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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就叫第五章 ...
第五章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痛呼——
“嘶——”
安隅顿觉口中漫开一股咸腥味儿,由淡转浓,连忙松口“呸”地吐了几口,满嘴是血。
背后那男人好气又好笑,屈起手指给他一个爆栗,骂道,“昏了头么?”说罢一手托着安隅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手飞快丢了半颗丸子给他服下,转向另一人道,“怎么样?”
“唔,只咬一口不妨事的。”那人听来悦耳的嗓音,居然是安隅这一路来听得最多的。
“你可小心了,这死小子一肚子坏水。”安隅身后那人声音温润如玉。
温、润、如、玉。
“楚先生。”安隅干巴巴道。
见安隅吞了半颗解药恢复了一些力气,楚狂歌放开他,移步过来俯身笑道,“几年不见,功力下降啊,这点小毒都防不住。啧!”说着刮一下安隅皱起来的鼻子,“扫兴。两月前烧的,特意留几包给你玩。老规矩,不许用灰蛛蛊引出来,不许放血,自己配。这回限三个时辰——你已服过半颗解药,再配不难。”
楚狂歌白衣翩翩言笑晏晏,任谁也想不到这人曾拿稀奇古怪毒粉药丸上赶着喂了安隅一年,喂着玩儿。
“
为老不尊。”睨他一眼,安隅阖目倚在墙边细细分辨方才吞下的药。
楚狂歌轻笑一声摇摇头离开,白色长衫一尘不染,仿佛同投毒事件没一点儿关系。远远抛下一句,“我老,你可咬了唐家小子的胳膊,尝来想是挺嫩的。”
一直安静看这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唐棣也笑了出来,道,“小鱼,你跟楚先生感情真好。”
“……唔。”安隅动了动仍麻着的脖子,缓缓转过头来道:“你真聪明,唐公子……”
见唐棣手臂上咬痕凝着四颗血点子,心下一乐,不动声色道:“你还疼么?”
“只有一点,习武之人可不怕这等轻伤。”唐棣微笑低头看安隅,“你嘴上力气真大,刚才以为你要咬舌头,可吓了我一跳。”
“不疼么?”安隅也笑了一下,“你伸手让我咬,也吓了我一跳。”
唐棣闻言,心情愈发好起来,觉得轻飘飘的。
安隅仰头望着他柔和美丽的笑颜,一肚子坏水几乎沸腾起来。忍了身上麻软续道,“可有轻飘飘虚浮之感,唐大哥?”
唐棣被猜着想法,面上一热,岔开话:“原来你姓安呀。可是那鱼跃龙门之鱼?”
安隅身上麻软更甚,却笑出了声:“非也。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唐大哥可有嗅到香气?”脸上又麻又热,已经憋得泛红。
真的。
清香无风自浮,不是酒香却叫人沉迷。
唐棣昏昏然只觉脚下乏力,也倚在墙上。
身边的俊俏少年似是有些模糊,美目眯了眯才看清楚。
唐棣凑近一点,凑近一点,少年呼出的热气也是香的,少年似笑非笑颊边绯红。
想要再近一点,数清楚他身边缭绕的蝶。
若是贴近这样的人……
“小隅……”
低喃。
安隅浑身骨头酥得几乎撑不住身体,但已将解药猜个十之八九,也不担心身上异状。笑嘻嘻看唐棣出丑,调侃道:“唐大哥真好看。”
嗯,越出丑越好让安隅看笑话。
“好看的..是小隅…彼狡童兮….”薄唇上的弧度尚未画完,唐棣已然倒地。
“躺倒在地,简称唐棣。”安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昔者女娲,拈土为人。布于四野,心无他忧。惟滇之地,魑魅腾腾。遂以己血,加诸彼身。
那安隅带着不少滇人血统,更兼自幼以毒蛊瘴气为伴,浑身是毒。譬如适才咬唐棣那一口,毒物便由伤口处传入。
解毒亦非难事,只需以施毒者舌尖血滴于毒物进身之处,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无大碍。安隅幸灾乐祸地替唐棣解了毒,等他醒来。
唐棣悠悠转醒,睁眼便对上一双含笑凤眼,当即想起昏过去前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脸再次红了。
“是毒也,以血入,以血出。甫见效时,腿脚虚浮如履云端,若施毒者在旁,则可闻清香,双香树之气也。毒愈烈则香愈慑人,受者恍恍然如饮陈酿。当此之时,受者心之所欲,发乎其外。未几自昏然倒地如醉酒之人。”
心之所欲,发乎其外。
心之所欲,发乎其外。
唐棣听了安隅得意洋洋一席话,顿觉如同被扒光了游街一般——方才对安隅那番举动,那番情态,那番心思,断不应是……
“小隅,果真是心之所欲发乎其外么?若此言不虚,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这个毒名为镜,就是一种叫人中毒时最——怎么说来着,叫做执念——反正就是那么一种东西统统表现出来,就像是酒后吐真言。有意思吧?”安隅心情极好,“唐棣,你最想做的事儿难不成是抱一本《诗经》喝酒?发起酒疯,狡童来狡童去的,忒酸。”说罢想着唐棣“发酒疯”的样子,不禁咧嘴大笑。
发酒疯。
唐棣又找回自己的声音了。
“唐棣?”
将僵硬的表情调整回去,唐棣清清嗓子应道,“嗯。”斜眼看着安隅。
“你帮我寻几味药罢?唐家堡这样大,应是不难的。”
“好。”
“我要……”安隅报了药名药量,又请唐棣找人煲了药再送来。又道,“那就麻烦你了。楚先生一直拿我试药来着。”
“嗯,来时他跟我聊起这个。”
“别忘了三碗水煲一碗药啊,我等着。”安家小公子刚耍了人,觉得身子那麻也不太难受了,遂笑眯眯同唐棣挥手作别。
原来他...尚未察觉
心之所欲,发乎其外。
原来他...尚未知晓
心之所欲,所欲何人。
于是唐棣怀着心事离了安隅居处,面无表情地去药房。
如此玩玩闹闹几日,唐榛身上虽仍虚着,已好了大半,寻常大夫亦可为其调理矣。安隅至堡主处接了布青云回讯,信上道:
“如所治之人将愈,若素可自去。江湖险恶,须谨记为师及你舅父之言,万事小心。”
反面又附了一句道,“食在京城。”
知我者,师傅也!
便向唐芃道,“唐伯伯,唐榛大哥身上已无大恙,可以行功习武了。平时饮食上清淡些,鱼肉之类可酌情增加。晚辈心性好玩,连日叨扰,实在有愧。”
唐芃和和气气地拍拍他肩头,“哪里是叨扰,小安公子出手相救,唐门十分感激。”
“举手之劳,唐伯伯客气了。晚辈初入江湖,来日还劳唐伯伯照顾。现下我家师傅命晚辈辞行来了。”安隅说这些话已然是酸到极点。
幸亏唐芃算是豪爽之人,道,“好,有事可拿我家小七给你那玉牌寻唐门弟子。伯伯就不挽留你了。”
安隅松一口气,回屋收拾东西。恰恰楚狂歌也向唐芃辞行,二人便一同由唐棣领着出堡。
“堡主,后会有期!”楚狂歌礼仪十分周全,向城上立着的唐芃作了一揖。安隅心中翻个白眼,有样学样。
唐棣送二人出了百姓聚居处,楚狂歌挑眉一笑先行离去。唐棣迟疑一会问安隅道,“你去哪儿?”
“京城。”安隅急着走人。
“不如……我与你同去?”唐棣垂下眉毛。
“啊……你要是认得路,也好。”有免费向导自然是好的。
二人遂相携上路。仍是来时那般两匹马轮着骑,安隅坐在唐棣怀中亦不觉不妥。只是不知唐七公子此时作何感想。
一路风尘,安隅唐棣此行并无许多热闹可看。
到了山西,却有一事。
话说这日安唐二人出了太原城牵马缓步而行,至一食肆门前,只见门庭若市。安隅心向往之,巴巴地瞅着唐棣不说话。
唐棣一路行来早摸清小隅两大嗜好:一好看热闹,二好尝美食。此间既热闹又有饭菜飘香,正对安隅胃口。遂浅浅笑了道:“正好用午饭,去吧。”
安隅见唐棣同意,展颜道,“知我者,”“唐兄也。这话说了一路了,谁不知你那心思?”唐棣以指轻轻弹他额头一下。
二人有说有笑上前,早有小二眼见,过来替二人牵了马去喂。
进去举目四望,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小二引了他俩三转两转至一桌前。另有一小二正干脆利索收拾杯盘,转眼便将方桌整理干净,替安隅唐棣拉开长凳,抹两下请二人入座。他俩拣小二盛赞的招牌菜点了几样,便喝茶闲聊。
酒楼大堂里一桌桌人均是食兴正酣,再无空位。
安隅喝了茶便一面抛着空茶杯打转儿玩,一面光明正大地看其余食客吃相。
唐棣知安隅是小孩儿性子,由着他宠着他去,自个儿慢慢喝茶,道,“你喝得倒快。”
安隅眼神在厅中游来游去,心不在焉道,“也不是好茶,只当水喝解渴。”
唐棣瞧着安隅无所事事,便逗他讲话,“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才是好茶?”
“我喝的不多,只知道绿茶里要数明前。明前茶么,数我们那儿的最鲜美。就是剩下的茶末儿买到外头也是好的……”安隅随口说了一通,“还有普洱,有些人喝不惯……”
说话间,厅那边一阵嚷嚷,安隅便住了口坐直身子张望。
杯翻碗倒,数声惊呼:
“泼妇……啊!”桌椅相击,杯盘坠地。
“这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敢掀我铁臂神通的台子!”
“袁兄且慢!红衣银链,莫不是那玉面修罗……”钝响震得脚下地面都摇晃不已。
“快、快走!”脚步声杂乱,渐渐远去。
终于安静下来,连杯盘声都不闻。
一女子声音突兀响起,听来像是在笑着,“如何?小二哥,现下该有位子了罢?”
那小二哥十分倒霉,兴许今日犯太岁。只听他战战兢兢带着哭腔,“姑奶……姑姑姑娘你你您好好好像毁了一、一张...桌子,现...下...又无客...客人吃…完...还请等...”
堂中吃饭的几乎全吓呆了,也不知逃跑,俱傻坐着。
“是吗?可本姑娘今日偏要吃你家饭菜,你说,如何是好呢?”
小二没有答话,想是吓晕了。
安静。
安静。
安静。
那玉面修罗倒底要做什么?唐棣心头涌起不安,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有人已经发话了:
“那玉什么姐姐,你若不介意,来和我们一块儿坐吧!”绵软略沙的声音,唐棣一向是爱听的。只是他此刻异常渴望证实自己耳朵不好使。
可惜,他听力正常,玉面修罗亦然。
所以他们都听到了。
玉面修罗莲步轻移,嫣然道,“自然不介意。我不姓玉,姓程,玉面修罗么,是那群胆小鬼胡说八道。”
“原来是程姐姐。”
方才还如同修罗临世一般的酒楼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又是热热闹闹的,小二穿梭桌椅之间。这边桌上饭菜早已上来。
“姐姐别客气,尽量吃吧。”安隅真是,热情好客,正殷勤劝那玉面修罗吃东西。
玉面修罗媚眼一转道,“你们二位是——”
安隅正要开口,唐棣抢答:“程姑娘,在下闻折柳,这位是舍表弟唐小鱼。”安隅闻言恍然,遂傻笑。
玉面修罗看一眼对面傻笑的安隅,又瞥一眼突然发话的闻折柳,暗暗奇怪,又笑道,“原来是闻兄弟、唐小弟。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不必叫我姑娘姑娘的,叫我疏影即可。程疏影。”边说,边毫不客气地夹菜。
安隅闻言便道,“那我叫你疏影姐姐好么?”
玉面修罗程疏影巧笑倩兮,“好呀,如此我可要称你一声小鱼了?”
“嗯,别人都这么叫我的。”安隅边吃边答,脸上鼓出一块来。
唐棣默然吃菜。
安隅扫唐棣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对,便接着道:“姐姐怎么叫做修罗?”
便见程疏影耸耸肩道,“我与些家伙过招,他们技不如人,偏生又胆小如鼠,打不过我便到处造谣。我还纳闷儿呢,师傅放我出来玩儿,怎么就碰上这等怪事?只想到处走走看看,尝遍天下美食,顺手教训了几个人就这样麻烦!”
她咯咯一笑道,“说实话,我还没亲手杀过人呢。不过是割了他们鼻子耳朵之类罢了,有的人不耐打,没几下便自逃了,死在半路。真是有趣!”
面上笑靥如花,仿佛在讨论这店里饭菜真是好吃。
安隅可劲儿吃菜,并未留心程疏影说的什么,见她笑便一同笑,又道,“姐姐可知食在京城?”
程疏影自然知道,“我此行便是要去京城。”
“不若一块儿去吧,我们也是去京城。”
于是三言两语间,二人行变成三人行,新来的便是江湖新传出带笑杀人的玉面修罗程疏影。
那二人兴致勃勃你一言我一语,唐棣居然插不上话。等到他俩达成一致,唐棣反应过来,绝倒。
程疏影略可猜得唐棣防备之心,看安隅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却莫名其妙。一路上也没什么仇家寻来,便拿那心有防备的唐棣寻乐子,时不时抛一个媚眼,转脸又对安隅和蔼微笑,觉得“真是有趣”。
话说这三人一路行一路吃,这日便到了京城。天子脚下,闾阎铺地,钟鸣鼎食,全然不是其他城镇能够比拟的。
路上来来往往的除了寻常百姓,还有不少读书人。
他们行到一间客栈,上书“龙门”二字,遒劲潇洒。可巧,这高门大户的客栈恰只剩三间屋子,俱让他们三人住了去。
安隅见店内客人几乎全像是秀才之流,便问那掌柜是何道理。
掌柜满口京片儿,笑道,“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
哎..这章字数不够呢..
下面就要遇到一只新的小攻了..或者下章或者下下章..
嗯,照例鞠个躬。大家看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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