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97、雪山之巅18

　　虽然说是小师妹要削木头，最后货真价实削木头的人，还是林寻霜。

　　宿之灵为了让千白枫重新想起过去美好的回忆，林寻霜给她找了一块还算不错的木头，让她削出个大脑袋。

　　本来么，宿之灵第一次拿刀刻东西，刻出来一个还算可以的小木头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看在林寻霜的眼里，那哪里是什么小木头人，那就是块儿畸形的木头长了双怪眼。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脑袋的弧度不够标准，眼睛的大小不合尺寸，且背后还有尾巴，不行，奇怪得一批。

　　宿之灵在纸上写：

　　【师兄，当初千百枫雕出来的小木头人，大抵也是这副模样的人。】

　　可林寻霜怎么可能会听？

　　他严肃地说道：“小师妹，你是我凌霜门未来的掌门人，虽然你现在流落这魔头手中，可是凌霜门的脸面不能丢，这个小木头人，一旦送出了手，对方就会质疑你多年练剑的武功功底，质疑凌霜门的功法，决计不可随意做了！”

　　看他比自己都严肃，宿之灵一时间有点沮丧，觉得自己的小木头人是不是送不出手。

　　这时，林踏雪抱着柴火走过来，没好气地嘲讽：“这种话，也只有不会武功的人才会说。”

　　林寻霜为了向她证明凌霜门的武功是有基础的，他去寻了很多小木头块来，每天白天就坐在屋子里，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刻木头。

　　就这么刻了几天，竟然刻出几十个小木头人来。

　　而这两天，每天早上宿之灵去找千白枫，都会发现她压根就不在。

　　早上辛苦做好的早餐，最后全是喂到了柳容双一个人的肚子里。

　　宿之灵见到只有柳容双一个人坐在这里，便趁机给她塞了一张小纸条。

　　纸上也只是写着：

　　【我们都是凌霜门的人，请你帮我们美言几句吧。】

　　并非是柳容双不想帮忙。

　　只是宿之灵一行人全然不知道，她在这雪山上孤零零过得是什么日子。

　　可柳容双又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她不能让他人知道自己窘迫的处境，只好对宿之灵说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得了她的许诺，宿之灵这才放心了。

　　今日早上的天气还算不错，宿之灵和林踏雪一起去山上寻找这两天吃过的一种好吃的果子，只留下林寻霜一个人在房间里继续削木头小人。

　　他实在是削得太累了，就站起来走动。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到了千白枫。

　　千白枫连招呼都不打，全然把这院子都当做自己家似的，直接走进门来，问道：“林公子，你师妹人呢？”

　　见林寻霜不回答，她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质问道：“我八抬大轿迎娶的发妻呢？”

　　听到她提起‘发妻’二字，林寻霜这才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她们上山摘果子去了。”

　　千白枫本正要走，可她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又舍不得就这么交给林寻霜。

　　宿家一行人中，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成日里屁颠屁颠跟在宿之灵身后的林寻霜。

　　武功不会几分，医术据说极好，可谁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反倒是那张嘴，能耐得很呢。

　　千白枫捏紧了手中的东西，又藏进袖子里，说道：“好了，我在这里等她们也罢。”

　　说着，她走进屋子里。

　　一走进前厅，她登时就是一怔，愣愣的看着那满屋子的小木头人。

　　在她的回忆里，隐约记得，儿时的时候，曾经雕过很多木头小人。

　　她把这些木头小人都当做宝贝，可是爹爹总说她刀法实在是太差了，雕得不逼真，这才没人喜欢。

　　好像还因这小木头人出过一个什么事，可她记不清了。

　　站在那一堆木头小人里面，千白枫恍然想起了儿时的事情，看向林寻霜，问道：“这是谁雕的木头小人？”

　　林寻霜怎么可能说是他自己做的？

　　难道要他在这魔头面前承认，自己为了小师妹讨她欢喜，竟去做这些木匠的活计？

　　林寻霜立刻扯谎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小师妹。这凌霜门里，人人都讨厌你，也只有她的心里有你。”

　　听了她这话，千白枫皱了眉头。

　　凌厉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刮着林寻霜的全身。

　　仿佛雪天里的寒冷风雪，就跟那长了刺儿的刀子似的，刮得人直直发痛。

　　两个人僵持了半晌，谁也看不上谁。

　　千白枫看林寻霜，就跟看一只走错门进来的恶犬似的。

　　林寻霜看千白枫，就跟看见一只四处叮人的蜜蜂似的。

　　林寻霜说道：“你要在这里等，那我就出去呆着。”

　　说完，他一转头就走。

　　千白枫说道：“等一下……”

　　林寻霜被她叫住了，没好气地站住脚，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千白枫看着那一排一排雕刻得整整齐齐的小木头人，问道：“你说是为我，为什么雕刻这些小木头人，宿之灵是为了我？”

　　林寻霜冷哼一声，说道：“当然是因为小师妹她——”

　　不好，他可不能把后山山洞的秘密说出去。

　　他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自然是因为小师妹心里有你，来之前就探听过你的喜好，听说你喜欢小木头人，这才自己学着做木雕。你若是还有心，还算是个人的话，就对她好一点。”

　　千白枫沉默了。

　　确实，之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为了给她寻找合适的木头，四处去问，有没有各个地方带回来的稀奇木材，都带回家里给她做礼物。

　　千白枫说道：“也罢。我明白她的心意了。”

　　这种感情，很难真的说清。

　　她甚至希望，那做傀儡的女孩，不要对她这般上心。

　　这么多年了，千白枫已经不是一个还算有心的人。

　　对人世间的生死爱憎，她仿佛都已忘净。

　　可是那些回忆里留住的小秘密，那些想忘记也不能忘记的曾经，就像是巷子深处藏着的美酒一般。

　　渴了许久的人，每次从那里路过，虽然警惕着告诉自己，不能再进去饮酒，饮到最终都是苦涩。

　　可她还是忍不住，只为那一点记忆的芬芳，而感到迷醉。

　　千白枫很快就注意到，自己那颗自以为不会动摇的心，有了一点偏颇。

　　她不能允许自己会有这样的失误。

　　于是，她冷漠地对林寻霜说道：“你告诉她，这些小事，让她不要再做了。不会有用的，省得浪费她的精力和时间。”

　　这可都是林寻霜辛辛苦苦雕出来的小木头人！

　　当然了，不是为了千白枫雕的，但是这些毕竟都是他亲自雕的！

　　他还想雕出来一个好的，送给小师妹呢！

　　怎么能允许别人就这样轻易地说他的心血不好！

　　林寻霜立刻怒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这事儿偏偏就巧在这里了。

　　这些东西里面，只有最不像样子的那个小木头人，是宿之灵雕刻的。

　　至于其他刀工认真漂亮的木头人，全部都是林寻霜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

　　可偏偏今天千白枫来的不巧，宿之灵竟然不在。

　　这一两句批评，就落到了林寻霜的耳中。

　　林寻霜指着那一堆的木头人，忍住被人否认的苦楚，愤怒地说道：“她、她雕得有多用心你知道吗？她有多在乎你，你知道吗？”

　　宿之灵其实雕得一点都不用心。

　　她对木头实在是没什么机缘，雕出来什么样就算是什么样。

　　可是林寻霜不一样，这里好几个小人，都是林寻霜借着篝火，一雕雕刻一整夜的啊！

　　他怎么受得了？

　　千白枫被他这一吼，反倒是退了一步，没和他生气，说道：“你生什么气？”

　　那林寻霜总不能说这些木头小人全是他雕的。

　　这若是让千白枫知道了，怎么都解释不清。

　　林寻霜指着千白枫，强忍着怒气，换了一个骂法，说道：“千白枫！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是你是个没有心的烂人，我小师妹为了你彻夜雕工的心也是真的！”

　　狗屁，其实宿之灵雕两下就不雕了，搞不清楚雕刻这会事儿。

　　林寻霜忍着自己的委屈，说道：“你怎么这样对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的感情实在是太逼真，以至于一贯冷血至极的千白枫，都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她沉默了，看了一眼那一列小木头，终究心还是软了一下。

　　不是因为被人指责，不是因为心有愧疚。

　　她早就不是那种人。

　　只是因为，若是一个人不在乎一个人，定然不会为她货真价实做这么多。

　　若只是一时讨巧欺瞒，怕是做一点两点，就不再下手。

　　千白枫不由得想起，之前上山时，仓皇拜堂的时候，宿之灵从远行的包裹里，特意取出来送给她的小糕点，和那两个有点融化的小糖人。

　　那是那个少女，千里迢迢背在肩上一颗不灭的心。

　　而如今，这颗不灭的心，似乎在雪山上燃烧起来了。

　　千白枫的胸中，再次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丝温暖。

　　那是昔日被她亲手熄灭的火苗，如今，又苟且地燃气。

　　远处的山上，宿之灵的眼前闪过了一行字。

　　【角色姓名：千白枫】

　　【角色好感度上涨：14】

　　【角色现有好感度：41】

　　【当角色好感度上涨到100，角色将放弃复仇】

　　【请玩家再接再厉！】

　　宿之灵登时就是一惊。

　　她只是在山上摘果子，千白枫的好感度怎么又涨了？

　　等一下，难道千白枫在山下，和师兄遇到了？

　　林寻霜，林师兄，你你你……

　　你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