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春漫》枏枏檀香燃

6、入梦

　　缘机又想起数千年前的某天神君突然把天玑宫搬到了海上。
　　数千年前：
　　司命随意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甩一甩地：“小机，天上忒没意思。不如咱们去人间逛逛。”
　　那时缘机还只是天玑宫的一个仙婢。
　　“您可以去找太上老君下棋。”缘机建议道。。
　　“不去。那老头棋品太差，动不动就悔棋。”司命又抓起一把瓜子磕着。
　　“还有那老头忒小家子气。不过吃了他几颗仙丹就放火烧我。”司命不开心地说道。
　　缘机无奈的收拾起司命吐在地上的瓜子皮：“您吃了几颗？”
　　“不多，也就七八瓶吧。”司命毫不在意地说道。
　　缘机震惊到。
　　七八瓶还不多？得亏太上老君脾气好，只是放火吓吓他。一炉丹药不过三到四枚，一瓶五枚。这七八瓶……可是相当于清洗了老君小半个库房啊。
　　缘机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再次提议：“那去找天后娘娘喝茶？”
　　司命睨了眼缘机没好气地说：“你忘了，上回我弄死了她的荷花。她都被气倒了。身子骨这么差，我怎么敢去找她玩。”
　　缘机最佩服司命的一点不是她法力高深，也不是她知道很多事。而是她的厚脸皮跟没心没肺。
　　天界就没有一个人没被她祸害过。
　　“小机，我们去人间玩玩吧。听人家说可有意思了。”司命眨巴着眼睛看着缘机，软糯地说着。
　　“我们去了人间，天玑宫怎么办？”缘机其实很怕人间被司命玩坏。
　　“没事啊，带上天玑宫一起不就好了么？”见缘机软化，司命一跃而起拍手说道。
　　人间东海一带，突然间传闻东海海面上多了座仙山。
　　是这么说的：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人。
　　一日风和日丽，一年迈渔夫出海捕捞。忽然看到眼前有座烟雾缭绕的秀丽山峰，仙气飘飘，在烟雾深处似乎有座宫殿。
　　“奇唉，老夫在这儿捕鱼数年从未看到过海上有这么一座山。莫非是海市蜃楼？”老渔夫瞪着浑浊的双眼贪婪地看着，并迅速划动渔船朝着仙山行驶而去。
　　缘机看到又有一人上来：“这凡人好奇心真重。这都第几个了。”
　　司命却津津有味地等着那渔夫上岸：“你不觉得很有趣么？他们的一生短暂，却逃离不了欲望的操纵。”
　　“我们打个赌，就看这渔夫会不会被权势财富美色所迷？”司命偏着头狡黠一笑。
　　缘机噘着嘴说道：“才不跟你赌。”
　　渔夫上岸后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跟呼吸声。不由地心跳加快。
　　沿着岸边铺往山顶宫殿的青石板路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深深的恐惧。脚步颤抖，额发掉落豆大的汗珠。
　　不多时，老渔夫看到那座宫殿。
　　“你来此可是求什么？”
　　渔夫抬头只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还有两个梨涡，怪好看的。声如娇雀。
　　渔夫却没有心情欣赏，屏住呼吸瘫软在地上，冷汗浸湿了衣裳。刚还在殿外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殿内，渗人得慌。“想来是遇到妖怪了。”渔夫心想。
　　“金钱财富，权势，美人。只要给得起代价，我这儿通通都可以交换。”女子软糯地说道。“你有什么？”
　　渔夫面色发白，愈发地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这样吧。你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给我，我给你这一切。”女子蛊惑道。
　　看着渔夫恐惧地直打哆嗦，女子笑了，那一笑恍若百花盛开。只见她一挥挥衣袖，就出现了无数的美人。
　　一个个姿容俏丽的女子朝着年迈的渔夫走来。
　　“大王，快起来。随奴家来啊。”
　　“大王，来追我啊。”
　　……
　　渔夫只看到无数的美人争先讨好他。日日笙歌，醉生梦死。纵情后宫，叱咤风云。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珍馐美食。能把南珠东珠当做石子扔着玩真是想都不敢想……
　　司命晃着渔夫最美好的记忆轻笑：“凡人都一样啊。”
　　看着渔夫贪婪好色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丑事。
　　“小机，把他丢出去吧。”司命说道。
　　缘机一脸委屈地拎起渔夫的衣领甩到渔船上。
　　“下次这种事，不要再叫我了。”缘机的嘴嘟得都能挂上几把水壶了：“神君，你说都多少次了。”
　　司命不在意地摸着缘机的头说道：“等我能做梦为止。”
　　“缘机，你知道么。我这里是空的。”司命拉过缘机的手按在她的左侧胸口上：“我很羡慕那些凡人，也很羡慕你们。”
　　缘机吃惊地发现司命的胸腔里没有搏动，就连司命的手也没有温度。
　　“觉得很奇怪是么。”司命松开缘机的手说道：“我没有体温。没有眼泪。更没有记忆。也做不了梦。”说着司命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缘机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命。不可能的仙人的记忆很好几乎忘不了东西，而且法力越高越不能忘记。
　　“你见过我的本体么？”司命的神情落寞极了。
　　司命变幻出本体，缘机直接吓得坐倒在地。“神君。这……。”
　　缘机看到一条遍体鳞伤的蜃龙。没有龙角全身只剩一片逆鳞。还被砍去龙尾，那真元竟是虚的。
　　司命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你看到了是么？我不记得我曾经发生过什么。”
　　“缘机，我想找回它。我想知道我曾经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想跟你们一样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做梦。”司命说道。
　　后来司命发现魇兽的心可以让仙人做梦。于是司命杀了很多魇兽将它们的心做成香料撒在香炉中。
　　那是一个夜晚。司命捡到一只被掏了心的魇兽。追寻线索发现了魔人残杀魇兽。也是从那魔人口中知道了这个秘密。
　　魇兽食梦，偶尔会吐出他人梦境。
　　司命就偷偷去了魇兽的洞穴杀了许多魇兽，唯独放过了一只怀孕的母兽。
　　司命将魇兽的心交给缘机炼制成香料，撒在香炉中。
　　“神君，这么做被发现要完。”缘机纠结着不愿意把香料给司命。
　　“小机，给我。一切罪责由我承担。”司命似笑非笑地看着缘机。“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缘机只好不情不愿地掏出怀中的白玉匣子递给司命。刚想说什么就被司命请出殿外，怀里还多了个小命盘。
　　“此乃因果回转台。以物换物。”司命轻快地说道。
　　殿内紫烟燃起，带着甜甜的香味。司命也沉沉睡去。这是神君司命第一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