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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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週六，如预料中的一样，他们在经常经过的商店街被媒体围堵了。
早上九点，太阳升起的角度刚好高过高楼，洒在商店街正中央的猫咪咖啡馆上。
对讨厌媒体的相泽来说，今天的天气好过头了。
一早知道消息的麦克粉丝们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人牆，阻挡着媒体，把两人好生保护在裡头。不管他们阻挡是出于担心还是私心，麦克很感激他们，因为凭他一个人是没办法挡下所有记者的。但是人潮过于汹涌，勉强往前走几步后，他们在猫咪咖啡馆前面停了下来，两人几乎要被挤到展示窗上。
卡在一个地方，他们被迫听着记者们的发问，不外乎就是‘Eraser Head 你就是麒麟吗？’、‘麦克你对此事知道多久了？’、‘请你对昨晚最新曝光的照片做评语’云云。只要不回答，媒体也不能拿你怎麽办。
“我们不打算对这件事做任何评语，请你们让路。”
相泽一说话，反而造成了反效果。原本不期待相泽发言的记者们一听他开口便挤得更近。
“不做评语是因为你就是当事人吗？”
麦克把那位记者的麦克风揽过来，“各位记者们，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我们也很想解决你们的疑惑，但是实在无能为力。”
“Eraser Head，你知道东京都大都会电视台想把你捧为吉祥物英雄吗？”一个穿着全身上下都是粉色的记者兴奋地把麦克风推到相泽眼前。
“什麽英雄？”麦克震惊地回，声音被吓得高了一个八度。
“麒麟是瑞兽，神话说，牠的出现会带来和平和安定。电视台相信麒麟本身所代表的意义可以让大家再度对这个社会燃起希望。”记者回。
“啊啊啊，你你你等一下。”
麦克使劲把相泽转向玻璃窗，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他像要把束缚布丢出去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低头小声说话。
“把你的武器收起来！还有个性！”
“他刚刚真的说了说吉祥物英雄？”
“我知道你很生气，这裡就交给我，你看看这些可爱的猫咪，消消气，好吗？”
“所以现在我变成有英雄执照的吉祥物了？接下来还要上节目玩杂耍娱乐大众？”
“真是，媒体真的知道怎麽三句之内让你发飙欸，我都怀疑他们有指导手册了。总之你不要说话，看猫咪。”
麦克勉强安抚好相泽后，又转向记者们，露出大大的笑容。
相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想想后，也没什麽大不了。
自己就是为了赶回家睡觉所以才在天空跑，其他人想要把他想成他是在为东京都带来和平，或是在中二的俯望世界一切罪恶什麽什麽的，都跟他没有关係。
这麽想着，一双小爪子贴着玻璃窗，两隻水亮的眼睛便吸引了他的视线。
相泽露出浅浅的微笑，低头。
这时，太阳光受到阻挡，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在朝阳中舞动的大树开始随着冷风大幅摆盪，朝行人们伸出触手。街头的猫四处逃窜，被人牵着的狗也同时朝同一个方向吠叫。
相泽抬头，玻璃窗上赫然出现他做梦都梦不到的景象。
比大楼还高，比街区要宽，像风一样渗透，比火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破坏力。
是海啸。
空气中瞬间被咸咸的海味佔满，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相泽惊恐地瞪大眼。
为什麽没有发出警报？
他猛地回头，正想叫大家赶紧逃难，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吃了一惊。
眼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着笑声。麦克还在向记者们呼咙昨晚的事情，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
没有半点海啸的影子。
一些记者们注意到相泽的异样，正想靠近时，相泽一把拉起麦克的手，粗鲁地把他们推开，朝电台奔去。麦克莫名奇妙地被拉着跑，却没有说什麽。
因为相泽的手在颤抖。
一切将随着海啸沉没。
天命在他耳畔悄声说。
三天后，舜国的昇山大典开始，相泽将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能回东京都。
昇山大典，原本是本国人民向自己国家的麒麟朝圣的活动。昇山的人经历重重险阻之后来到蓬山，只为了让麒麟看自己一眼，好运的话麒麟会向你俯首贴额，就此成为不老不朽的君王。不好运的话，一进黄海就命丧黄泉也是有可能的事，但也因为如此，昇山被视为神圣的活动，只有足够条件的人才能参加。
到相泽，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首先，相泽打破先例，还没选出君王就担任台辅的职位，并开始执行君王的权利。没有祥云、没有即位的鸣蹄，舜国横空出现了七岁小儿说是徇麒，以及一个代理王，也就是太傅。
这还不够，昇山大典以不想让人民涉险为由，移到首都。好端端一个朝圣，变成一年一度的国定假日，大家载歌载舞热闹地像庆典一样。
历经千辛万苦，只为麒麟一句‘到秋分前平安无事’的血汗呢？
为死去的昇山者祈福的庄严呢？
看到没有昇山的人反而成为君王的、心有不甘的泪水呢？
怎麽被徇麒拒绝时，大家反而开始哈哈大笑，彷彿这是个游戏？
许许多多固守着如此想法的学者纷纷发出这样不妥的声音。
但是，他们没搞清楚徇麒是谁。
他可是连东京都最大媒体都可以摆脸色的英雄，在雄英退学率最高的恐怖教师。在全权掌握舜国的情况下，他会怕和几个百岁仙人对着干？
没有打压这类的声音，第一是他有错在先，第二是和他们展开论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第三是没有意义。不管辩赢还是辩输，他们都会在早朝借这个题绑架他的时间，一见他拿出手机，类似下面的言语就开始出现。
‘要是真的君王在这裡，东方渔民的劳工问题早就解决了，只可惜…’
‘要是有个全天候都看得到的君王多好啊…所以说，我觉得西方的环境管理有疏失…’
‘都已经这个点了，唉，老夫我何尝不想和可爱的孙子踢鞠，只是南方的矿山开发已经拖了一个星期，台辅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麽时候…’
于是三个小时的会议变成六个小时，导致相泽通常都是上课的前几分钟才到学校，偷偷在学校的屋顶造蚀，再偷偷地下楼。
几乎没时间睡觉。
周末的时候还好些，时间比较充裕，他可以变成麒麟，从海的另一端跑回来，省下造蚀的力量。
说来也奇怪，通常没有君王坐镇的国家都会出现妖魔，但是在舜国几乎没看到，就像有真的君王了一样，因此在坊间裡，大家都在流传他们的徇麒是比一般麒麟还祥瑞的瑞兽，使舜国更受天帝眷顾，保护他们不被邪恶侵蚀。
盛大的迎宾仪式过后，景王、泰王、延王和他们的麒麟依照在位时间长短落座。相泽和代理王太傅在裡头年份最小，因此就算是主办方，他们还是落在下座。延王尚隆和景王阳子隔着朝拜走道，面对着泰王骁宗和相泽，麒麟的桌子紧邻着君王。
舜国的人民因为三国君王的到来，显得比例年来还要兴奋，前来‘朝圣’的人数也盛况空前。除了来赌赌成为王的运气，就是来看看君王们。他们还被挡在宫门外，等待着君王们的宴席结束，进入进香的环节。
宴席上，客人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八个人很愉快地吃着美食，很豪爽地喝下一整个木桶的酒，很不拘小节地说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糗事。
到了下午，太傅引着六位贵客绕了一圈花园后，把他们带到了俯望前门的高台，备好点心茶水，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看着涌进宫中的人民。在这期间，相泽也换成舒适的服装，坐到祭坛一旁的竹帘后面，准备开始补眠。
白泫一见他准备趴到茶几上，一拳敲在他的后脑勺。
“不准趴着，这样对进香的人太没礼貌了。”
“就一个麒麟保母来说，你真的很凶。”
相泽调了调位置，靠在牆上，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坐着。
进香活动开始不到十分钟，他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相泽突然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被谁剧烈地摇晃着。还没清醒，他立即注意到竹帘外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于是急忙坐正。
“到秋分前平安无事。”
他睡着了应该有两三个小时，此时夕阳的红光正好从窗缝透进，照在那两个人身上。
两人欠身行礼，却没有马上离开。
相泽咳了一声。
“还有事吗？”
大人模样的人往前一步，他身旁的小孩被簇拥着向前。
“徇麒大人，小儿很是崇拜您，能否让他见您一面？”是个温和的女人声音。
“不合规矩。”白泫低声说。
相泽点点头，但是摆手，“没关係。”
他整整素色黑长袍和被仙女威胁束成一个包的头髮，起身走向竹帘，拨开垂吊的装饰。
女人和孩子退后两步，满脸敬畏地跪下。香坛前进香的人们注意到这裡的动静，一见是他们的麒麟出来了，全都哗啦啦地扑跪在地，各种称颂的声音迴荡在宽敞的宫中。
小孩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相泽，兴奋的笑容渐渐扩散到整个脸上，他挣脱女人的双手，跑来抱住相泽。女人惊恐地要把小孩拉回来，相泽只是比了个没关係的手势，低头摸摸小孩的头。
小孩的头很软，估计头盖骨都还没有完全定型。脸也像棉花一样，想让人一口咬下去。
麦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啊。
照顾起来会很麻烦的样子…
相泽偷偷在心裡评量了一下养育孩子得花的精力，觉得以他们的状况，根本没办法给孩子他所需要的关注。
“徇麒大人，我听大人们说，你看到君王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是这样吗？”孩子大声问。
“是的。”
“君王在你的眼裡看起来跟其它人不一样吗？会发光吗？”
相泽想了想。
“应该会吧。”
“我也想看我们的君王，长大之后，我会努力读书，进入宫庭，天天看君王！”
“那真是我们国家的福气。”
这时，跪在女人身后的一个男官员抓住了时机，迅速爬到相泽跟前，用力磕了个头，用粗野的声音打破和谐的景象。
“徇麒大人，恕下官唐突，为什麽其他国十年内一定能找到君王，我们舜国过了三十多年却还找不到？”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在场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个，连站在香坛旁的三位蓬山仙女也紧张起来。
相泽默默地摸着小孩的头，没有说话。
那人不死心地又开口。
“下官没有指责您的意思，要说的话，这一切都一定是上天的安排。下官相信您也尽全力去找了。但是，全国上下的人都来昇山了，连婴儿您都一一见过了，您还跑遍蓬莱，却仍然没有君王的踪迹，我们…”那名官员停住，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我们舜国是不是被天帝抛弃了？”
相泽没有动摇，坚定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人们，“绝对没有这回事。”
“您怎麽知道呢？”那人大声说，他的声音引来了宫门前的守卫，相泽却朝他们摇摇头。
“我在这裡上有双亲下有孩子，如果舜国真的有危机，我们应该要知道，因为我们走不了啊。”那人继续逼迫。
相泽怀中的孩子被吓得紧紧抱住他的大腿，躲到他身后。
“徇麒大人、台辅、君王，您身兼这麽多的身份，为国家尽心尽力，那是大家有目共赌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怕啊，怕您隐藏了什麽。”那人喊，“舜国会怎麽样？我们还能被允许活下去吗？”
“舜国…”
“没有任何隐藏的事，我们只是比其他国家晚起步而已，不用杞人忧天。”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玄机天官长怡然自得地站在门口，抬脚跨过门槛进来，他的后面跟着太傅和君王们。
“我能很肯定得对你们说，天帝没有抛弃我们。为什麽呢？”玄机天官长笑笑，看向相泽，“试问哪个国家有比君王更能治理天下的麒麟？天帝给了我们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黑麒麟，我们有什麽理由不能相信祂准备给我们一个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君王呢？为此，等再久都是值得的。而且，君王不在位的现在，难道你们遇见其他国的人的时候，没有多多少少炫耀一下我们的黑麒，还有他多麽能干？”
大家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望向相泽的目光不再犹疑，剩下崇敬。
相泽朝玄机点头道谢，同时感受到孩子抱自己抱得更紧，于是摸摸他的额头安抚他。
心裡，却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民心在浮动，宫裡也存在很多怀疑他的人。
他是英雄，也是雄英的教师，不在舜国的时间非常多，若是让有心人抓住宫中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趁虚而入，推翻现在的朝政，那麽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先是身为代理王的太傅，再来是太傅的儿子玄机天官长。他们会有什麽下场相泽不知道，失去他们的舜国损失有多大相泽也无法估计，但是舜国已经到了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地步。刚刚的官员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担心，可是只要被人稍稍点化，他很有可能成为反叛军的一员。
或许是时候，他该好好表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