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60、黄金乐园60

　　戚夫人死后，吕雉欲杀其子刘如意。

　　汉惠帝刘盈为保护刘如意，将其日夜带在身边，如影随形，同寝而眠，才从母亲手中保下刘如意性命。

　　一日，惠帝外出狩猎，见如意安睡，不忍将之叫醒，遂将其留在寝宫之中。

　　吕雉借此机会，鸩杀刘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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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儿掠过城市，飞往城市的边缘。

　　尚未建设的土地之上，湖泊的一侧，有一座古老的庄园。

　　传说这座庄园由昔日的贵族建立，后来贵族没落，庄园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宿家手中。

　　比起喧嚣的城市，这里尤外安静，像是世外桃源。

　　鸟儿在房屋前的枝头停下，整理羽毛。

　　她面前的房间里，一个女孩正在安睡。

　　睡眠中的梅游全然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由于工作的原因，宿雅唐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山庄，大部分之后她留宿在城市中的居所，只在庄园出事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

　　这一次她来到庄园，却是因为这里十分太平。

　　宿雅唐下了车，看着前来迎接的索夜，问道：“小灵离开了吗？”

　　索夜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小姐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

　　宿雅唐向那个房间走去，问道：“沉寂跟着她？”

　　索夜跟在她身后，说道：“是。”

　　宿雅唐说道：“那个女孩还留着吗？”

　　明知道宿雅唐说的是梅游，索夜也还是怔了一下，问道：“您是说那个……”

　　宿雅唐回过头来，眼神冰冷地看了她一眼，直呼其名：“梅游。”

　　索夜连忙说道：“她还在。她在睡觉。”

　　宿雅唐从不对梅游直呼其名，每当提起，她总是满不在乎地说：那个女孩。

　　仿佛那既不是她女儿的朋友，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只是一个随机不经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路人似的。

　　宿雅唐点点头，说道：“她的健康测试通过了，把她带走吧。趁着小灵不在，省得她闹腾。”

　　作为宿雅唐的下属，索夜一贯深知她的狠厉。

　　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母亲，为什么非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狠手。

　　即便是她再了解X的为人，她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就算是为了小姐的病，那她也有足足八个月的时间。这世上她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只要她把钱给够了，心甘情愿‘捐献’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为什么非要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亲生的骨肉下此狠手？

　　索夜想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去想。

　　面对宿雅唐的命令，索夜下意识回避了她的眼神，推脱道：“宿总，小姐回来发现她的朋友不见了，会很伤心的。”

　　宿雅唐冷冰冰地说道：“那她就会发现我是为了她好。就算是她现在不理解我，她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看着索夜躲闪的模样，宿雅唐冷声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吗？”

　　索夜连忙说道：“宿总，我不敢。”

　　宿雅唐不耐烦地说道：“去，把她带出来。”

　　索夜依旧站着没有动。

　　哪怕是她一个不相关的人，她都下不了这个手。

　　索夜作为宿雅唐的下属，接受过很多十分残忍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不一样。

　　她完全可以理解宿雅唐为了自己的利益向竞争对手下狠手，但是这次，她不理解。

　　理解主人的意图并不远应该是杀手们的责任。

　　索夜试着这样说服自己，她推开了门，走进了房间。

　　所有的人里，索夜是最讨厌梅游的那一个。

　　她最擅长让熟睡的人，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看到睡梦中的梅游，她停顿了。

　　就是这么一个停顿，惊醒了床上的梅游。

　　梅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索夜，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她显然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环境，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地方，害怕极了，立刻缩到了床头，害怕地看着面前的索夜，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躲在被子下面瑟瑟发抖。

　　索夜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她见没梅游醒了，索性对梅游说道：“你自己起来吧，我不想弄伤你。”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后传来了宿雅唐冷冰冰的声音：“我说过很多次，你的心太软了，这让你成为了一个糟糕的劣质品。”

　　梅游害怕地缩在床头，紧张地看着索夜，又看看宿雅唐。

　　索夜说道：“走吧。如果你不动，我会强制让你动的。”

　　两个人对视片刻之后，索夜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梅游。

　　这个梅游根本不会说话。

　　索夜回头看向宿雅唐，为难地说道：“宿总，她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宿雅唐不耐烦地说道：“那就把她拖出来。”

　　这时，索夜忽然发现，梅游一直在盯着床头放着的零食看。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昨天夜里她买来的食物。之前的那个梅游并不喜欢吃这些零食，她撕开这些食物袋子只是为了气索夜。

　　但是眼前的这个梅游，虽然对陌生的人感到恐惧，但是看到零食的时候，依旧眼睛里放着孩童般向往的光。

　　索夜尝试着拿起了一块糖果，对着梅游说道：“过来好吗？过来的话，姐姐给你吃糖。”

　　缩在被子里的梅游讷讷看了看索夜，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糖。

　　显然，完全陌生的索夜让她感到害怕，但是一块小小的糖果又让她遭受到诱惑。

　　宿雅唐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想和她建立起感情吗？”

　　索夜诚恳地转身看向雇主，说道：“求您了，让我试试吧。我不想伤害她。”

　　宿雅唐摇了摇头，说道：“比起你姐姐，你实在是太软弱了。”

　　梅游试探着向前趴了一点，又害怕地向后缩了缩，生怕索夜改了主意，要来伤害她。

　　当她发现索夜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时候，梅游略略放下了害怕的心，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爬到了床边。

　　宿雅唐冷笑着问道：“怎么，她现在变成你的孩子了？”

　　索夜慌忙说道：“没有！我、我只是想让她在送去机构的时候身上没有伤痕，毕竟如果他们发现她的身上有伤，就会怀疑我们了，不是吗？”

　　这时，梅游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像是试探的小动物似的，走到了索夜的身边。

　　索夜把糖果递给她，温柔地说道：“拿着吃吧。”

　　梅游高兴地抓住了糖果，也不再害怕索夜，甚至像只小狗似的黏在她身边了。

　　索夜对她说道：“现在跟姐姐出来，可以吗？”

　　梅游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糖果，露出了孩童般甜甜的笑容，信赖地跟着索夜，像只被人安抚的小流浪狗，带着满身的伤痕，终于决定信任一个前来捕捉的路人。

　　索夜领着她往门外走的时候，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宿雅唐，眼神像是寒冬一样冰冷。

　　索夜跟在她身边多年，非常擅长察言观色，看见宿雅唐这个神情，立刻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索夜小声说道：“宿总，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宿雅唐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刃。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颇具威胁性地问道：“你是在试图证明你是一个比我更好的母亲吗？”

　　索夜吓了一跳，慌忙说道：“没有，我没有！我只是……”

　　宿雅唐冷冰冰地说道：“你只是突然好心，不忍心伤害她，即便是昨天晚上你还和她闹得不可开交，但是今天换到我面前，你就突然变成一个合格的好姐姐了，是吗？”

　　“索夜，你搞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吧？”

　　宿雅唐的语气凌厉，吓到了梅游。

　　梅游立刻害怕地躲在了索夜身后，紧紧地抓着索夜的衣袖，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发怒的宿雅唐。

　　宿雅唐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梅游厉声说道：“怎么，你怕我了？你应该怕我！你应该敬畏我！因为我给了你生命，我也可以拿回去！”

　　她说罢，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和梅游中间的索夜，一把揪起梅游，拎着她向外面走去。

　　她一边拖着梅游，一边咬牙说道：“怎么，你现在想责备我了？责备我没有充当好一个母亲的角色，没有好好养育你，是吧？我告诉你，我给了你性命，没有我就没有你，现在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梅游被她吓坏了，然而这个属性的她全然不懂得如何抵抗，被宿雅唐揪住衣领拖着走，也只会哀哀地哭，回头看着索夜求救。

　　索夜躲开了她求救的目光，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梅游愈发害怕，她索性赖在地上不肯走，死死赖住试图逃脱，像个无助的小孩子那样。

　　宿雅唐说道：“好呀，你们一个两个，长大了以后，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话，对吧？小灵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只把我当做个台阶，你们姐妹两个，我给了其中一个生命，给了另外一个全部的爱，可是你们有一个感激我吗？你们有想过回报我吗？没有！你们都想和我作对！”

　　梅游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宿雅唐吃痛，松开了她。

　　梅游立刻跑开，躲到了索夜身后去，手里还紧紧攥着之前索夜给的糖果。

　　索夜实在是不忍心了，对宿雅唐说道：“宿总，或许您给她块糖，她就听话了。”

　　宿雅唐厉声说道：“现在轮到你来教我怎么管教孩子了吗！”

　　吼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管梅游叫做贱种，杂种，野种……

　　这是她头一次把她称作“孩子”

　　宿雅唐阴着脸，对索夜说道：“把她带到车上去。你说的对，她送到机构前身上不能有伤痕。”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郁郁地转过身准备离去。

　　这时，身后的索夜叫住了她：“宿总……”

　　宿雅唐不耐烦地说道：“别告诉我你心软了。”

　　索夜的声音带了一点慌张：“不，宿总，您看！”

　　宿雅唐转过身，不耐烦地看向身后的人。

　　方才还算是正常的梅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开始剧烈地抽搐，气也喘不上来，像是濒死的人一样在地上挣扎。

　　即便如此痛苦，她还是死死抓着索夜之前给她的糖果，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无论如何不肯放松。

　　索夜终于不忍心了，哀求着说道：“宿总，我们送她去医院吧，我们送她去医院好不好？”

　　宿雅唐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梅游。

　　索夜哀求道：“如果她在被送去机构之前就死了，小姐就很难找配型了，对吗？”

　　终于，宿雅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默许了这次救援。

　　索夜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慌忙一把抱起梅游，将她送上了车。

　　就在索夜要开车走的时候，宿雅唐忽然叫住了她。

　　宿雅唐的声音传了过来：“索夜。”

　　索夜正在掉头，听到这一声喊连忙回过头看，急匆匆地问道：“宿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宿雅唐痛苦地看着她，半晌，终于问道：

　　“索夜……

　　“我真的是个糟糕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