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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月朗星稀,晚风阵阵,四角长亭里歌女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动人的小曲儿,歌声婉转,环绕着这偌大的秦淮河,久久不肯散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秦淮河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洋溢着酒足饭饱后的欢喜雀跃,唯有那逆流而来的翩翩少年郎,一脸的悲痛欲绝,惹人生怜。

      少年身着素色云锦,右边袖口处绣着朵朵红莲,怀里打横抱着位身着红纱的少女,少女紧闭双目,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梦到什么,笑的甜美而又满足。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公子,还是让姑娘入土为安的好。”一位蓬头垢面,身着破布烂衫,脚蹬露趾草鞋,左手拿着个破瓷碗儿,右手拄着个细竹竿儿的疯癫老头拦住了少年,眼睛深处暗藏着恭敬和敬畏。

      少年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侧着身躲了过去,继续往前走着。

      老头不死心的上前,再次挡住了少年的路:“公子,千年寒冰棺虽可永葆□□不腐,但寒气过重,亦会腐蚀三魂七魄,到时候,姑娘只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少年脚步一顿,冷冷地看着老头,如同看着一个死物:“你怎么知道寒冰棺?”

      “这……” 老头咽了口唾沫,眼神四处飘忽,额上浮起一层冷汗:“老朽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

      “是吗?”少年听闻冷笑:“寒冰棺已销声匿迹三百年,不曾出世,坊间传闻更是神乎其神,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先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一口认定他在我这,敢问先生如何让小生信服?”

      “公子说笑了,老朽只是瞎猜罢了”老头回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偷偷朝着天上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自后悔: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揽下这趟苦差事儿。

      少年冷哼,不置可否,迈开步子往前走。

      少年背脊挺直,步伐沉重,老头心里叹息,硬着头皮又追上前去:“公子,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假生亦真死,假死亦真生。”

      “你有办法救活她吗?”少年没了耐心,略显烦躁地打断他。

      老头摇摇头:“人死不能复生。”

      少年周身更冷了,眼里的冰刀子一把接一把地射向老头,老头立马补充:“其实办法还是有一个的。”

      “什么办法?”少年急忙追问道。

      “金蝉脱壳。”老头说的神叨叨的,脸上还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得意。

      “金蝉脱壳?”

      “对,只是…需要公子舍弃一点儿东西。”

      “舍弃什么?”

      “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一生素衣。”老头说的不太确定,毕竟二人初见,感情不见得有多么的深厚。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那有何难?”

      老头看着面前这张意气风发略显稚嫩的俊脸,不禁想到日后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冷硬面庞,心下一凛,颇有感慨地道:“公子切不可妄言,寂寞一时可忍,一世难熬啊。”

      “可这无边的孤寂与她的命相比又显得无足轻重了。”少年说的诚挚,言语里还带着几分感激。

      “小生要如何做?”

      “不急,公子可先考虑一番,待明日此时……”

      “不用了。救她,”少年温柔的看向怀里的少女,掷地有声:“我心甘情愿。”

      “那就有劳公子前方带路。”老头不再多言,眼里有欣慰又有怜悯。

      “不要!小哥哥,我不愿,我不愿!”

      宁无忧好似一脚踏空,坠入无底深渊,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几只小虫子绕着它飞来飞去,空气中飘着似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儿,一旁的架子上挂着几个透明的输液袋子,液体顺着细长的针管流进静脉,与血液融为一体。

      “你醒了?”

      宁无忧转过头,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面容清俊的少年,寸头短发,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茶色的瞳仁犹如秋日白霜,带着几分清冷和疏离。

      面容和她的小哥哥如出一辙,却不再是她的小哥哥。

      “谢谢。”声音尖锐干涩,喉咙里好似藏着粗糙细碎的沙,不停地磨砂着声带。

      “你的喉咙被开水烫伤了。”楚玉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把床摇高,递到无忧嘴边:“这是薄荷水,你先喝点儿。”

      宁无忧低头小口小口的啜饮,冰凉的液体划过喉管,带走了几分灼热。

      她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喝,摇了摇头,示意楚玉端走杯子,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小黑砖样的东西,她愣怔了片刻,刚要伸手去拿,小黑转就被人拿走了。

      宁无忧不解地以眼神询问,楚玉连看都没看,低头拨弄着手机。浓密微俏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倘若忽略手机拨号界面的110,该是怎样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她急的往前躬身,一把夺过手机,挂断了电话,略带责怪的瞥一眼楚玉,拧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然后把手机紧贴着耳朵,屏息聆听。

      “喂,您好?”温柔的嗓音带着一点柔弱,通过无线电流传到宁无忧耳朵里,尽管做好准备,还是有些被吓到,一时目瞪口呆。

      “喂?请问您是那位?”

      “是萱萱吗?”温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宁无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您好。”楚玉从宁无忧手里抽出手机,礼貌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我是…嗯…萱萱的同学,她现在人在医院……嗯…有些发烧老是说胡话……这里是三院……嗯,没事儿,应该的。……好的,我等您过来。”

      宁无忧仰头看着楚玉,眼里带着一点迷茫和苦涩,最终回归沉寂:“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家吧。”

      “等阿姨来了我再走。”

      宁无忧点点头,头转向窗外:“我想去厕所。”

      楚玉:“…我去叫护士。”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不用了。”宁无忧一把扯掉针头,“你扶我去。”

      “你…”楚玉上前快速抓起宁无忧的手,按住出血点,冷下脸色,“你不要命了。”

      宁无忧拨开楚玉的手,自己按着手上的医用胶带,再一次重复:“我想去厕所。”

      “……走吧。”楚玉没脾气地虚扶着宁无忧往走廊的厕所走去。

      “我在外面等你。”

      “嗯。”宁无忧一瘸一拐地进去,走到镜子前,陌生的打量着镜子里的猪头脸,仍旧面带浮肿,却可以依稀看出原本的模样。

      柳叶眉,桃花眼,鼻梁还算挺翘,眼窝深邃带着点儿异域风情,美的艳丽又勾人,然而下半部分龅牙严重,上颚前凸,下颌后缩,远远看去犹如历史课本上的原始人画像,带着点儿老祖宗的味道。

      一张脸两个极端,冰火两重天。宁无忧有些崩溃,美了16年的她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么平淡无奇甚至还有些丑陋的脸。

      她用力地捶打着镜子里的少女,哗啦一声,镜子碎了一地,手登时血肉模糊,血流了一地。

      “你怎么了?”楚玉听到声音,在门外询问。

      “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跤。”宁无忧抱着头蹲在地上,紧咬着胳膊,镜子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折射着天花板上的白光。宁无忧不敢抬头,生怕看到碎片里那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

      “那你小心点,我就在门口。”

      “嗯,知道了。”

      宁无忧觉得窒息,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跛着脚跑到旁边的窗户前,窗外霓虹闪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宛如一个不夜城。

      这里不属于她,但她却有了15年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可所有的一切又都是陌生的。

      小哥哥,我应该感谢你吗?

      可是我不愿呢。

      她费劲儿地爬上窗户,一只手扒着窗棂,冷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低头看下去,乌压压的,偶有四方的暖灯点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脸,心下暗道:“这下恐怕要血肉模糊了。”

      /
      楚玉背靠着墙立着,走廊空无一人,白炽灯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一眼看去,仿若没有尽头,安静中透着一股子诡异。

      心没来由的空了一拍,门口紧闭,他突然想到刚刚的哗啦声,微皱起眉头,不对,那不是摔倒的声音,联想到无忧今天的不正常,心下更是一紧,他转身正欲破门而入,一个小护士小跑着来叫住了他。

      “哎,你想干啥?”

      楚玉迈出的脚步下意识地收回,转头看向小护士:“我同学在里面。”

      少年清隽的脸庞使小护士呼吸一窒,小脸多了几抹粉红,好在还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结结巴巴道:“那…跟你…有…啥…关系,这是女厕。”

      “我知道。”

      “那你还往里进。”小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一脸害怕地盯着楚玉,紧接着神色悲壮,快速上前死死抱住楚玉的大腿,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梗着脖子道:“别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偷窥狂。”说完就扯着嗓子高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楚玉这回算是明白了,冷下声,往外抽着腿:“放手。”

      小姑娘以为楚玉心虚想逃,当下抱得更紧了,喊得也更加卖力:“快来人啊,我抓到偷窥狂了。”

      楚玉拽了拽腿没拽动,当下就气笑了:“你是白痴吗,我偷窥不悄悄溜进去,正大光明的站门口等你来抓吗?”

      “那可能你是新手,业务还不太熟练。”小护士一脸你少骗我,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楚玉有些头疼地扶额,走廊里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火急火燎地往这跑着,他觉得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丢人的时刻。

      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就三下五除二地扣押着楚玉的肩膀,其中一个还一脸神气地说了句:“老实点儿!”

      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楚玉看着那个一脸憨相,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此刻正义凌然,有种别样的违和。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

      “别想耍花招,小姑娘都看见了。”中年男子讨好地看着小护士,用力地摁着楚玉。

      楚玉斜睨了眼小护士,讥讽地开口:“你真的看到了吗?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小护士像是被问到了,纠结地说:“可是我看到你正要往里走。她们说偷窥狂一般都这个点出现。”

      小护士越说越硬气,仿佛认定了楚玉就是偷窥狂。

      “对,我也听说了,都发生好几次了。”右后方一男子应和着。

      楚玉听后眼里担忧一闪而过,他挣扎了几下,又被按得更紧,只能转头乞求小护士:“你能不能去里面看看,我同学还在里面。”

      “真的?”

      “真的,她进去了大约半个小时了,一直没出来。”楚玉越说越害怕,开始用力地挣扎。

      小护士狐疑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楚玉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她站起身,推开厕所的门。

      两秒后,小护士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外面几人皆是一愣,楚玉率先反应过来,蛮力挣开身后两人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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