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69、查无此人

　　甩下那两句话后，蒋荼就扭头离开了房间。

　　在两边金黄墙纸的衬托下，脚底长长的暗红地毯，像极了一条蔓延至远方的血痕。

　　蒋荼踏足其上，缓缓走出酒店：“自从那起绑架案后，我时常想――倘若我和他之间，没有那可笑的血缘关系就好了。”

　　那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任颢的舌根泛起苦涩：“抱歉，在你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多痛苦的时候，我居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为何要道歉？”唇瓣扬起一丝笑意，蒋荼轻轻握住他的手：“只要我的未来有你便好。”

　　他们前脚刚走出酒店大堂，就与一名脚步匆忙的小秘书迎面撞上。

　　“哎呀，我的东西！”那苹果脸的小秘书一个没站稳，手上高高摞起的一大叠文件和书籍，登时乱糟糟地掉了一地。

　　任颢弯腰捡起一本掉在脚边的书，正要还回去，目光却骤然被书里的内容黏住了——

　　那本书，竟是化学方面的。

　　“麻烦借我看一下啊。”任颢随手翻开几页，发现其中关于炸药的内容底下，都被人用红笔划了细线。

　　联想到炸死申厚的那个□□，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见任颢还没归还的意思，小秘书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分焦灼。

　　“可以早点看完了还给我吗？”她小声地催促道，“张总说了，这本书他不是很希望别人看到。”

　　“张总？”蒋荼问：“你的意思是，这本书是张朋兴的？他也来苹州了？”

　　小秘书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朋兴？”任颢翻书的手倏然一顿：“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就在你给我的名单上。”

　　这意味着，张朋兴是知道那个秘密的其中一人。

　　只要掌握了蒋荼的母亲留下的证据，就相当于抓住了蒋权延的把柄，他能以此为要挟，换取任何自己想要的利益。

　　张朋兴的动机是充足的——
　　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下，很难有人能不心动。

　　蒋荼轻轻一挑长眉：“会买这种类型的书籍，张朋兴应该对化学挺感兴趣的。”

　　小秘书笑了起来，苹果脸上显出两个酒窝：“你猜得真准，我们张总的确喜欢化学。他在大学里读的还是化学系呢！”

　　.

　　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声，他们才刚回队里，荀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我听说你们这次出去，找到了新的线索？”

　　“呦，你消息倒是灵通。”任颢隔着他桌上摆满的高达模型看了他一眼：“我们从张朋兴的秘书口中问到，张朋兴不只知道蒋荼的母亲留下了关键证据，私下里还喜欢研究化学。”

　　蒋荼补充道：“张朋兴与我父亲原本是好友，张朋兴一直有鼎力支持他。但我近来听说，在一周多以前他们在工作上产生了分歧，甚至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荀钰点点头：“要是抓紧一点，从开始有找到证据来威胁他的念头，再到后来的实施，一周的时间大概够了。”

　　荀钰说着，伸手便往笔筒里摸。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到一支有笔盖的水笔，就又顺手放到嘴边咬。

　　任颢赶忙往他肩头一拍，以虎口夺食的速度，救下了最后一支完好的笔。

　　“可怜一下你那些笔吧，再咬下去，就连这最后一个笔盖也该烂了。”任颢说得苦口婆心，“你要有那空闲咬笔头，还不如查一查张朋兴的网购记录。”

　　荀钰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此深表抗议。

　　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命地查起了网购记录：“的确是有发现。张朋兴的其中一个账号，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购买的，基本都是那些制造炸弹的材料。你们要不要来看看？”

　　任颢仔细地看了一遍他已购买的物品，发现大部分都是在同一时间下单的：“他买这些东西时，所在的位置在哪里？”

　　“让我看看哈。”荀钰双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他手机当时连接的，是德明小区的23号楼的1702室的wifi。”

　　蒋荼沉声道：“那是张朋兴登记的住址。”

　　恰在这时，董叶推门进来：“任队，我们在安装于申厚家楼下的监控中，发现了一名和他秘密会面的可疑男子。虽然只拍到了背影，但是衣着打扮都能够看得比较清楚。”

　　任颢：“把截图发给荀钰处理一下。”

　　由于距离相对较近，监控录像里原本的清晰度就没有很差，荀钰只进行简单处理之后，那背影上的细节便一览无遗了。

　　那时天气炎热，男子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

　　T恤的底色是纯白的，上面只印着一个天蓝色的数字3，简朴中显出一种重回大学时代的青葱感。

　　“是球服吗？”董叶问。

　　“我觉着不大像，看这款式，反倒有点班服的感觉。可能是他高中或大学时，班里同学集体买的。”任颢不赞同地摇摇头：“荀钰，你查一下张朋兴以前上学时都在几班。”

　　荀钰很快完成了这项任务：“张朋兴高中是在11班，大学是在3班。真是巧，他大学的那些班服中，有一件就是监控里这样子的。”

　　误打误撞，这男子的身份居然被暂时确定下来了。

　　“先别急着说巧合，说不定是同一件呢。”任颢嚼着薄荷糖说道，“走吧，去我们去把人带回来问问。”

　　.

　　说来也巧，张朋兴来警局时身上穿着的，正好是被监控拍到的那件班服。

　　任颢随口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件班服？”

　　张朋兴低头看了一眼T恤，笑着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恋旧，偏爱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大一入学的时候买的班服，的确是有一定的纪念意义。

　　任颢略一点头：“张朋兴，6月5号的晚上八点二十，你在哪里？”

　　“八点二十分？那时候，我应该在我们小区里散步。”毕竟只是一周前发生的事情，张朋兴没花多久便想起来了：“那天我正好有些头晕，还没到五点就请假回家了。一整晚上，我也就出去过这么一趟。”

　　“有人或物能为你作证吗？”任颢举了个例子，“比如超市或药店的收据什么的。”

　　张朋兴略微皱起眉头，看起来颇为苦恼：“我那几天没有去过超市，我太太那几周也正好一直在外省出差……”

　　唐铭欢：“那就是没有东西能给你作证了？”

　　张朋兴又凝神苦思了半分钟，赶紧改口说：“……我想起来了，我散步时经过了我们小区的一个监控，应该有被拍到。”

　　任颢低声打发了一个小警员去调取监控，以确认这话是否可以相信。

　　“按照你的说法，你6月5号晚上是没离开过小区的，对吧？但是我们却发现，那晚的八点二十分，有另外一个监控里拍到了你的背影。那时候，你穿的就是现在这件班服。”

　　任颢拿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将那段监控视频播放给他看。

　　没料到，在看过录像之后，张朋兴却坚决地否认：“这个人不是我。”

　　任颢陡然拔高了声调：“你该不会是不敢承认自己联系申厚，买凶杀人吧？”

　　“什么申厚？什么买凶杀人？”张朋兴有些莫名其妙，“单凭一个和我相似的背影，也没法说明那个人是我啊？”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这班服还有这双鞋子都是当初班里买的，所有男同学的款式全部一样。而且，哪怕只是在公司里，也不止我一个人有。”

　　任颢追问：“还有谁和你一样，是化学系三班的？”

　　张朋兴不假思索：“连禾郸和蒋权延。”

　　唐铭欢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可是，蒋权延读的不是经济学吗？”

　　“他后来是读经济去了没错，但他是后来才转系的。他大一时也是化学系，跟我和连禾郸一个班。”张朋兴解释道，“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化学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读这个系的？”

　　任颢摸着下巴：“很久没接触过化学？你那个苹果脸的小秘书，可不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这次，深感迷惑的人换成了张朋兴：“我的秘书什么时候变成苹果脸了？她难道不是鹅蛋脸吗？”

　　任颢猝然愣住了。

　　哪怕是出于本能，他也咂摸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你们不信？没关系，我这里有她的照片的。”张朋兴随手从相册里调出公司团建时拍的合照，展示给他们看。

　　那些照片上面，张朋兴的秘书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张脸。

　　任颢的瞳眸愈发深邃――

　　这么说，他和蒋荼早上遇到的那个秘书，竟是他人假扮的！

　　那么，她故意和他们撞上，又故意将满是信息的化学书本掉在他脚底，引他们循着这线索追查下去，图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栽赃嫁祸？

　　任颢压低嗓音，对着耳机说道：“荀钰，根据蒋荼对那个假扮秘书的人的印象，去用软件合成相符的人脸。再通过这张脸，找找她是谁。”

　　任颢倒要看看，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