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75、蓄谋已久

　　自从王勇问过那个人的身份之后，蒙蒡就保持着缄默，摆明了是一副打死也不肯说的样子。

　　本来，王勇就没指望他们能从他的嘴里面，撬出多少关于真凶的信息。

　　毕竟，根据荀钰查到的信息，操纵他们的凶手用过的□□账户，全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来使用的“共享”账户，里面能查到的蛛丝马迹，实在少之又少。

　　正当王勇和唐铭欢准备结束这个问题时，蒙蒡却忽然抬起了头。

　　他哑着嗓子问：“我要是说出那个人的身份，能减刑吗？”

　　王勇来了兴趣：“先说说看。”

　　蒙蒡一咬牙，说道：“那个人……是连总，也就是连禾郸。是他叫我这么做的。”

　　王勇：“你能保证你说的是实话吗？”

　　“能。”蒙蒡苦笑着说，“我总不至于，连个每天都要见面的人都认不出来吧。”

　　唐铭欢稍显疑惑：“啊，真的是连禾郸？他不是跟蒋权延关系很好吗？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万万没想到，蒙蒡的表情竟然比他还更讶异。

　　“什么？他要害蒋总？”蒙蒡禁不住惊呼出声。

　　唐铭欢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连禾郸叫你做的这些事情一旦成功了，他就能达到目的，把命案嫁祸给蒋权延。”

　　这样一来，真凶得以逃之夭夭，替罪羊却会锒铛入狱。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会对一个朋友做出的行为――除非，他们早已经闹掰，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而已。

　　“连总从来没跟我这么讲过。”蒙蒡眼底的震惊还未淡去，“他对我说，这顶多只会让蒋总遇到一些小麻烦。”

　　看来，连禾郸确实是没对他说实话。

　　王勇忍不住讽刺地一笑：“让他从此背负上杀人的大罪，还真是‘小麻烦’。”

　　蒙蒡接着说：“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蒋总常在外面招惹那些风流债，对我们公司的形象造成了不少损害。所以我才想着帮连总一把，让蒋总长点教训也好，没曾想……”

　　王勇皱起眉：“私底下，连禾郸和蒋权延的交情真有那么好吗？”

　　“我只是一个保镖而已，怎么可能清楚这个？”蒙蒡无奈地反问：“不过，连总既然要通过我来嫁祸蒋总，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真的是有些矛盾了。”

　　.

　　在这烈日当空的夏季上午，人在太阳底下哪怕只是走上一会儿，都能给热得脱层皮。

　　从外面回来，孙婧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险些要被这高温蒸发干净了。

　　她喘着粗气道：“老娘我特地去他公司里头查了，这连禾郸还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单单偷拿了公司的钱，还性骚扰女下属。”

　　唐铭欢手里拿了个小木勺子，正忙里偷闲地挖着香草冰淇淋吃：“不会吧，他看起来明明那么和善。”

　　孙婧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呸，那全是装出来的！很多人渣都这样，表里不一！”

　　她从桌上随手顺了一瓶可口可乐，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唐铭欢欲言又止：“那个……”

　　孙婧继续说：“连禾郸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虽然被蒋权延叫人给压下来了，但出了这乱子，蒋权延也把他在公司里的权力给限制了。”

　　唐铭欢咬着小木勺子：“连禾郸前段时间不是被升职了吗？”

　　“那是明升暗贬。”孙婧好不容易解了渴，终于能够尝出点饮料的味道了，“这瓶可乐居然还挺冰的，难得。是谁买回来的？”

　　此问一出，办公室里竟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看着唐铭欢古怪的脸色，孙婧隐约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没人出去买可乐？那么老娘手里的这瓶可乐，是打哪儿来的？”

　　唐铭欢支支吾吾地说：“是丁法医从他的冰箱里拿出来的，说是要请我们喝，但没人敢……”

　　要知道，法医们的冰箱里面装的，大多是些从凶杀现场带回来的尸块。

　　“靠！怪不得老娘总觉得，这瓶可乐有股子怪味！”孙婧一个不小心，那冰凉的可乐便趁机钻进了气管里，呛得她咳嗽起来。

　　“哦？谁说我的冰箱有异味的？”

　　丁纪梵在她背后幽幽开口：“我装食物和饮料的，分明是另外一个小冰箱。”

　　令丁纪梵意外的是，孙婧不仅没有被他吓着，反而还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这朵队里的霸王花说着，将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丁法医，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劝人回医院？”丁纪梵没好气地回答道，“但估计，今天我是白费口舌了。别看他平时随和得很，一遇到案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孙婧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本该医院病床上养伤的任颢，不知何时已经偷溜到了这里。

　　然而，任颢脸上不仅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甚至还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想要从医院中逃出来，实在是容易得很。”任颢嚼着薄荷糖，神情中居然透着点儿得意，“我还在经过超市的时候，顺便给小糖块带了盒香草冰淇淋回来。”

　　丁纪梵语气淡淡地搬出一尊大佛：“你若是再炫耀，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一个电话给蒋荼。”

　　任颢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丁纪梵你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吗，长这么大了还成天拿告状来威胁人？”

　　尽管口中这么说，他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连禾郸最多只是被蒋权延当刀使，但根据我们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他是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和条件的。”

　　唐铭欢问：“队长，除了孙婧刚刚带回来的消息，我们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董叶略微点了点头，举步走了过来。

　　“我终于查到了，张朋兴与连禾郸曾经结怨了许多年。后来，连禾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才和他走得比较近的。”他轻声说，“然而，他表面上虽是如此，内心是否释怀却不好说了。”

　　这笔旧账如同哽在喉头的一根刺，经年累月的，只怕无法轻易消散。

　　张朋兴和连禾郸的矛盾，比他和蒋权延的要更多，也要藏得更深。

　　任颢：“我们之前不是查到，幕后主使通过张朋兴的账号，在网上买了很多制作炸弹的物品吗？因为下单时连的是他家的WIFI，我为了验证他是不是真的无辜，让荀钰去查了他们那栋楼的监控。”

　　唐铭欢满脸期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你们猜怎么着？”任颢扬起嘴角，“那个账号每次下单的时间里，都有一个人‘碰巧’去了张朋兴的家里拜访他。”

　　“是连禾郸吗？”董叶问。

　　“恭喜你，猜对了！”任颢为他鼓掌道，“比起刚生了嫌隙的蒋权延，张朋兴明显要更加信任连禾郸，对他的来访也是毫无戒备。而且就在短短一星期前，连禾郸把手机换成了跟张朋兴一模一样的那款。”

　　“明白了。”孙婧咬着烟一颌首，“连禾郸大概不是第一次去他家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多动手脚，手机便会自动连接上张朋兴的WIFI。”

　　此时再用手机登录他的账号购物，看上去就和张朋兴在自己家里网购差不多，很容易使警方产生误判。

　　从假装和仇敌冰释前嫌，到筹划出这一切，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谁都没能够想到，连禾郸温厚好拿捏的外表下面，正悄然编织着一张细密的网。

　　罗网之上，沾满了蚀骨的毒液，人一旦落入了，便会万劫不复。

　　.

　　任颢正忙着梳理案情，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发痒――像是被谁轻轻吹了一口气，云朵般的酥软之中，还裹着熟悉的馨香。

　　他心头猛地一颤，随即回头看去。

　　只见蒋荼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正凝着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任颢做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蒋荼略微一挑眉，算是默认了。

　　任颢扯起嘴角，笑得颇为勉强：“那怎么没见你来逮我？”

　　“啧，逮你？”蒋荼的尾音稍稍上扬：“你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与其逼你待在医院中，倒不如放你出来破案――至少，后者能够使你的情绪更愉悦一些。”

　　蒋荼果然最是了解他。

　　任颢心里顿时一暖：“那么，医生他没有说什么吗？”

　　“这倒是有。”蒋荼轻笑一声，“他在我耳畔念叨了许多注意事项，都是关于你出院以后的。”

　　任颢惊喜道：“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要说服他，可是耗费了我不少口舌。”蒋荼勾起红唇：“但好在，你的恢复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所以医生才会同意。”

　　眼瞧着，自己只要办个手续就可以出院了，任颢大喜过望。

　　他偷偷俯身凑过去，在蒋荼的脸颊上“叭”地亲了一口。

　　“对了，你可以重新参与调查了。”任颢说，“因为蒋权延身上没剩下多少嫌疑，我们已经把他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