得考究。

　　在他抛砖引玉的带领之下，很快，其他几位老总也都纷纷从善如流地跟着附和。

　　“季总大名如雷贯耳，真是久仰！”有人在旁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也只好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不敢当。”

　　还有人用一种不知道究竟带了几分真诚的语气夸赞了起来：“早就听闻嗨Work的季总是业内大神、门面担当，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他则程式化略显机械地回应：“阁下谬赞，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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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便是好长一阵时间的商业互捧。

　　尽管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季彦却心知肚明，这帮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此时跟他寒暄，不过是想借着寒暄的名义正大光明地羞辱他，并非出自真心。

　　而给他们制造这次绝佳机会的，自然是坐在他边上，一脸幸灾乐祸笑容的他的上司。

　　没关系，他脸皮厚。这点羞辱，不算什么，他还扛得住。

　　众人的讥讽并没有让年轻人感到屈辱，他反而十分淡定，也十分客气地一一回应，面上毫无慌乱尴尬之色。

　　就这样互捧了一阵，之后，一行人才真正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服务生敲开包间的门，开始端酒上菜，这场重量级的宴席才真正地开始。众人的兴致看起来似乎都不错，互相之间推杯换盏，场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不可避免地喝了很多酒。

　　像是商量好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杯盏对准了他这位嗨Work前总裁，反而忘了他身边那位许总才是本次宴会的主角。

　　喝了不过三杯，季彦就感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胃隐隐约约像是有了反应。

　　一阵一阵的钝痛，若有似无，疼得他忍不住腾出来一只手紧紧地压在了那里，另一只手则继续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略显吃力地应付场上那群酒鬼。

　　到了第五杯的时候，他苍白中带着点潮红的脸上已然开始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着酒杯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然而，面前的酒鬼们以及坐在他身边的BOSS，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全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忽视，只管兴致高昂地劝他喝酒。

　　在敬完一圈之后，喝酒的戏码才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许晨阳开始和在场的众人谈起了自己关于行业未来的构想，大家纷纷放下杯盏，洗耳恭听、各抒己见。

　　季彦这才松了一口气，得空坐下来，在众人的高谈阔论之中低下头来专心应付胃里的疼痛。

　　额上不停冒着冷汗，眼前开始发黑，扎根在他胃里的痛苦已然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大家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见。

　　皱着眉，在艰难地忍耐了一阵依然无法缓解之后，呕意上来的人，还是忍不住偏头对着旁边的BOSS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接着，没等对方答话，年轻人就很快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地冲出了包间。

　　来到洗手间，自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吐。

　　喝下去的红酒，连同着喝酒前吃下去的那一点防止空腹的食物，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胃里的疼痛却依然不见减少。

　　撑在洗手台，他感觉有些口渴，却根本没有力气走回包间找水喝。

　　接了点自来水漱口，顺便润了润因为剧烈的呕吐显得有些干涩的口腔。随后，季彦抬起手来看了看表。

　　才八点多钟，这场饭局想必不会那么快结束。

　　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到近乎失色的脸，想了一想，他还是拿出手机，决定给自己的BOSS打一个电话。

　　接通的声音很快响起，却也很快被对方挂断。

　　感到有些无奈，季彦皱了皱眉，忍过胃里一阵略显尖锐的疼痛，他伸手划过屏幕，退出了通话页面。

　　一手撑在洗手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很是艰难地，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对方。

　　“许总抱歉我胃痛得提前回去。”

　　大约是痛得实在有些厉害，他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力气打，直接是一行没有断句的文字发了过去。

　　许晨阳并没有立即就给他回电话。

　　五分钟过去了，他疼到眼前开始发黑，双腿似乎也开始发软。感觉快要撑不住了，他几乎等得有些绝望，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不管了！

　　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也痛得受不了了，季彦最终决定不等了。他快要痛死了，不死也得晕，必须赶紧离开，犯不着在这里拿命跟这帮人耗！

　　一手按胃，一手推门，好巧不巧地，他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站在外间洗手台，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仪容仪表的许晨阳。

　　有些愣住了，季彦没有说话。

　　许晨阳亦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好整以暇地调试着自己的领带，接着，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直到伸手从镜子下方的纸筒里抽出一张吸水纸，擦干净了自己的手，他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对面的人。

　　“宴席尚未过半，季总助中途退出，怕是有些不大合适吧？”

　　没等他说什么，他的上司已经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一句话，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在短信中向他提出的请求。

　　“抱歉，许总……”

　　虽然毫无悬念地被对方拒绝了，年轻人依然试图开口，想替自己解释，并争取那一点点可怜的权利。

　　可是他对面的上司显然有些不近人情，根本不愿听他解释，并且不留半分余地直接中止了他正在说的话。

　　“不必抱歉。”许晨阳说道。

　　在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和仪容之后，他转过了身：“真的抱歉就敬业一点，做好你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如果不是发自内心，那么就别用这两个字来粉饰。”

　　不带半分情感，向来说一不二的总裁只是用一种冰冷而机械的语调，冷漠无情地告诉他身后的人。

　　“你想回去我不会拦你，只是下周一，你也不用来公司上班了。滚回家去做你的大少爷吧，想必财大气粗的季董事长有的是养儿子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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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3月25日是彦锅的生日哦，很多小伙伴给他写了或甜或虐的番，qun里可以看哦！
这一章他正式失恋啦，被分手了。惨兮兮，还被哥哥拉去应酬。下一章差不多就要知道哥哥是哥哥啦！留言可否多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