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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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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明，暮霭沉沉，秦淮河上水光潋滟，灯影绰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少女手执酒壶倚窗而坐，凭栏远眺，对面贡院鳞次栉比，时而传出琅琅书声，在这糜烂旖旎的秦淮河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尤为格格不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
略显稚嫩的语调里捎带着几分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少女寻声望过去，木窗旁的书桌后一位翩翩少年郎正手执书本，摇头晃脑，清俊的脸庞写满了意气风发的张扬。
“呵~”少女掩面轻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书生！”
少年闻声抬起头，又迅速低下，白皙的小脸儿悄悄爬上几朵红霞，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今儿可算是明白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少女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媚眼如丝：“小哥哥，我背的对吗？”
暖色的烛光交织着粼粼的波光，映在少女娇俏的脸上，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冷艳。秋水剪瞳更像一汪清泉，吸引着少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少年一时看痴了，心跳骤然加快，热气上涌，红着小脸结结巴巴道：“对…对…”
少年的痴汉模样取悦了少女，她忍俊不禁：“真是个书呆子！”
“—铛铛铛—”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少女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嘴上不耐地应了一声，继而转头，笑靥如花地对上少年小鹿般清澈的眼眸，语带暧昧：“小哥哥，春宵苦短，今晚奴家等着你哦~”
“无忧姐姐，妈妈又派人来催了。”
门外的小丫头似是等着急了，话里夹着哭腔，无忧无奈一笑，骂人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心里数落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难个丫头片子干什么？
无忧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一点点地描摹着铜镜里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肤若桃花含笑，发如乌木流云，美的不可方物。她从妆奁里翻找出一朵大红的牡丹斜插云髻，两条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聚拢，眸光暗淡，轻叹了句：“可惜了！”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小丫头却犹如听到天籁之音，偷偷地松了口气儿，小跑着迎上前，撇着嘴：“无忧姐姐，您可算出来了，嬷嬷都来催了五回了。”
“那又如何？”无忧轻轻抚弄新做的蔻丹，不以为意地说着。
小丫头哭丧着脸，站在一边儿小声抱怨：“无忧姐姐，您是妈妈的摇钱树，妈妈自然不敢对您呼来喝去，可我只是个打杂的小丫头，若您再晚一会儿，妈妈她非得活剥了我的皮不可。”
无忧轻扭着腰肢，款款上前，食指挑起小丫头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会儿，耐人寻味地说道：“我想妈妈应该很高兴又多了一颗摇钱树。”
小丫头面容僵硬，不自然地挥开无忧的手，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无忧姐姐说笑了，我这长相不惹人骂就算好的了，哪儿还敢妄想成为姐姐一样的人呢。”
无忧捻了捻手上的灶灰，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曲中院的大厅里人头攒动，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散发着昏暗暧昧的暖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或嬉笑或打闹，一片娇淫奢靡之象。
“—哐哐哐—”
前面的舞台子上站了一男一女，男的佝偻着背，一手拿锣，一手拿锤，正卖力的敲着；女的团扇掩面，笑的脸上肥肉横颤，扭动着木桶腰，两眼放光地盯着台下，像只见着肉骨头的狗。
“杨妈妈，又有啥事儿？”台子右下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猥琐老头面带不满，怀里还坐着个二十来岁的性感尤物，瘦骨嶙峋的手正不规矩的在尤物身上上下摸索，惹得尤物娇||喘连连。
“刘爷，先别急嘛~”老鸨笑的谄媚，往前走了几步，掐着破锣嗓子尖声细语：“各位爷，今儿个可是我们无忧的及笄之日，今晚不知哪位爷肯赏光与我们无忧共赏这秦淮夜景儿啊？”
老鸨话毕，舞台子下顿时一片哗然，人声鼎沸。
去年花魁争霸赛上，无忧以一支翩若惊鸿舞一举夺冠，身姿妙曼，婉若游龙，不知惊艳了多少公子哥儿的目光，一时风头大盛。只可惜当时她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只能远看不能亵玩，渐渐地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如今，心尖上的粉嫩花苞绽放盛开，露出娇艳欲滴的小脸儿，又有几人能抵住诱惑坐怀不乱？
老鸨很是满意台子下各位嫖客的反应，脸上笑的跟朵儿菊花似的：“各位爷，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花落谁家，就看各位爷的诚意了~”说罢轻拍两下手掌，舞台子的幕布缓缓合上，阻绝了台子下各位嫖客的视线。
就在各位嫖客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时，“咚—咚—咚—”的鼓声蓦地响起，沉闷却又干练，毫不拖泥带水。不消片刻，喧闹的大堂便只闻鼓声，众人紧盯着舞台子，暗含期待。
鼓声倏然急促，只见大幕向两边缓缓拉开，空中一阵暗香涌动，粉嫩桃花如雨似絮洋洋洒洒漫天飘落，无忧一身红色纱衣，以袖作锤，不停地舞动水袖，变换身姿，击打着两侧的大鼓，一时间只听鼓声雷动，响声震天。
鼓声越来越急促，如疾风骤雨，无忧以足尖做支点，脚下快速移动，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像一只展翅的雄鹰，遨游长空，又似一只陀螺，不知疲倦地转着圈圈。
红衣白雪青丝舞，笑靥如花入心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无忧不时地望向门口，蛾眉微蹙，解脱中暗藏着一丝悔意和焦急，她嘴角突然溢出几道猩红，缓缓地闭上眼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慢慢坠落。
小哥哥，我…等不到你了。
“不要！”
门口的少年瞳孔紧缩，发了疯地拨开拥挤的人潮，趔趄地爬上舞台子，跪坐在地上，伸向无忧的手哆嗦个不停，快接近时又蓦地缩回，藏在身后。
“咳…咳…”无忧想笑，喉咙里一阵腥甜，嘴里不断地往外溢血，手费力地抬起，虚抓着少年的素色云锦：“小哥哥…我…就…知…道…知道…你…会…来…的…”
少年小心翼翼地抱起无忧揽入怀中，低头看着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溢满了笑意，又渐渐变得扑朔迷离，无忧挣扎着，像蹦豆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小…哥…哥…我…叫…宁…宁…无…忧…下…一…次…记…得…记…得…早…点……来……找……找……我…”
“好，我答应你。”少年声音哽咽，温柔地抚摸着无忧白皙的脸庞，留下几道血迹，他动作倏地停下，急切地抓着袖子细细擦拭，却越擦越乱，越擦越脏，不得章法。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的溅落在无忧的脸上，混着血一点点向外晕染。片刻后，他双手打横抱起无忧，低头亲吻无忧额头，语调轻柔温润：“宁无忧，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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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昏暗的器材室，墙皮一层层的脱落，裸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瓦和暗黄色的泥沙。角落里堆放着十几层看不清原色的厚垫子，旁边立着几个锈迹斑斑的铁架，架子上各种球拍杂七杂八的堆在一块儿，地上散落的分布着几个瘪了的篮球。
三个衣着光鲜窃窃私语的少女是这破败的器材室里唯一的亮色。
哦，不！
应该还有一个——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杨姐，我害怕。”
“杨姐，她会不会死啊？”
“杨姐，她…她…她…没气儿了。！”
熊猫眼大红唇，头顶金毛狮王一般的炸毛黄发，理应配上一张睥睨天下老子谁都不怕的傲视群雄装B脸，此时却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尾音儿都破了。
跟着尾音一块儿破的还有旁边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定少女。只见二人脸色一变，眼底惊慌乍现，一人极快地走到小女孩身前，蹲下身，伸出手指放到小女孩的鼻尖，五后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蓦地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齿打着颤，嘴唇不停地哆嗦：“杨…杨…姐…她…她…真死了。”
被叫做杨姐的少女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死就死了呗，大不了多给点钱就是了。”
稚嫩的脸庞故作成熟，犹如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地上的两个少女未被安抚，反而更加慌张，一时间全身颤抖如筛糠。
“杨姐，我会不会坐牢啊？”金毛狮王像是想到了什么，哇的一嗓子哭出了声，哭的地动山摇，极具感染力。果然，一秒后，旁边的少女就开始抽抽噎噎，哭哭啼啼地说着：“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嘶，好痛，好吵！
宁无忧被吵醒，轻揉着额头，手上一片黏腻，空气中弥漫着腐旧沉闷的气味和浓浓的血腥味。耳边哭声还在继续，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吵得她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她顿觉心烦意乱，忍不住怒喊：“哭什么，还没死呢！”
话落音止，空气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一分钟后，无忧只觉头皮一阵刺痛，头发被一股蛮力往上拉扯，她被迫抬起头，生理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转。
杏眼琼鼻樱桃嘴，清纯中带着一点媚，只是此刻面容扭曲，满身戾气，像只发怒的狮子：“呵，宁萱你长本事了，敢装死？”
“你…你是谁？”宁无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喉咙里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嘴里发腥，身体好似散了架，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着身子，恐惧仿佛印在了灵魂深处。
“哈？”眼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蹲下身子，揪着宁无忧的头发，一把拉到眼前，眼神轻蔑又不屑：“宁萱，你他妈跟我玩儿失忆呢！”
宁萱？失忆？宁无忧茫然地扫了一圈，地上的两个女孩一脸诈尸了见鬼了的表情，呆若木鸡地愣坐在地上，其中一个乡村杀马特的造型使她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极快的移开了眼。她刚想解释她们认错了人，下一刻只听哐当一声，眼前一黑，顿时眼冒金星。
“你……”宁无忧倒吸一口凉气儿，后脑勺突突的疼，当下鼓起一个大包。
“杨姐，我们走吧，万一她真的……”金毛狮王回过神来，拉住杨姐的胳膊，后怕地说道。
“她死了算便宜她了。”杨姐冷笑，却还是收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算了，你们两个去把她衣服扒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有不情不愿，她们正欲再劝，杨姐却冷眼看着二人：“怎么，你们也想试试？”
二人摇头，火速开展行动。杨姐家有钱有权又有势，她们得罪不起。
宁无忧又羞又气，垂死挣扎，和她们厮打在一起，无奈寡不敌众又身受重伤，很快败下阵来，衣服被二人仍在一边，赤身裸体，嘴里更被蛮横地塞进袜子，被迫摆出各种羞人的姿势。
清纯带媚的小脸此刻带着阴狠和快意，上去抓着宁无忧的头发就甩了几个耳刮子，掐着无忧的腮帮子，天真地询问：“你说你这副鬼样子，王晟还愿意跟你说话吗？”
宁无忧脑袋疼的都快炸掉了，意识也渐渐模糊，无力地闭上了眼。
然而杨姐陡然变了脸色，发了狠，一脚揣在宁无忧的肚子上，歇斯底里：“你竟敢看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说完似是气不过又给了宁无忧两巴掌。
宁无忧疼的蜷缩着身子，抱着肚子在地上来回地打滚儿，身体里翻江倒海，嘴里不停地往外吐血，恨不得就此死去。
旁边的两个少女这回是真的怕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再坏又能坏到哪去？二人极快的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上前，一人拉着杨姐的一条胳膊，架着她就往外走，杨姐一路挣扎咒骂，不停地蹬着腿儿，像是被人贩子绑架的无辜少女，画面诙谐又搞笑。
掉漆的铁门再次被关上，宁无忧提着的心放回到原处，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裸露在空气中，一抽一抽的，她强忍着疼，高声呼救：“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直到她嗓子沙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外面依旧一片寂静。她费力地翻了几个身，拿起面前的衣服，盖在身上，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她气喘吁吁，出了一身冷汗。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下沉，屋里的光线越来越弱，空气静的可怕，恐惧亦被无限放大。宁无忧透过木窗，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有些暗沉的天空，思绪渐渐抽离，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样，也好。
“—哐当—”红色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撞到墙上，激起一屋子的粉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